星期一早上上班特别忙,陶姐教会我不要去坐远郊公交车,政府每天早上七点二十在城中花园路有班车,坐班车有诸多好处,一,节约费用,二,不用担心堵车上班迟到。坐上班车就等于坐在办公室。哪怕班车被堵在路上一天,主管也无话可说,法不制众。昆明的交通现状就是如此,谁要是多话,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让他去找市长——在县政府混的,哪怕是县长书记,借他十个胆,有谁敢去?
我慌慌张张的梳洗完毕,撒腿就往马路上跑,我还要转一路公交才能在花园路换乘单位班车。早上正是高峰期,挤公交不但要有技术,还要一点劳动力。
就在我挤上公交时,后面被人推了一下,差一点碰到一个美女的胸脯,险些被人当色狼骂。我反回头吼他;“你能不能慢一点,挤死人你偿命?”
那人抬起灰暗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我感觉有点面熟,十万个神经细胞一起搜索,终于想起来,这不是罗依弘被牛头和我共同送了绿色棉帽子的丈夫张啸吗?之所以说是棉帽子,是我在牛头送的基础上我又加厚了一层。
一年不见,张啸有点未老先衰,三十岁才出头的人,两鬓隐隐约约的有了白发。我忽然对他有几分同情。但人的私欲是残忍的,一旦膨胀开来就失去了人性变成狼。我突然想起魂牵梦萦的罗依弘,就问他;“你不是张啸吗?罗依弘怎么不见了?打他的电话是空号。”
张啸显然也想起了我,但没有给我打招呼,冷冷的很不情愿的回答我说;“自从那次捉奸后一个月,我们就离婚了,她去那里我怎么知道,听人说她跟一个老板私奔去了深圳,又说去当了北漂。具体只有鬼知道。”
这臭贼,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想想我脸皮够厚的,上了人家的老婆还去向人家的丈夫打听消息。欺人也太甚了点!
不过根据张啸说的时间,算算我和罗依弘爱爱时,他们早就离婚了,那时罗依弘是单身自由人,是男人都对年轻漂亮的罗依弘虎视眈眈,问题只在于谁拔头筹先把她吃在嘴里。严格说也不算欺负他。
不过我对罗依弘的怀念是真心的,毕竟她是我的第一个性启蒙导师。
我按照卜正泰的安排,到组织部报到,金正贵正在埋头看文件,我敲敲敞开的门,金正贵抬头看到是我,说;“是小刘呀,进来进来,其它部门借调来帮忙的都去准备资料。你帮我整理全县乡镇以上的干部资料。这是十分保密的工作,你新来乍到,认识的干部不多,泄密的机会小。加之我对你的映像不错,所以把你借调过来,你就在我旁边开一间办公室关起门整理,早上领出去。晚上交回来,集体要求和注意事项,一会秘书科长李林会交代给你。你现在去找李林。”
李林就是送我到民政局报到的那个科长,我们也算认识。我来到秘书科,秘书科大概有三四个人正在忙,还算好,李林不像机关那些自己领导自己的光杆司令,手底下好歹有两个兵。至于这两个兵是李林的常规部队还是像我一样雇佣来的,就不知道了。我进门不用问,就向李林说;“李科长,金部长让我来向你报到。”
李林说;“知道知道,金部长昨天就交代过,你坐一会,我办完手上这点事,就带你过去。”说完。指指靠墙角的一排沙发。让我坐下休息。
李林办事还是有效力的,不一会就叫我走,我跟了李林走到一个档案室,李林打开上了两道锁的门,从一个柜里拿出一摞档案,让我跟他原路回到金部长隔壁,打开门进去,里面倒是干干净净,办公器材一应俱全,电脑复印机等擦的一尘不染,李林说;“这间办公室从现在起就归你使用,过去有保洁员负责卫生,以后就是你自己了,因为从现在起就不能有闲杂人员进来。全县几百个副科以上干部的资料,你要认真的归纳一遍,把你认为好中差的分成三类,你是新来的,在安明县没有背景,不会和谁有感情,也不会对谁有偏见,把他们的材料做成简报形式,每天早上送个金部长。金部长很忙,不可能一个一个详细看,他要根据你整理的情况组织考察。向党代会提供人事安排的参考人选。所以你的工作很重要,在强调一遍,保密!不准向外透露一丁点干部任免消息,否则饭碗不保不说,情节严重还要追究刑事责任。”
我说;“你放心,我知道厉害关系。绝对不会扩散一个字。”
李林笑笑说;“我们相信你。金部长不会看错人。”说完递给我一串钥匙,带上门出去了。
我深感责任重大,全县干部都要我提供参考意见界定他们的沉浮,我仿佛一下子就对他们有了生杀大权。我把自己囚禁在小房子里,以为有了自己的空间,可以上上网,聊聊天,但是第一天送材料给金正贵时,他就强调我的进度要加快,我说;“离党代会不是还有半年时间?”金正贵说;“半年时间是不错,但是书面材料准备只有两个月时间,大部分时间要留给实际考查,干部选拔十分严格,提拔了问题干部,将会给党和人民造成很大的损失。我们自己也要遭到问责。”
我说;“你们的时间挺忙的。”
金正贵说;“也就是党代会前后,毕竟这样的情况四年才一次,平常没有这么多事情。”
金正贵说的是老实话。不像民政局周文,整天强调他忙。局办公室几乎见不着面,带着郎蓓蓓东奔西走,不知忙什么。既然金正贵明确指示加快速度,我也不敢大意,只好像一只蜗牛一样,背负着重重的壳儿一步一步往前爬。努力做出成绩来,在组织部留下好印象,对自己将来的发展不会有错。
因为卜正泰要我赶快把福利院的调查报告给他,我只好两边忙。挤一些时间回民政局。有些材料需要复核,特别数字方面是用来说服人的,来不得半点虚假,必须一是一二是二。我少不了要抽时间跑基层和市场调查,了解物价对福利院的生活影响。我基本安排是一二三四在组织部,星期五回民政局。
有了俏辣椒毛可的关系,陶姐对我比以前更加关照,害怕我误冲误闯,陶姐有机会就把机关的人事情况简绍给我听。民政局和所有的机关单位一样,免不了分成两派。周文和郎蓓蓓,沈霞以及优抚科一派。不过最近优抚科和周文有点离心离德。卜正泰和安置一派。实力弱小,但是钱小康是一个坚定的卜正泰支持者,而且年轻有为,别看他吊二浪荡,但是关键时刻是非分明,敢说敢干,在机关人缘又好,在年轻人中有相当的影响,周文也忌惮他,这次提副科长,就是想把他从卜正泰身边拉过去。至于陶姐,一般保持中立态度,但倾向卜正泰一边,一般情况不说话,关键时发表决定性一票。陶姐说;“你新来乍到。不要选边站,对局里的事不要持立场。一般来说,周文一伙会让人感到不正常。具体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这是意料中的事,我初来乍到,郎蓓蓓就对我仇人一样,周文至今没有给我一个好印象。我不持立场不选边站是不可能的。官场的特性决定了他像一块两级的磁铁,不是吸引就是排斥。我不由自主的被周文郎蓓蓓排挤到了卜正泰一边。这是我不愿意的,但我太渺小,面对官场强大弱肉强食,相互排挤尔虞我诈的千古定律,我无能为力。
陶姐除了跟我说一下民政局的事外。有时也涉及其他部门。但更多的是俏辣椒毛可,估计陶姐是想把俏辣椒的形象钉在我的心里,让我对俏辣椒印响深深,好往下一步发展。陶姐说;“俏辣椒从小就特别淘气,假小子性格,特别喜欢舞刀弄枪,整天混在男娃娃队里,打架斗殴是常事,大约是五岁的时候,我姨父还在一个地州管辖下的县里当公安局刑侦大队长,一天因为追捕一个带有凶器的抢劫犯。吃过饭还要加班,我姨父就把枪带回家,放在自己书房的桌子抽屉里,自己下厨房抓紧做饭,我姨妈幼儿园接回俏辣椒,让她自己玩,进厨房帮姨父做饭,正做了一半,书房里传来枪响声,我姨父丢下锅铲。奔到书房,俏辣椒倒在地上,手枪仍在一旁,枪管里还袅袅冒着青烟。我姨父一把抄起宝贝女儿,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我姨妈跟着跑过来,看到俏辣椒一滩泥的倒在他爸爸怀里,眼泪就喷了出来。姨父紧急检查了俏辣椒全身,没有发现受伤流血的地方,这才放心,原来俏辣椒是吓昏了。姨父掐着俏辣椒的人中,又摇又喊,终于把俏辣椒的魂从鬼门关喊了回来。俏辣椒醒过来,倒在我姨父的怀中焉了一会,哇的一声就对我姨父又哭又叫,坏爸爸坏爸爸的撕扯。原来俏辣椒连汗毛都没有碰倒一根,我姨妈接过俏辣椒,贴在心口。亲得俏辣椒小脸发红。”
陶姐接着说;“听到俏辣椒的哭声依然洪亮有力,我姨父这才放下又气又急的心,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的很。仔细检查子弹飞出的地方,还好,子弹击穿了后窗玻璃飞了出去,那时的县城规模还很小,横直交叉两条街,东街放屁西街响,典型的农村包围城市。我姨父家住房后面是一片水稻田,好几百亩,旁晚农民都收工回家吃饭,田里空无一人,我姨父这才倒吸了一口气。不想就在这时,一股滚滚浓烟弥漫过来,我姨妈因为抱着俏辣椒,行动不方便,我姨父冲出去一看。浓烟来自厨房,一锅黄焖鸡变成了焦炭。我姨父只好当了一回救火队员。
至今俏辣椒见了枪就发颤。
到八九岁时,俏辣椒三年级,伙同机关男孩子一起稻田里捉黄鳝,看到一个光滑的泥眼,冒出一个气泡,那就是生命的迹象。男孩子们谁也不敢下手,俏辣椒自告奋勇,伸手探了进去,不想手才伸进去,就被咬住了,俏辣椒抽出手就甩,一条一尺长的蛇被甩出老远,俏辣椒捂住流血的指头鬼哭狼嚎;“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姨父出差不在家,听到女儿被蛇咬了,连夜坐飞机赶回来。我姨妈已经紧急把她送医院,又是打血清,又是吃消炎药,我外婆整整在医院守了三天,看看没有事了才把他接回家。水蛇原来是无毒的。”
陶姐感叹说;“够淘气的,我外婆的怀里,几乎是她一个人的专利,别人休想让我外婆抱一下。我姨父常常叹息说,十个小子也没有一个闺女闹,要是国家准生二胎,再不敢要闺女了。其实那是说给外人听的,心底里,我姨父恨不得把俏辣椒含在嘴里。捧在手里。估计再生十个俏辣椒一样的调皮女儿他也不嫌多。”
陶姐说到这里,笑了笑继续说;“不过俏辣椒有个特点。聪明!上学从来不做家庭作业,别人做作业的时候,她漫山遍野的疯玩。每次考试测验,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这让我姨父姨妈很不理解。老师给我姨父姨妈解开了俏辣椒的秘密,俏辣椒上课非常专心,有一个问题不清楚都不肯罢休,一定弄清楚才去玩。知道了俏辣椒这个特点,家长和老师也不去管她作业不作业。信马由缰的放着她,俏辣椒就这样含含混混或者说轻轻松松读完了从小学到大学的全部课程。”
听完陶姐的话,我对俏辣椒的天资聪敏和强闻博记十分佩服,以我对俏辣椒的了解,别看俏辣椒粗粗拉拉张飞样,其实她心细如丝,前两天她打电话给我,让我下班后一起吃饭,我回到昆明城区的时候,按俏辣椒指定的地方找到了她,她已经安排好一切,桌子上摆了一个蛋糕,直径不过十公分,特别的袖珍,我说;“你今天生日?”俏辣椒一本正经的说;“不是,今天是老鼠下地的日子,据说老鼠一开始生活在天堂,因为偷吃了王母敬佛的香油,老鼠被打下十九层地狱里,所以今天是老鼠下地的时候。因为非常肮脏非常龌龊,小鬼们都不愿意看管他,他就钻了这个空子,趁今天这个好日子,偷偷溜到人间,所以今天是一个纪念魔鬼重生的日子。”
对于俏辣椒的云山雾罩,我无从考察。因为被她胡编乱造捉弄怕了,我看看俏辣椒,疑心有什么馊点子,但她一脸严肃。没有平常嘻皮涎脸的样子,不知她奇谈怪论那里出典。吃完饭。俏辣椒点了蜡烛,让我吹灭,我说;“你搞你的怪,与我何干?”
俏辣椒说;“你和老鼠是一家,帮帮老鼠的忙有什么错?”
我再愚笨,到此也该明白了,原来俏辣椒把我的生日弄错了,我妈每年给我过生日,总是遵守旧历年,我档案上的生日,是我参考旧历年随手填上去的阳历日子,俏辣椒信以为真,聪明反被聪明误,俏辣椒也有失算的时候!
其实我这样做。已经是大不尊了,一个人的生日是母难日,每一个母亲在孩子生日这天受尽了痛苦,还有很多的母亲失去了生命,尤其在医药不发达的过去,母亲为了生产而付出生命的死亡率之高骇人听闻!生RB来是感谢母亲的生养之恩,但现在很多人把过生日当做庆祝自己来到世上的喜庆日子,忘了生日是感谢母难的报恩之日,饮水不思源,生日的本质走了味。
我有心打击这个自以为是的骄傲公主,让她尴尬一回,笑着把真相告诉俏辣椒时。她俏脸羞得粉红,霸道的撒娇使性说;“我不管我不管,从今以后,你的生日就是今天。”
我们在一片笑声中结束了俏辣椒精心准备生日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