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忽变,上一刻晴空万里的天气阴沉,平白起了风沙,策划公司的人即刻将现场转入厅内,酒店员工有条不紊的配合。
风越发狂乱,迟叶只着了单薄的裙衫,跟在人群后,半裸的肩头风寒入体,不住发抖。忽地,肩上一暖,侧目,一件红色休闲阿玛尼西装披在肩上,回头,路浅仅剩一件白色古奇背心,如抢花球时一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迟叶微微愣了几秒,路浅便走上前来推她:“不走,等着淋雨化了妆?”
迟叶这才醒过神来,正过身来,门口,方长明皱眉,凝着她的方向。
迟叶忽生种做错事的感觉,将肩上的东西扔回路浅身上,讥道:“你穿成这样是来参加婚礼的?”
路浅被扔来的东西砸愣了,看着迟叶跑开的背影才怔过神来,瞥见门口的人,自嘲一笑,将衣服穿在身上。
自然不是,若不是瞧着热闹,他还不来凑呢!
婚礼转至厅内照常举行。
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悠悠荡在厅里,王琰换了一身红妆与如意郎君行走在宾客之间,推杯换盏间,几分醉意上头,拉着迟叶笑嘻嘻地说:“叶子,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开心!我真的开心!我终于嫁给他了!十年,这一天我等了十年……。”
迟叶为王琰拉下不断挥舞的手,应声附和:“是,是,你开心,你真开心!”
“叶子!你不开心吗?我结婚了!我嫁给了我最想嫁的人!”
王琰摇摇晃晃,一根食指放在眼前,又恍了神。
迟叶不语,扶着王琰的空挡,凝了眼不远处的刘桐,长身玉立,王琰的话入了他耳,不知为何,眸中闪过一丝迟叶看不明了的情绪……
突袭而至的雨,倾盆而泻,不多时,去了,似是净了天地。
路浅随手惦着一杯红酒,站定在泳池边,凝视迟叶与王琰离去的背影。
醉了的王琰很不安生,总要想逃了束缚,迟叶费了极大的力一次次将她拉回身边,再向前走,她再逃,她再抓,不厌其烦。
路浅嘴角牵一抹笑,直到那二人身影消失在走廊,才饮了口杯中酒。
“路总监也在?”
身后传来娇媚的女声,语气惊讶。
路浅未回头,转了目光,落在一池静水之上。
周羽安恨恨地咬咬牙,甚是不甘。
自他出现,她便瞧见了,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时,从来都是一带而过,好似她与他,只是普通同事,自那日之后,她极少有时间与他说上几句私话,今日,好不容易寻着机会,他又是这态度,她又怎会甘心?
向前两步,与路浅并肩而站,目光亦放在池水之上,问道:“路总监也与新人相熟吗?”
“路过而已。”
路浅瞥了眼周羽安,挂着浅薄的笑。
周羽安信,宴前,他还是一身休闲西装不知哪里玩了回来,宴中,便换了一身黑色阿玛尼修身礼服,显然,他是临时起意,想在这场婚礼里凑个热闹……可这里,是谁让他起了凑热闹的念头?
“周经理与新人是同学?”
路浅问。
“是。高中同学。”
周羽安垂眸,淡淡地回,“我,琰琰,还有叶子,同一寝室。”
路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嘴角笑意更深。
别人的故事,他从无心过问,只是,多了个人,就上了心。
“看来这几年,周经理和迟叶的联系不多。”
杯中的液体晃了晃,透露了周羽安的心事。
叹了口气,周羽安眺望远处未退去的乌云:“琰琰、叶子和叶子当时的男朋友考进了S大,而我,进了大专。”
我付出了多少摆脱了你们的世界,做了多大努力过上现在的生活。迟叶,为什么,还要掺合到我的生活里来?
“羽安,以你的能力,很难让我想到,你的学历。”
路浅清清淡淡的说,却在周羽安心头扔下一颗重磅炸弹,羽安,他极少唤她的名,极少。
周羽安难掩心头的激动,往路浅身边靠了一分,暗下一个决定。
“高三,是一段黑暗记忆。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最爱的人。”
路浅眼中精光一现,原来如此。
“路,今晚,陪我好吗?”
周羽安的声音娇媚无力,唤他一贯令她唤他的称呼,路。
路浅的目光落在泳池的另一端,挑了挑嘴角,与泳池那边的人四目相对,抬了抬杯子。
“羽安,你今夜,何须我陪?”
周羽安耳边温热未退,人已不见。
眼神一定,那边的罗青神情迷茫。
周羽安恨恨地瞪了眼,
回头去寻,那人已在几米外。
周羽安紧蹙了眉头,今日,她做了赌,赌她这一年的时光在这个男人心里有多少位置,看来,她仍是输。
明知他投石问路,句句只为别人,她仍一步一步,踩进去。
只为,他能多留在身边一会儿。
仰头,杯中酒一滴不剩,周羽安重重放下杯子,抬步欲走,有人却比她早。
“罗青在那边。”
来人温柔地笑,双手柱在钛合金的手杖上。
周羽安瞥了眼来人,道:“你管好你的女人就好。”
方长明轻笑,低声说:“你也曾是我的女人。”
周羽安的脚步再次顿住,狠厉地凝了方长明一眼,咬牙道:“那就让罗青和我一起下地狱!”
方长明面色不改,嘴角仍噙着笑,瞥了眼那边的罗青,罗青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二人……
若论情痴,他、或是刘桐,都抵不过一个罗青吧。
迟叶将王琰送回房,让前台送了房卡,在对面的一间总统套住下。
靠着床坐在地上,迟叶只觉疲惫不堪,王琰这货,总是能闹腾的。
高中的时候,寝室的人都睡了,她自图书馆收工回来,轻手轻脚,却冷不防被突然蹿出的人影吓到,她的惊吓声,震醒了一层楼的瞌睡虫,打开灯,王琰那张俏生生的小脸满是得意。
结果是,她与周羽安按住闯祸的那厮,一顿狠批。
那时,她们不曾尝过爱情,友情,让三个人简单的快乐。
十年前,不曾有那场遇见,今日,她、王琰与周羽安,是否还存在银河的距离?
脸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划过,酥酥痒痒。
迟叶抬手,摸了一手泪水。
“姐,你……。”
玄关,站了着礼服的少年,背着光,看不清那张阳光帅气的脸。
迟叶偏过头,擦去泪水。
秦优至迟叶跟前,屈身,伸手为迟叶捋过额前的发,轻轻抱住。
“姐……”
“你怎么来了?”
出声,迟叶才发觉已哑了嗓。
“琰琰姐邀请了我,可惜,还是错过了婚礼。”
秦优自嘲一笑,似有什么可笑。
迟叶反抱住秦优,将头枕在他的肩上,泪,无声滑落。
“姐……以后,我和你一起保护琰琰姐。”
秦优小声说。
“你小子踏实点我就烧高香了。”
秦优的话似是什么笑话,听在迟叶耳里,破涕而笑,打了下表弟的肩,又靠了上去。
秦优笑出声,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迟叶看不见。
门,不知何时关上。
路浅倚在门外,点一支烟叼在嘴里。
迟叶,迟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