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假期，顾小砚难得睡了个懒觉，林琳打电话来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才知道林琳一早就起了床，很是认真地像往常一样锻炼了半个多小时。
她满心惭愧，林琳很是得意，约她下午出去逛街，晚上再好好吃一顿。
顾小砚早就将她健完身就奖励自己吃一顿的行为鉴定为受虐症初期，林琳继续磨她：“我听说城南有一家很好受欢迎的烧烤，有很多新鲜海味哦。”
顾小砚心动了，她来到这个靠海的城市还没有好好吃过海鲜，虽然食堂里常常有简单的海鲜小炒，这里闻名的几大特色却还没尝过。
却还是不舍这软软的床：“城南好远啊。”
“所以我们下午去那里逛街啊。”谈起逛街林琳早有计划，“我想了，可以先去那儿附近逛街，这样路上就不怕遇上下班高峰期啦，我们可以走着去那家店。”
美食的诱惑最终战胜了被窝的温柔，两人约定好在附近的江边广场见面。
“下午见咯！”有了美食计划的两人都兴奋起来。
因为是工作日，S市这样一个打工者聚集的城市，午后江边广场竟一个人都没有。
顾小砚提前来到广场，广场靠江一带种满了黄色的花，五片圆圆的花瓣凑在一起，大大方方的，甚是好看。她想起家乡水边的花，常见到蓝色的矢车菊，细细的茎，瘦瘦弱弱的，却带着水乡人的韧劲，经得起风雨敲打。
隔着江水，对面就是公司，顾小砚就这样看着，在异乡突然有了归属感。
手机突然响了，顾小砚一看，竟然是何慕钦。
“顾小姐，不知今晚可有荣幸邀请你共进晚餐？”声音带着丝戏谑，顾小砚无法把这个人与第一眼看到的那双带着些冷峻的双眼对应。
“抱歉，今天和朋友逛街，已经约好一起吃晚餐了。”顾小砚以为他之前说要请客道歉是开玩笑。
“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是之前公司有项目加班了些日子，现在给我们放假咯。”
“唔，我还以为你故意拒绝我呢。”何慕钦作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果然顾小砚被逗笑。
听她笑了，何慕钦心底也生出一种莫名的快乐：“那么，假期愉快，顾小姐。”原本只是觉得有些不同于身边常围绕的那些名媛千金，觉得逗她很好玩，现在，那样轻易被她的情绪牵动，自己似乎也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一挂电话，顾小砚便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吓一跳，林琳跳到身前：“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顾小砚掐她：“想你啊！”
两人结伴去城南那里的购物街逛。这段时间的加班，两人也都得了不少的加班工资，林琳直嚷着要求买之前看中的却没舍得买的裙子。
林琳看中的裙子却已经不在架子上了。
“实在抱歉，小姐。您说的裙子本店卖完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您调过来一件，但是要两天后才能到。”
失落的林琳只好去找在隔壁试裙子的顾小砚，她挑了条蓝色渐染的长裙，旁边售货小姐在夸张地赞美着。
“咦，怎么买长裙啊？”林琳疑惑，她们上班穿长裙应该不太方便吧。
顾小砚冲她一笑，来了这么久了，还没去沙滩玩过呢。想买条长裙，去沙滩边上走走。
“对哦！”林琳一扫先前的郁闷，“我也要买！”
林琳今天本就穿的细跟高跟鞋，配着白色的长裙，腰间细细一束，很是亮眼。顾小砚赞她最近减肥成果显著，乐得林琳刷了卡就穿着长裙不换了。
顾小砚失笑，两人逛完街，已经快五点了，便向晚餐的地点走去。
一路嬉笑着，眼见着前面人行横道的绿灯还剩不到15秒了，行人快步而过。林琳却惨了，本就踩着高跟鞋，提着长裙更是迈不开腿。
下路边台牙的时候，没留神一个踉跄踩空了：“啊！”
顾小砚一惊，转身去扶住她，没想到林琳坚持锻炼的结果是身材变好体重却完全没减轻，顾小砚被她一带，两人双双摔在地上。
“嘶……”顾小砚直起身，赶紧去看林琳，“没事吧。”
“我好像……”林琳表情痛苦，“呜呜，脚扭了。”
“啊？！”
“没事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顾小砚回头，有些熟悉的脸，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那人已经上前，自行退了林琳的高跟鞋轻握着脚踝查看。顾小砚本要阻止，见他手法娴熟，便没说话。
“没什么大问题，肿得比较严重。我送你们去医院。”来人帮顾小砚扶着林琳站起身。
“啊？这怎么好意思？”
那人看了她一眼，才轻笑：“小姐不认识我了？我是何慕钦朋友，那天在餐厅见过两位。”
顾小砚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觉得眼熟。
她还在迟疑，林琳却又“哎哟”一声，顾小砚赶紧凑上去问她怎么样，却被她偷偷掐了一下。
顾小砚一愣，直想敲她，这时候了还有心思掐她！一边顺势道：“那真是麻烦你了，我看她情况比较严重。”
叶世安点头，快步去把刚停在路边的车开过来。他之前路过的时候远远看见路边两个姑娘有些眼熟，其中一个就摔了下来。他才赶紧停车去看。
上了车，他一边快速启动了车往医院开，一边告诉顾小砚：“后座中间靠背掰下来，后面有个小冰箱，我记得有两罐冰饮，你帮她冷敷下。”
顾小砚照做，林琳主要是一开始疼得厉害，现在痛得麻木了，只是没精神，现在一冰敷，疼痛缓解了很多，居然还有力气搭话。
“真是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叶世安从后视镜看她，白嫩嫩的脸疼得有些发红，更添了几分柔弱。
“要是多一些你这样的好人，世界就和平了。”连世界和平都说出来了，顾小砚本来替她担心着，现在看她那色心不改的样子只在一边偷笑。
林琳偷偷瞪她：“我是伤员诶你还笑！”
顾小砚冲她眨眼，凑到她耳边：“我笑你因祸得福啊。”
车开得很快，到了医院，顾小砚一把把林琳推给叶世安：“你先带她去医生那里，我去挂号！”
等她挂完号找他们，林琳端庄地坐在休息室一旁，一位老医生正和叶世安讲着什么：“没什么大问题。你带她去拍个片，只要确认骨头没问题，记得按时涂药就好。”
然后又笑眯眯地叮嘱林琳：“小姑娘，这几个礼拜，注意休息，不要剧烈运动，晚上回去热敷下。”
叶世安道谢，带林琳去放射科，顾小砚去配药。
队伍很长，脚边上是小孩子的叫闹声，她觉得有些疲惫，刚刚摔下时她膝盖也有些蹭破了。
大概回去也要擦点药膏，只可惜不能去海边了。她郁闷。
买完药回头，却见一人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大厅里人来人往，耳边依旧是小孩子的嬉闹声，他一身不合时宜的正装，从容而立，然后慢慢向她走来。
“何慕钦？”他，怎么在这儿……
何慕钦走到一半，垂眼一扫，突然皱了眉，快步走到她面前。
“膝盖为什么没有擦药？”
顾小砚一愣：“哦，没什么大事。”她只是有些蹭破皮，林琳那么严重，这时候哪里顾得了自己。
何慕钦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和包，道：“去消个毒，擦点药水。”
“我回去自己擦点药水就好了。”
“人都在医院了，为什么要回去擦？”
好吧，何逻辑王。
顾小砚跟着他去了旁边挂水室，他安排她坐下，朝服务台的护士小姐微笑：“你好，我朋友膝盖擦伤了，需要消毒，请问你这里有双氧水吗？”
年轻的护士小姐一怔，真的端来了一盘消毒用具。
先用双氧水消毒，再用生理盐水清洗，轻轻抹干，再涂上碘伏，还细心叮嘱她注意事项。对这种偶尔的擦伤向来冲冲水涂点碘水就算的顾小砚只能感叹自己活得太粗糙。
“多谢。”她真诚道谢，护士小姐微笑而去，她这才看向一旁的何慕钦，顿生出些不好意思来，“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叶世安告诉我的，唔，就是今天陪你们来医院那小子。”
顾小砚想起故意把她支开的林琳，低头闷笑。
何慕钦在身旁坐下，看着她笑，嘴角不禁也带上了一抹笑意：“怎么，你们出来逛街吃饭，原来是逛医院吃食堂？”
顾小砚瞪他，这人怎么总是这样讨厌。想想又好笑，才婉拒了他的晚餐邀约，结果下午就碰面了，不知这算不算一种缘分。不过却是在医院，大概也只是孽缘。
两人又聊了会儿，何慕钦看她膝上药水干了，便和她去看林琳和叶世安。
“呵呵呵……”还没进放射科，便听到了林琳不同往常的淑女笑声。
顾小砚翻了个白眼才走进去。两人在等片子出来，并排坐着椅子上，顾小砚瞧着，林琳哪里有伤者的样子。
林琳喊她：“小砚，你来啦。”看到她身侧的何慕钦，一愣，又一脸“我懂的”的表情看他们。
顾小砚正要恼，身侧何慕钦却是一声轻笑，她只觉得脸有些烧，快步走到林琳边上只作不知。
“我来介绍下，小砚，这是叶世安，他也是医生哦。”然后又转向叶世安，“顾小砚，跟你提过啦，我的同事兼好友。”
两人这才算正式认识，林琳又望向何慕钦，用手肘捅顾小砚道：“你不介绍下？这位帅哥是谁啊？”
顾小砚回捅过去，一本正经：“这位是何慕钦，何先生，是叶先生的朋友。这是林琳。”
林琳还没说什么，边上叶世安却是“嗤”地一笑，抬眼看何慕钦不是很好看的脸色。
片子很快出来，一行人又回到医生那里，确认骨头没问题才离开。
出了医院，叶世安提议一起吃晚餐，林琳到底良心尚存一分，还舍得分给顾小砚半分，询问地眼神看着她，眼中却带着期待。
顾小砚无语，颔首应了。不过，她大概也并不想拒绝吧，只是……
叶世安和何慕钦都开了车来。
叶世安看顾小砚：“顾小姐是坐我的车还是何先生的车？”他把“何先生”三个字念得刻意，连粗神经的林琳都知道是在模仿顾小砚刚才介绍时的语气。
顾小砚低下头，恨得咬牙，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抬起头还是得体的笑，只作不懂。
何慕钦瞪叶世安，却也忍不住偷笑，只是不经意地走到小砚身边，绅士派头十足：“顾小姐不介意的话坐我的车吧？”
兵分两路，目的地还是顾小砚她们约定的那家店。
顾小砚坐上副座，有些拘束。
何慕钦怕她无聊：“侧边有碟，你看看有没有想听的。”
她本不想一上车就乱动车上东西，却又觉得得找些事情做分散这份尴尬。这一翻却翻出惊喜来：“咦？”一堆英文碟里竟有一张古风的碟，有她挺喜欢的几个歌手。
“听这张咯。”她向何慕钦挥了挥手中的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碟。”
大多是以前的女朋友放在车上的，这话他却不敢说，摸摸鼻子：“放吧。”
轻柔的音乐响起，顾小砚很喜欢这些古风的音乐，倒不在于唱得多好听，或是歌词多美丽，只是这样舒缓如流水轻淌的曲调，是其他风格的音乐少有的，怎么听都不会腻。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没想到下一首竟是《长恨歌》，一句才起，何慕钦便轻笑，看了她一眼。
车在路上平静行驶，何慕钦突然道：“第一次和你见面，也是因为这车。”
那天他过得并不顺。人人殷勤道一声何少，看的不过是他背后的家族，他做出些成绩，二叔的人却尽使绊子，好不容易解决一桩，急着赶去会场。
此时的何慕钦在商界虽已初露锋芒，却到底年轻气盛，心中攒着一股气，郁郁不得发。顾小砚就在那时候出现，婷婷而立，一双眼瞪着他，眸如点墨，那样的窘迫中还知道教训他，像一缕阳光破开遮天的阴云，出现在他生命里。
顾小砚想起那天的心情，落日昏黄，华灯初上，她那样窘迫，害怕被人戳破，他却只是问她：“小姐可是迷路了？”
车内除了那悠悠的歌声，安静得出奇。
何慕钦又轻笑道：“你和你朋友还真像。”
“嗯？”顾小砚回过神，“哪里像？”。
“过马路都不看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