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黎明混着夜色时
到了酒吧门口，夏亦辰的车开进停车场的空位，正好与下了车的林谂撞上，透过半开着的车窗，林谂分明地看到夏亦辰和莫晓紧紧握住的手，他的心一紧，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拿了一根，点上，大口大口地吸着。
莫晓转眼看向窗外时，烟幕迷蒙了又散去，层层叠叠的烟圈里，林谂泛着血丝的眼睛，愣愣地看住这个方向，在莫晓松开手时，早已转过身去。
夏亦辰感觉到手边一阵松动，“怎么了吗？”
莫晓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在烟雾里独自站着，在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平添了一丝落寞。也许只是莫晓这样想吧，不然他怎么会在Alice的面前跟他装作不认识呢？
莫晓不知道自己怎么下了车，又是怎么站在他的面前，她的耳边充斥着，“这是我的未婚妻……”刚才还是沙哑着的嗓音，却有一点炫耀的口气。
一步之遥的距离，莫晓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她一直没敢抬眼看林谂，她害怕本就被狠狠击碎的心会又敲的粉碎。
“林谂，怎么不叫我？我都睡着了。”Alice把林谂的外套拿在手上，带着几分娇气走到林谂的身边，还不忘跟夏亦辰和莫晓点头打个招呼。
林谂的声音低低的，温和的像一阵暖风，只是这温柔已不再属于莫晓，“嗯，我是想说叫你多睡一会儿，反正离吃晚饭也还早嘛。”
夏亦辰跟Alice打了招呼，“我叫夏亦辰，他兄弟。”正说着，就走近林谂，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说，“小子，你动作也太利索了。难不成昨天你手机占线，关机的，都是因为和Alice腻在一起。不都才订婚吗？急什么？”
林谂转眼去看莫晓时，莫晓低着头，昨天，是她吗？足足有十分钟的交流，莫晓却一直不搭腔，不正眼看他。
就那么不愿意见到我，林谂继续抽着烟，一直愣着神，直到听到莫晓的阵阵咳嗽。感冒了，还是怎么了，林谂心里在想，手上的烟灰也不停的抖落到水泥地面，他把烟火摁灭，扔进垃圾桶。
手机铃声和着振动的频率，把夏亦辰带离了停车场。“我在上面等你们，林谂……”
林谂不记得夏亦辰说了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你好，我是Alice。”Alice大概是察觉了气氛的不对劲，三个人都一言不发地站着，于是伸出手，说道。
“你好，我是林谂，初次见面。”还没等莫晓反应过来，林谂忽然开口。
是吗？第一次见吗？还是，怕你的未婚妻误会……莫晓脑海里翻腾着无数的问句，终究被伸出去的手打断了。
莫晓感觉到林谂手的温度，恰恰好的力度，他也这样握着他旁边的Alice吗？
Alice尴尬地把手放回去，林谂波澜不惊的脸上着实看不出什么端倪，莫晓和林谂几乎同时松开了手。
“走吧，他们还等着呢。”林谂说着，还叹了声气，轻轻地，莫晓却听的分明。她和Alice走在后面，Alice很快和她聊了起来，从职业，爱好，终于绕到了男朋友的话题。
“既然是作家的话，写了那么多的小说，总是会写些性格迥异的男主角，对于男朋友，你又有什么要求呢？”Alice不时地摆弄着拿在手上的外套，女孩子的八卦感应总是很强烈的。
“男朋友的话，只要我足够爱他，他也很爱我，我就觉得满足了。”莫晓顿了顿，“我遇见了自己很喜欢的一个人……”
莫晓本要继续说下去，却被Alice打断，“是夏亦辰？”
莫晓没有说话，只是笑笑。Alice也跟着笑了。
莫晓只感觉刚刚还走的很快的林谂突然放慢了脚步，又开始迅速地向前走去。
林谂，连上天也开始不眷顾我们了吗？它也在惩罚我对你太残忍，对我们之间的爱情太草率了吗？
停留在鼻尖林谂身上淡淡的香味也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开去，莫晓的心里沉沉的，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某某酒吧里走出来几个人，都是一身休闲的打扮，这是莫晓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穿着，站在自己正前方的林谂，白色的衬衣稍显正式地迎合着上半身，蓝色的牛仔裤则合适地营造出片刻的慵懒。
街上的路灯随着夜色的阴沉，亮了起来。林谂还在跟众人寒暄，Alice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他时不时地把手指向Alice，经常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莫晓静静地站在原处，和林谂的影子就近的站着，莫晓可能不知道，在一阵阵笑声里，林谂总是在看，看那个停住的影子，他在想她是怎样的表情，他在想她会不会嫉妒，会不会发了疯地奔跑到自己的面前，把自己和Alice拉开。
一愣神，莫晓的影子已经不再，转眼看时，她正缓步走向夏亦辰，夏亦辰的脸上微笑着，那么她呢？也正以这样的表情在对着夏亦辰吗？
梁宇东的酒吧里一应俱全，吃饭，唱歌，喝酒，都可以在里面搞定。
作为东家的梁宇东出来迎客，他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旁的莫晓，“我们又见面了。”
林谂看到莫晓笑着点点头，本可以撞上的目光，却因为莫晓的避而不见而告吹。
进了酒吧，直接有一个包厢，是VIP室，夏亦辰拉着莫晓进屋，莫晓没有拒绝。吃饭间，夏亦辰不停地给莫晓夹菜，还细心地给莫晓叫了一杯热开水。
“瞧这俩甜蜜的，羡慕的我啊。”不知是谁冒了句，林谂心里又何尝不是呢？只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说的出口，或者说了又有什么用。
饭局上，不可避免地会有敬酒的环节，所有的人都轮流着敬莫晓和夏亦辰，不外乎一些“祝你们幸福”“希望你们能天长地久”“结婚了一定得请我”之类的客套话，莫晓配合着夏亦辰的回话“当然”“我们一定会”，不时地说着“谢谢”。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林谂出去了，Alice忙起身跟他们敬酒“他好像有点事忙，就我代替他吧，祝你们百年好合。”
傍晚时分，酒吧的人还不那么多，林谂又从裤包里掏出一杆烟，又借着这烟雾的迷蒙掀翻着听在耳边，看在眼里的种种。
吃完饭，林谂等在外面，随着先出来的宇东往KTV专区走。
“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好？”宇东搭着林谂的肩。
“我没事”林谂继续抽着烟，牵强地笑笑。
Alice的电话铃忽然响了，“喂，林董……”
“Alice，我们公司在美国设立了分公司，由于刚刚起步，可能要你跟林谂过去一段时间。”
“哦，我当然没问题。”
“嗯，你和林谂在一起吗？”
“我跟他在外面，他朋友请我们过来。”
“那你现在能走开吗？”
“应该可以。有事吗？”
“关于你们的订婚仪式。”
“好，我马上过来。”
“嗯”
挂了电话，Alice在林谂的耳边说，“我得过去一趟，你爸找我有事。”
林谂点点头，看到莫晓对过来的目光，故意亲了一下Alice。
Alice自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红着脸跟朋友们道别，就离开了。
夏亦辰和几个兄弟伙在一旁玩的不亦乐乎，林谂在这喧闹中再看莫晓，莫晓感觉到林谂抬起的眼，忙故作镇定地转过脸去，定定地看向夏亦辰的方向，时不时地拉动着嘴角，有些僵硬，看在林谂眼里，却是那么自然。
莫晓甚至可以感觉到林谂灼灼的目光，她随手拿了一罐啤酒喝，林谂坐在对面，喝着加了冰块的威士忌，他的最爱，他不停地旋转着杯子，渴望有那么一瞬间，莫晓是在看他，他甚至还在期盼能在莫晓的脸上找到一丝关心甚至是嫉妒。
包厢里，夏亦辰被朋友们灌醉了，宇东说，“莫晓，我先送亦辰回去，待会儿来这接你，行吗？”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莫晓说着，就往外走。
莫晓嘱咐宇东到了要打个电话，还要看着他睡下再离开，宇东点点头，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车子就扬尘而去。
人群渐渐散去，风吹打在莫晓的脸上，却刺穿到了她的心。
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莫晓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林谂，正望向她的方向，虽然喝了点酒，但她还是没有借着酒劲跑到林谂的面前。
莫晓往家的方向走，林谂追上来，“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他喝酒你就担心他吗？那我呢？”
“你已经有未婚妻了。再说，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莫晓恨恨地看着林谂，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他对Alice温和的语气，还有那一下有意无意的亲吻。
莫晓正要挪动步子，手被林谂紧紧地抓住，“你弄痛我了？”
林谂看到了手上的戒指，“已经是夏太太了吗？在很久以前就是了，对不对？”
莫晓根本没有回话的机会，“不，这是……”
“看来，你真的很爱他。”林谂握住莫晓的手，失望地说道。
“林谂，Alice是你最合适的伴侣。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说着，莫晓挣脱开林谂的手，向家的方向跑去。泪水似乎知道它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莫晓只是觉得心里一阵抽痛，她不知道，林谂真的就要完完全全地离开她的生活了。
莫晓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没换衣服，还带着酒气，就这样沉沉睡去。而林谂，却在街头待了足足五小时，天亮的时候，才开车离开。
chapter2散场一段不告而终的爱情
林家的书房里，林国仁端着茶杯跟Alice商量着订婚的相关事宜，除了邀请人员的名单，以及订婚礼上的大体走向，其他的都有专人特别安排。
“林董，就这些了。”Alice把确定好的名单拿给林国仁看。
林国仁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嗯”。
跟Alice讨论完，林国仁吩咐家里的保姆给Alice弄些夜宵，“成妈，给Alice弄份夜宵。”
却被Alice婉拒，“不麻烦了。我还约了人，还有十分钟。”
“那等时间确定了，我们再联系。这几天可以不用上班，好好休息一下，到美国还有的忙呢。”
“知道了，林董再见，成妈再见。”
“再见！”说完，林国仁站起身要上楼，忽然停住脚步，“Alice……”
“怎么了？林董。”Alice停下脚步，问道。
“就叫我uncle吧！”林国仁转脸看向正要出门的Alice。
Alice缓了好一阵儿，才“哦”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温柔的碰门声。
出了门，城市已经入夜，别墅区里，也有几家星星点点的光亮，Alice深呼一口气，快步向外走去。
林谂的电话通了，却没人接。Alice只好放弃，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
出租车上，透过车窗，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着声响在周遭穿行，有人喜悦，有人悲伤，Alice混进了或喜或悲的情绪。
从那天以后，莫晓和林谂就没再正式地碰面，只是在夏亦辰的嘴里听到林谂的订婚日期确定了，还说Alice让他带着自己去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莫晓自然是拒绝，她以自己又签了杂志社要谈合同结束了和夏亦辰的会面。她怎么能够撑的住，就算把自己伪装的再坚强，但终究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角落里的小咖啡馆，杂志社主编说的泡沫横飞，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对面的莫晓则用汤勺不停地搅拌着已经凉透的咖啡。
谈话间，莫晓用手去摸杯子，冰冰的，恰如她此刻凝结住的心。
莫晓的脚伤好了之后，就开始回餐厅上班了。每天的生活周而复始，在餐厅忙忙碌碌的，偶尔也写写专栏，莫晓在这样的生活里，或多或少地想念着那段不告而终的爱情。
终于还是到来了，林谂和Alice的订婚仪式吸引了众多的媒体争相报道，莫晓逛完超市往回走时，经过家附近的广场，“林氏公子今日与留美经济学博士Alice订婚，我现在正在现场为大家作实时报道……”
听不清楚声音，却分明地看到一排字幕流散过来，莫晓的眼前一片模糊，却始终没有掉下泪来。只是心痛吧，还是这悲伤已经不能用眼泪来倾诉。
看着大荧幕上的林谂，合体的西装，温暖的笑容，和Alice握的紧紧的手，莫晓忘了自己在同一个位置以同样的姿势站了多久，一遍一遍地看着重复的报道，不发一语地站着。
莫晓提着大包小包的回家时，小艾已经睡了。客厅的灯留着，莫晓把冰箱里的饭菜拿到微波炉里热热，匆匆地吃过饭，没顾上洗漱，就把自己放到床上，沉沉睡去。
订婚仪式结束，每个人的生活都仿佛有了归属。林谂早知道他和莫晓就要分别，只是不知道自己会在她的眼界范围内订婚，会离开她的视线去美国，也许是好的吧，总是看着她和夏亦辰在自己面前有多么多么的幸福，总是听着她温声细语地对着夏亦辰，唯独对他，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
离开之前，林谂本来要去跟莫晓道别的，实在找不到借口，就终究没了下文。
就算是知道夏亦辰和莫晓有多恩爱，林谂还是在等待着一个奇迹，如果莫晓站出来，他愿意放弃手边的一切，金钱，权利，甚至他熟悉的所有，都可以。只是，这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进了登机口，林谂知道，他和莫晓之间，真的没可能了。Alice听到林谂重重的叹息声，即便她知道林谂爱着的人不是她，她还是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因为她觉得连上天也在帮她和林谂。
餐厅里，莫晓手上的杯子“嘭”地一声落在地上，水杯里的水滩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开去，她蹲下身子，伸手去捡玻璃片，一下子扎到手指，谁会知道她和林谂真的要走入各自的世界了呢。血一滴滴流着，眼尖的伙计给莫晓拿来创可贴，给她贴上。遮住了的伤口，却还是那么痛。
心里的伤何尝不是呢？就算密密实实地把它遮挡住，可痛了终究是痛了，不会递减也不会递增，我们不会知道有时候真的是会有预言的，这场不告而终的爱情在飞机的轰鸣声与杯子的破碎声中散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