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燕红把一位大客户介绍给崔瀚洋。他是天宏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总，名叫马明远。他原是萧长风、卢燕红的老熟人，见了面就向崔瀚洋叹苦经：你那哥哥特厉害！当年，为支付到期债券，硬逼我用国际金融大厦做抵押。我就象杨白劳一样，差点把亲生闺女都卖喽……
马明远早就失去了宝迪克公司总经理的宝座，幸亏经济方面没审计出问题，不至于栽大跟斗。但他离开国营公司，也就告别了光辉岁月，着实失魂落魄一段日子。后来，有一位私人房地产商看中他，请他出山当总经理，借重他在市政府留下的种种关系。马明远这才翻过身，重新有了精气神。不过，现在是私人老板聘用他，花一分钱人家都盯着，马明远做事不得不小心谨慎，兢兢业业。卢燕红笑他：和过去比，简直换了一个人！倒底是体制的力量大。
马明远说：我的公司有一笔现金，数额很大，呃，在新项目落实之前，暂时用不着。我想做短期投资，又找不到来得快，周转灵的项目。卢总告诉我，你有办法，能够提供多种服务。不过，我首先申明：我的公司不炒期货！我宁愿少得一点得，也要保证资金的安全。在这方面我有过教训……
崔瀚洋不喜欢这个人。明明为人打工，却一口一个我的公司。但他知道这类客户的心理，马上提供一个“零风险”投资方案：我们可以满足你的要求。马总，你可以在北海期货公司开一个户，把资金划进去；再由我们新兴投资咨询公司负责操作，亏损全由我们负责……
你怎么负责？口说无凭啊！
崔瀚洋笑笑：你听我说完。我们公司会在你的帐户划入一笔保证金，发生亏损就从保证金扣除。卢总负责监管，保证金用完立即平仓，你的本钱非常安全。我们三方签一个合同，把风险责任、盈亏分配全都写清楚。
马明远思忖着点头：你出保证金，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么，我的公司能获得多少利润呢？你要零风险，利润自然就低。我们二八分成，你二我八。
马明远嫌两成太少，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也没从崔瀚洋那里讨得便宜。卢燕红在旁边说：行了，你又不担风险，两成利润就不少了。小崔还有一套方案：他为你操作，风险你承担，那样他二你八。可是你敢吗？万一输了，你家老板还不打你屁股？
马明远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又作出含情脉脉的样子，看着卢燕红，发出一声叹息：就听你的。唉，我只要遇见你，什么主意都由你拿。这不，又炒上期货了，要不是你在这儿，借给我个胆子我也不干呢！燕红啊，我这一辈子，所有的风险事都与你沾边，可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了，别酸了。你不还有事吗？先去忙吧。等三方签合同时，我请客，陪你借酒浇愁，行吧？
送走马明远，崔瀚洋急问：他有多少资金？卢燕红说：三千万元左右吧。崔瀚洋说：真得谢谢你！你在金融街根深蒂固，来我这儿的大客户全靠你牵线呢。卢燕红笑：得了吧你，别给我戴高帽了。我还要对你说件事情，你先坐下。她边说，边为崔瀚洋茶杯里斟满了水。崔瀚洋品着茶，等待卢燕红说出下文。
有一个会议，叫作国际大豆开发合作研讨会。名字好长，听起来麻烦，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崔瀚洋挺挺身子：凡是与大豆有关系的，我都有兴趣。只是不知道这个会什么时候、在哪里召开？
卢燕红说：下个周，在大连召开，国内外许多专家都去。瀚洋，我认为如今期货界变化很大，仅凭技术分析炒来炒去，很难长胜不败。对现货市场的了解，对一个商品的深入分析，将日益变得重要。所以，我想组织一次赴东北考察活动，到农场、商品交易所、油脂企业实地考察，让我们公司的业务人员对大豆有直接的、深刻的印象。参加这个国际研讨会，也是考察活动的一部分。你看怎么样？我希望你也参加。
崔瀚洋扬起长眉，笑道：你真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刚和朋友通过电话，准备自费去一趟大连。由你这么一组织，系统地来一番考察，我们这些第一线操盘手肯定受益非浅。说句真心话，期货公司的经纪人都是城里人，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大豆在田里是什么样子，又把它当作营生终日忙碌，实在有些荒唐！期货界要发展，就得做有根有底的事情，免得又变成赌场。
咱们说定了。李文浩总经理正好从英国回来，我也可以脱身了，这次考察就由我带队。哎，我们不能走马观花，得带着问题去考察。你说，目前大豆期货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崔瀚洋脱口而出：转基因管理条例。
卢燕红一拍巴掌：对！国家为何在此时推出这样一个条例？它对大豆市场将产生什么影响？期货界人士各有看法，分歧很大。咱们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了，东北之行也就不会白跑了！
崔瀚洋掏出心里话：真是这样。我最近对大豆走势心里没底，看不清方向，主要原因就是对这个新政策吃不透。多空双方也把它拿来当筹码，斗智斗勇，波浪连天。我锁单观望，心中很烦闷。出去转一圈，也许就开窍了，敞亮了。卢总，你搞这样一个活动，对我来说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到了下班时间，两人分手。卢燕红说：你老是卢总卢总的叫我，真不顺耳。你就不能象过去一样，叫我一声燕红姐？
崔瀚洋点头答应，趁机开她一个玩笑：燕红姐，我发现一个秘密。
什么？
刚才那个马明远，过去和你谈过恋爱吧？
去你的！小孩子别乱说。
崔瀚洋捂着嘴巴乐，一溜烟穿过走廊，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变得坚定起来。先前那种犹豫的、飘忽不定的心情一扫而空。他想，这是黑马的电话、卢燕红的东北考察计划起了作用。他一直在等待的信号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