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何诗诗她该死,她做了那么多错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惟独,她伤害你,我无法容忍。”杨尊月的声音没有丝毫异样,是那般的镇定。
“你全知道?”
“对,我全知道。”
明飓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之人的背影,内脏如翻搅了一般的疼痛。
“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他缓缓走向她,在她的身后站定,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残忍的说道,“你不知道,你儿子,就快要死了,你不知道,你儿子死之前最大愿望就是看见明明、何诗诗还有玉然幸福,你不知道,你儿子最恨的就是杀戮,你不知道你儿子就是不想你再伤人才不接手圣明集团的!”
“死?什么死?你怎么了,阿飓?”终于,杨尊月动容了,她精致的面容已然崩塌,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我得了癌症,晚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她抓住他的手臂的手不断缩紧,似是再也无法承受那些压榨的重压,终于一声凄厉的叫声蹦出喉咙,“啊!哈……”
玉然的抽泣声渐渐减小,情绪慢慢恢复平静,她望着面前的玛丽,缓缓说道,“五爷,你……认识我爸妈么?”
“认识,我的女儿。”
玉然回味着这两个字,没有说话,她抬起头,眼神是那般的陌生,她淡淡的扫过五爷的面,扫过玛丽的面,而后平静的说,“玛莎,是我的妈妈吧。”
身后的明明犹如惊醒一般,脑海中如电闪雷鸣,所有的一切都贯穿起来,竟然……竟然是这样,真真是可笑至极。
“当初是我强迫玛莎和我结婚,才有了你。玛莎不爱我,她爱的人一直都是明海生,一辈子从未间断过。不巧的的是,玛丽也爱他,更甚至,杨氏姐妹也爱他……呵呵,真的,为何他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爱,却从不真心相待呢?那个杨尊雪也是为了他断了命……玉然,我不想做你的父亲,因为我要还给玛莎自由,但是,我不会让玛莎的愿望落空,玛丽,我要带走。”
三个月后。
辛薇从何诗诗的墓地前放下一束花之后,正欲转身离开,在看见那个高大身影时停住了所有动作,只挂上了一抹微笑在唇角,“手术很成功啊。”
“恩,还好。”明飓浅浅回答,扬了扬手中的花束,耸了耸肩膀。
辛薇知道明飓是为了给何诗诗送花而来的,便没再多说话,撤到了一旁。
“诗诗,还好吗?这是我亲自养的玫瑰哦,摘下来的时候被刺伤了好几次呢……”
她望着他专注的对着墓碑说话的样子,有片刻的失神,或许就是这个样子的他,才会让自己在最后一瞬间放弃了执念吧,应该感谢他的不是么。
“一起走?”他直起身,对着她询问。
辛薇点了点头,与明飓并排走出墓地。
“你知道么,是你,让我变得正常了。”辛薇不自知的说道,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神奇。
“哦?怎么说?”
“我从来都觉得男女之间的爱情都是一件很令人痛苦的事情,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孤儿,所以,我一直觉得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才能互相理解,所以我爱上了何诗诗。这么说,我并不是后悔爱上了诗诗,而是觉得很幸运,在她送给了我一整个灵魂之前,你带离我走出那个自我封闭的世界,然后,在诗诗完全属于我之后,我坦然的面对了一切。恩,真的,明飓,如果不是那次你假意求婚,或许我这辈子都无法体会,什么叫做真正的心动,而不是被理解。这一次,我走出来,决定冒险尝试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恋爱了。”
“呵呵,有目标了么?”
“有……我想,我应该留在韩征耀的身边。”
华耀集团总裁办公室。
韩征耀身着深黑色西装,端坐在总裁的位子上批改文件。间或抬起头,望向桌角处一个女子的笑颜照片发呆一瞬间,而后傻傻微笑,继续批改文件。
沈双轻轻敲门,走了进去,将公关部的人事资料放在了桌面上,“征耀,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简短的回答,冰冰凉凉。
似是感觉到了对方迟疑,韩征耀从文件中抬首,望向沈双。
女人的美目中已然有了泪水,“明天便要出国了,今晚最后陪我吃一顿饭。”
一怔,韩征耀低了眉目,柔声说道,“好,那就去西郊的港式牛扒店吧,我记得你最爱吃。”
Mike端着咖啡坐在露天的院子里惬意的望天晒着太阳,忽然觉得头顶的阳光暗了几分。
“喂!明!你挡住我晒太阳了。”
“Mike,拜托,帮我改一下我的车吧。”
“我说不,就是不!”Mike忍无可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怒目瞪圆,“明明!这已经是你要我给你改的第四辆车了。这段时间你都干什么了?除了赛车就是在家里死觉,不务正业!圣明不是你家的么?为什么要我来管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给我打起精神来,我就彻底和你绝交!”
“不改就不改嘛,干嘛那么大火气?”
“好啦好啦,别吵了你们两个!惊略醒了,你们不看一眼去么?”说话的是端来水果的陈妈。
“醒了?这么快?”
“我儿子这么快就醒了?”
两个人同时说道,同时起身,同时向着别墅的方向奔去。
“你真的要离开么?”
“别离开可以么?”
“对不起,我知道我给你带来太多伤害,但,至少要在我身边,让我尽力弥补。”
“我真傻,明知道你听不见的。”
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眼底有波涛涌动,伸出想要拥住她的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颓然的放了下来。
窗外阳光明媚,然而,许是冬天快到了,竟然无半分的暖意。
她抱着双腿,坐在床上,世界安静极了,仿佛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夺去,只余下苍白的波澜不惊的平静。良久,她伸出手,遮住投射而入的阳光,有细碎的光线穿过指缝落在她的脸上,明暗交接的斑纹,是那般的丑陋。
这就是流光么?
她问自己,时间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已经三个月的时间了,已经听不见声音三个月了,却总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她只不过想亲口对他说一声再见后离开,可为何,总是没有实现,又或者,她也在矛盾着要不要和他说再见。还有飓,身体真的没有关系了么,要忘记我这个不幸的女人才好,要忘记我这个如此悲惨而狠心的女人才好。
泪,落在白色的裙襟上,有小小的水渍晕开了去。
“你确定要这样做么?”身后是Mike的声音,明明转过身,轻轻合上门,倚在门口的墙上,重重的叹息。
“不这样的话,我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他顿了一顿,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我没有资格给她幸福,是我不负责任的选择留下她一个人,是我一意孤行,以为让她经历痛苦便会成长会强大,可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一个……我爱的女人。”
“Mike,我没有说我爱她的时候,我离开过她一次,回来时,她一如既往,后来说了爱她,我告诉我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守着她,可是,我还是着了魔一般的选择离开她,我想我是疯了,才会做那么不负责任的决定。我很后悔,可是……可是,如果要我再一次选择一次,我还会,还会离开她,让她变得强大。”
“即使,我会失去爱她的资格,但是我还是会那么做。对于飓,我也是一个侩子手,我抢走了属于他的幸福,如果我没有放开诗诗,或许,他不会受到伤害,杨尊月也不会杀人,而诗诗也不会死去。归根结底,其实,我才是那个坏人。”
Mike望着身前凄然的男人,嘴角一酸,一行泪轻轻滑落,“如果自责能让你好过一些,那就怪自己吧,但是,你要知道,不会有人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的。飓是,诗诗是,还有玉然……也是。”
“汪汪!汪汪!”明儿摇着尾巴出现在两个男人身前。
“这只狗像谁呢?这么不喜欢人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西装敞开,一身的风流倜傥。
两个人有些呆了,看着突然出现的明飓有些不知所措。
“嘿!兄弟我大病初愈,你们也不知道热烈庆祝,呆愣着干嘛呢?”那笑容犹如五月桃花,清爽的不像样子。
Mike反应过来,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了明飓的肩膀,“你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年轻有为,这点小病算什么!”
“嘿,别说风凉话。”
“飓……”倚在墙上的人熄灭了烟,穿过Mike直直看向明飓深邃的眼,四目交接,谁也没哟说话,好似千言万语都已说尽,只余一片寂寥。
良久,明飓扯起嘴角,嗤笑说道,“你怎么做兄弟的,大哥住院手术,都不知道去探望一下,闷得我……”
“哥!哥!”他一个熊抱将他抱在怀中,如孩子一般的泪流满面,犹如而是每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钻进他的被窝,颤声的叫“哥”,弱小的无害的失了棱角的。
“哥没事,哥回来了。”
那是一个清爽的午后,玉然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电话响起来,她没有听见,没有接,直至屏幕暗下去,她依旧没有发现有电话。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错过。
她拎着箱子下了楼,在经过孩子的房间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手搭在门把上却没有转动,静默了许久,才将一个小小的字条贴在了门上,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娇诗。她对着门轻轻的蠕动了嘴,从唇形上能分辨出她说的是“乖乖,等妈妈。”
随后,她没有丝毫犹豫,下了楼梯。
楼下没有人,连陈妈的身影都没有,明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失望的垂下眼睑,随后整理好了表情,向着门口走去。
然而,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她有些急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使劲敲了几下门却无济于事。一瞬,一个可怕的想法从脑子中贯穿--孩子!
她又重新跑回楼上,在孩子的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门,因为她真的怕了,怕那些可怕的事情再一次笼罩自己。
然,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什么也没有,没有孩子,没有任何人。
怎么办,怎么办?
电话!她脑子里只有这样的想法,她跑回自己的房间,拿起被自己故意抛弃的电话,看见了一个未接来电,下意识的就拨了回去。
“喂!”
是那般的无助,她急得哭了,喉咙却发不出一个音,她想要告诉他这里有奇怪的事,她想问他是不是很安全,她想问他孩子去了哪里,陈妈Mike去了哪里……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然……你恐惧么?”
她顿住,呆呆的拿着手机,思绪渐渐平静。
“你恐惧么?害怕么?在一无所有的世界里,你难道不害怕么?我很害怕呢。我想你也害怕不是吗。你以为离开就能逃避么,还是你觉得离开这里,离开夏城,会有新的人生等着你?我告诉你,不会有的。曾经我逃避过,可是每次离开,更痛苦的是自己,我以为我会重新开始,可是还是会有让人牵绊的事情召唤我回来,所以,走走停停,来来回回,我最后还是在这里。”
“我害怕失去你,更害怕握不住你,所以,玉然,别走可以么?”
“你在哪?”她喊出来,那干涩的喉咙犹如被人扼住一般,如此的沙哑难过,“我害怕,你在哪?”
电话那端没了声息,下一秒,“嘟嘟……”的忙音传来。
她扔了电话,疯狂的奔出屋子,连鞋子都没有穿,然后,然后,她看见了他,看见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潇洒的拿着一束玫瑰花站在楼梯下方,碎发遮住了眸子,看不清他的眼。
没有顾忌,她如飞下楼梯一般,将他紧紧抱住。
“明……明……”她唤他,犹如用着生命一般。
玫瑰花已经被她的冲撞散了一地,但是没关系,他伸长了手臂抱住了她,在她颈子处深深的吻下去。
“为何骗我?装作听不见很有趣么?”
“与你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听得见了呢?”
“因为,一个星期前,我在你身后说话的时候你哭了,若不是听见我说的话,你怎会无缘无故的哭,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能听得见了,不过,你的间歇性失语症却没有缓解。”
她仰起脸,对着他笑。
他却一阵惊慌,缩紧了手臂,“玉然,别离开我行吗?”
下一刻一个吻落在了他唇角,女人紧闭的眼上小扇一般的睫毛颤抖着,带着几许泪珠,致命的诱惑。
她离开他,看着一脸茫然的明明,一身娇笑传来,“我耳朵听不见的时候,害怕我这个聋哑人一个人到外面会很麻烦,所以没有离开,可是,我耳朵听得见之后,我就想说去外面散散心,治疗这个失语症,可是没想到,你竟然用这种方法吓我,恐吓我不要走,那……”
“你是说……你不走了?”他一把抱起她。
“不!”
“什么?”
“呵呵,是一起走!没有婚礼,好歹也要度个蜜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