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手机,我说,不必了。
我一路的艰辛,都被此时的恼火取代,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千里迢迢地从北京赶来,她竟然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而且还让月凉站在外头。
“带我找她去。”
月凉望了望车里头说:“哎呀,这么多花,这是送喜宝姐的吗?”
我气急败坏地回答:“送你的。”
她近乎夸张地惊喜:“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她揽着那些花的时候,我突然后悔了,我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喜宝和男人在偷情,可能是男人都会有这种冲动和武断。
我忐忑地推开宾馆的门,门锁着。
月凉掏出门卡,我的心在剧烈地跳着。房间里的暖气很热,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喜宝姐!”月凉大叫了一声。
那一幕,我犹如掉进了冰窟,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很眼熟,好像是最近火起来的新人,他穿着睡衣,正抱着喜宝,喜宝和他一样,也只穿着睡衣。喜宝见到我,愣住了。
她反射性地推开男人:“老公,你怎么来了?”
我冷笑:“我为什么不能来?”
喜宝也急了:“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们这是在拍戏。”
男人也走过来埋怨:“小气鬼。”
说归说,他还捡起剧本,把它们摔在我的脸上。
“我CAO你大爷!”我每次遇到和喜宝有关的事情,我就像个十足的小混混。
他说:“哎呀,粗鲁男!”然后就竖起了眉毛,“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骂小爷儿我,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不说还好,说得我气不打一处来,一伸手,揪住他的睡衣。他见势不好,立刻脱了睡衣,只穿着内裤跑了出去。月凉那丫头见势不好,也跟着偷偷躲了出去。
喜宝一改往日的温情,指着我的鼻子:“顾南风,你过分了,太过分了,来就来吧,还搞突然袭击,你压根就不相信我。”
两个人的相处,谁都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原本的爱,却误会成彼此的防范。那一晚,我们说了很多伤害对方的气话。喜宝把我推了出去,我站在门外,气得五脏六腑都快冒烟了。说好的信任,去了哪里呢?我蹲在门口,两只手抱着头。
月凉又冒了出来,她站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我:“姐夫,你还没吃晚饭吧,走!俺请你好吃的去。”
我站起来,对着喜宝的房间,故意扯开喉咙说:“好,咱们吃好吃的去。”
我徘徊了一阵,喜宝的房间里没一点动静。
月凉在前面走,我沮丧地跟在身后,影视城里灯火辉煌,有很多剧组在开机,也有很多剧组的演员收工了,等着去吃饭。
月凉时不时扭过头对我说:“姐夫,俺和俺姐最喜欢去那家吃火锅了,那家火锅可好吃了,可惜,俺姐不喜欢吃鱼,俺不行,俺属猫的,俺就喜欢鱼。”
我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你姐喜欢吃鱼,但是喜欢吃团鱼。”
“团鱼是啥?”她问。
“就是王八。”
她笑得前仰后合,手舞足蹈。
“就是王八戴绿帽的那种王八啊!”
我真不知道这小丫头在说这话的时候,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是,我听了之后,非常的恼火,好像炖在锅里的,不是王八本尊,而是我。
3
人在压力过大,或者生气的状态,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对方的小辫子,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想到的却是林茂生那张脸,还有理查德,还有很多很多没有五官的男人。
月凉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着喜宝在剧组里有多么出色,她说:“姐夫啊,你不知道呢,好多剧组看到喜宝姐,都争着让她去试戏呢,好多导演,副导演啥的都给俺姐名片了,他们当着俺就说,回头想通了,就来找我。”
她夹了一片肥牛,丢到我的碗里又说:“那些人,眼神都不对,竟然还说想通了,想通了,俺们村小孩都知道啥意思。”
“够了吧!”我把筷子使劲拍在桌子上。
月凉吓得顿时不说话了。
半途中,月凉接了一个喜宝的电话,我听见她们嘀咕了几声,月凉凑到我跟前:“姐夫,我姐说,让你吃完赶紧回去,她没时间陪你。”
我交待月凉,见到喜宝就跟她说,我已经开车回去了。
月凉似懂非懂地点头,我要过了喜宝的房卡,
我决定留在这里抓奸,回到酒店的时候,我订了一间房,喝了很多啤酒。喜宝一直没搭理我,这让我更觉得难过。
迷迷糊糊地熬到半夜,我返回了喜宝的房间,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房间里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百合香气,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床上的喜宝,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摸到床边,碰到了一只光滑的小脚丫,在触摸到她身体的一刻,我就原谅了她今天对我撒的怨气,也许是她的压力过大,才会对我有那样的态度。
“喜宝、喜宝!”我唤着她的名字。
她转了一个身,没理我。我有点窃喜,她不理我,说明也和我一样,原谅了我今天的举动。我轻易地挑开了她的睡衣,喜宝摸起来好像胖了一些,整个过程,她都沉默中积极地迎合,直到我钻进她体内的一刻,我才发现了异样。
灯突然打开了,喜宝站在我身后,我双手拥抱着的女人,却是月凉。她的小虎牙在微微张开的嘴中闪着诡异的光芒,就像僵尸,对,就像准备置人于死地的僵尸。
天塌地陷,我百口莫辩。
我就是一个背着妻子在外抓奸的汉子,却没承想被妻子抓个现形。我慌得看不到喜宝的悲伤,眼前只有星星在闪烁。我披着衣服,吱吱唔唔地说不出一句话。
月凉哇一声大哭起来,她连滚带爬地冲到喜宝面前:“喜宝姐,你别怪姐夫,姐夫是喝多了,你要打要骂,就骂俺,就打俺,都是俺的错。”
月凉早就摸到了喜宝的软肋,所以,她越是这样说,喜宝就越是来气。
“喜宝,你听说我,我是想向你赔礼道歉才留下来的,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发现,我越是解释,情况就越糟糕。
泪水在喜宝的眼眶中打转,她用颤抖地声音告诉我:“顾南风,你和我之间,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你依旧不相信我,亏我那么相信你,我叫月凉让你回家,是因为我要赶戏,我没时间和你亲亲我我,我也不想让你看我拍戏那么辛苦,你倒好,道歉道到了保姆的床上。”
说完这一席话,她转身跑了出去。
冰天雪地的涿州,心寒如我。
我披着宾馆简易的白色睡衣,拼命追,拼命追,拖鞋跑掉了,就打着两只赤脚,我要告诉喜宝她期盼了很久的那件事,我们结婚吧,我不能没有你。
穿过一双又一双鄙夷的、好奇的目光,那些灯火,仿佛也在嘲笑我。我和喜宝,在清冷的人群里失散,我彷徨地转身,不停地左顾右盼,我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喜宝就站在我不远的某个角落。
此时此刻,我无比爱着她。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不是因为她性感的身材,更不是她是万人迷的尤物,那一瞬间,我才彻彻底底地明白,喜宝,只因为她是喜宝,就算她贫穷也好,丑陋也好,我想终其一生地去陪伴的一个女子。
男人总是先要经历过浅薄的爱,才会明白真正意义的爱情,那些浅薄就像长在肚子里的毒瘤,直到失去的一刻,才变回了自己,才在迷失中,找到了那些你原本就该坚持的东西。
嘴上千遍万遍地说着爱你的男人,那是最丑陋的,最不可信的男人。当他可以彻底放下很多东西的一刻,才是发自真心爱一个你。我悲哀地发觉,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我蹲在寒冷的空气中,抱着自己,谴责自己。
4
不知何时,身上多了一件军大衣。那张熟悉的脸在对我牵起上扬的嘴角。
“哥们儿,喜宝让我告诉你,你们都该好好冷静一段时间,还有,你误会我了,我的性取向和你们正常人不一样,看你那么帅,如果再斯文一些,你可以考虑来找我的。”
那个油头粉面的男明星摇着屁股走远了。
我在影视城呆了整整三天,那个组的导演说:“喜宝请假一段时间,已经出剧组了。”
我又找到青禾,青禾吧唧着小嘴,一脸无可奈何:“喜宝好不容易爱上你,她相信你会对她好,也相信你是爱她的,她走的时候,拿着你们之间的啥TMD五戒,掉了一箩筐的眼泪,眼睛都哭肿了。你还是回去吧,等她气消了,就好了。”最后,她补充了一句,“女人都那样,你没看小章那王八蛋吗,一样背着我偷吃,不过,老娘我不在乎。”
后来,我又来过一次涿州,那是在剧组杀青的时候,喜宝依旧没有出现,她又像上次一样,蒸发得无影无踪。她的手机关着,QQ头像一直灰着,无论我发多少信息,说多少遍:我爱你!给她父母打电话,她的爸妈也说不知道她现在的踪迹。甚至,和她相熟的人,我都挨个问过,答案是唯一的,喜宝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月凉死不要脸地跟着我回到北京,喜宝不在了,她在家俨然成了主妇,有一次我中午回来拿文件,她竟然穿着喜宝的衣服,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我对她大喊:“给我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她还是没滚成。
我抱着一个信念,等喜宝回来,我要月凉和喜宝解释清楚,是她从中祸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而我,也在酝酿着一个计划,我找了一家私人侦探社,不但让他们帮我寻找喜宝,更要随时随刻监视月凉。我把月凉支走了两天,在家里安装了微型针孔摄像头,是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第三十八回
1
距离喜宝已经失踪整整一个半月了,月凉的破绽终于暴露无疑。
我盯着监控录像,穿着喜宝衣服的月凉,谨慎地打开门,这时,走进来一个穿着土气的女孩,她戴着一顶浅色的太阳帽,穿着一条宽大的女士高领衬衫,一条破旧的牛仔库,松松垮垮地勒住腰身,她的眉眼还是很清秀,有那么一点眼熟,却想不起她是谁,我在脑海里翻腾了无数遍,依旧茫然。
她们交头接耳了半晌之后,月凉眉开眼笑地接过了她手里的钱。
这一天,我回去的时候,月凉穿着蕾丝内衣来给我开门,她说:“姐夫,俺给你做了好吃的。”
我坐在桌前,她给我斟满了酒,然后一脸歉意地说:“姐夫,都是因为俺不好,才连累你和喜宝姐,你已经好几个月都吃过我做的饭了,今天这顿饭,就当为俺送行,俺要走了,俺再住下去,对不起你和姐了。”
我看着她丰富的表情,一时感叹起来。
那些看似单纯毫无城府的人,往往是最狠毒的。一刀子下去,让你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要走也可以,但是这杯酒,我暂时不能喝,这样吧,你写好了当时怎么个情况,怎么骗我和喜宝的书面材料,这样的话,将来你走了,我也能和喜宝解释。”
她望着我,眨巴眨巴眼睛:“姐夫,俺都写好了。”她伸手从桌子下拿出了两张纸。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发生的经过,以及她的自我批评,尤其可笑的是,她在结尾说自己有私心,不知不觉地爱上了我,当时一犯糊涂,就做了那种事。
我放下酒杯,把她拉到电脑前,我把COPY的那段录像给她看:“你是不是受了别人指使来害我们的?”
她的脸顿时蜡黄。
“如果你不想进局子,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说清楚,免得以后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突然抱住我的大腿哭起来:“姐夫,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对俺这样啊!俺是真心喜欢你。”
我一脚正踹在她胸口上,她被摔出老远。
我冷笑着:“还有上次的绑架,怎么你一点都不紧张,更重要的是你自己,跟我睡觉的那天,你依旧是处女。”
她目瞪口呆。
我抄起电话:“我再给你几分钟考虑,你到底要不要说,不说的话,我立刻打110,让刘队长他们把你带走。”
月凉跌坐在地板上,顿时泪如雨下。
“姐夫,我不是故意要害你们,俺家要建房子,俺爹还有病,俺哥哥年纪大了,俺要替他想办法筹钱娶媳妇,俺是在进来你家二个月之后认识阿Bee姐的,那天,俺正在楼下的超市买东西,忘了带钱,当时给喜宝姐电话,阿Bee排在我身后,她就听到了。不但帮我付了钱,还请我吃了东西。她要了俺的电话,有以后有什么赚钱的买卖,就想着俺,几天之后,她来找俺,丢在俺面前十万块钱,俺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她还和俺签字画押了,说以后听她的话,还会给俺这么多钱,俺后来就一直听她的话去做事,把喜宝姐骗去3022那栋楼,也是俺干的,可是俺跟阿Bee求情了,不要伤害喜宝姐,后来喜宝姐去拍戏,也带上了我,阿Bee说,一旦你要来影视城看喜宝姐,就让俺找机会破坏你们的感情,她威胁我,只要我说出去,她就杀了俺爹和俺哥。”
我问她:“你一共收了多少钱?”
她伸出两个指头:“二十万。”
“才二十万就可以出卖你自己的灵魂,你不觉得太少了吗?”我点燃一支烟,望着远处万家灯火。
她爬到我面前:“俺知道,俺这一辈子都亏欠你和喜宝姐的,可是俺真的是没办法。”
“我可以饶了你,等你三十岁,四十岁或者五十岁开始回忆的时候,你会有那么一天良心发现,在你的生命中,竟然有过那么龌龊的一段历史,为了钱而出卖过的灵魂,是最低贱的。”
她似懂非懂听着我的训斥。
我指着这一桌子的饭菜问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离别酒。”她哽咽着。
“没下点毒吗?”我冷冷地笑着。
她为了证明没有任何问题,跑到桌子前,把杯子里的酒喝干,把菜每样都吃了一些,然后她打着饱嗝说:“俺这次真没骗您。”
“那个视频里出现的女人是谁?”我问。
她犹豫了一下:“那是阿Bee的好朋友,来给俺送最后一笔钱。”
我放了她,就像放生一只乌龟,或者鸽子。如果喜宝在,她也会这样做,她宁愿这个世界的人都辜负她,也不想辜负这世人。
2
只是,直到最后,阿Bee被抓的时候,我才知道,月凉对我撒了最后的谎,这是她的坚持,也是她对阿Bee的承诺。画面的女人,就是经过整容后的阿Bee,那时候,她已经把名字改成了柳依依。
就在我放走月凉的第二天,小章打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