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其事的用完餐,发现叶希晨早已没了踪影。起身准备回卧室,仓姨跨着小碎步,急急跑过来告诉我,“大小姐,先生回来了,请你马上去书房一趟。”
“麻烦你了,仓姨。”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涟漪,脸上却挂着摇不动的平静。
“哎呀!大小姐,跟我这个老妇人说什么麻烦,走吧,我带你去书房。”
“仓姨,以后叫我谷秋,称呼在你我之间没必要。”
“好啊!”仓姨是个明白人,知道有些情感,需要大量释放但要也需要细水长流,波澜不惊,在汤宅多年工作,早已练就一身铜墙铁壁,拿得起也放得下。
汤宅的内部格局仿中式风格,规模宏大,气势磅礴。一砖一瓦,灯具摆设,壁上墨宝,显得都太有格调,与过去变化很大,心里说不出来为什么,沉甸甸的,母亲此时若在,该有多好。
穿过厅堂,走向了一条幽幽的长廊,夜晚的天是黑的,树枝摇曳,似在与草地窃窃私语。每隔五米,柱子上都有一个大灯笼,前前后后共计七盏灯,每一盏灯新旧不一,灯光不亮,灯油末底,火苗子乱窜,灯上画着一个女子,身着山茶花式旗袍,静坐窗前,垂目远眺,独守一片岁月安好。
不错,画上的人正是母亲,落款是“吾爱吾妻,青青芸兮”。哼,生前不能尽到做丈夫、做父亲的义务,人都死了,要这些何用?
走廊的尾部,临近一个小阁楼,周围是一片湖,阁楼通明,湖面波光粼粼。
进了小楼,越往里走,越亮堂。
仓姨远远地喊了一句:“先生,大小姐来了。”
手心在冒汗,依然弯着手指去敲门,门前门后的人,不仅仅只有一段距离。
开门的是叶希辰,出乎我的意料,我一脸探究的望着他,“舅父在里面,进去吧。需要提醒你一句,舅父的心脏不太好”
我不经意的瞟了他一眼,说:“谢谢提醒,叶先生,我想你现在至少应该离开,久别重逢的人总是不希望外人打扰。”
门被我“嘭”的一声关上,抬头便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我就这样站着,静静地看着他。
面前的中年男人,穿着得体、儒雅的中山装,五十岁的脸上丝毫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威严俊朗,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眼如鹰般锐利,企图寻找周边有利讯息,俨然一副成功商业人士。他的背面是一堵书墙,深木色的架子上摆满各式各样的书籍,我的父亲,汤镇雄,果然是学识渊博。
“呃,你先坐下吧,谷秋。”汤镇雄率先打开沉闷已久的僵局。
“不用了,站着挺好。”我厌恶与他有一切关系的东西,讨厌这一屋子的东西,可惜尽管我再怎么不喜欢他,我身上却留着他的血,生生不息,潺潺不止。
“你看你,一路上这么很累,还逞强。”见我不领情,汤镇雄自己找台阶下。
“有什么话,你就明说,这里没有外人,关心我的话,还是自己留着,不必兜圈子。”我冷哼一声。
“谷秋,你说的是什么话,好了,你这次回国,我想和你谈谈公司的事,你或许不知道这些年,公司虽然上市良好,近几年,华尔街的金融动荡对国内各大中企业的影响不凡,我和你母亲共同创办的这家公司股价下跌惨重,希辰也在帮我尽力挽回,但季氏企业能在在风波中依然屹立不倒是有一定的原因的,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
汤镇雄面露惭愧之色,看着我一阵恶心,果然是有目的。
“然后呢?是想把我把股份让出,还是想要把我当商品变卖?”我不想再往下说下去,这种人一点都没变。
“谷秋,你误会爸爸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汤镇雄连忙为自己开脱道。
“误会?你把我当过你汤镇雄的女儿了吗?”我义正言辞的吼道。
“谷秋,我不想和你吵,你听我说,这门亲事是在你妈妈怀着你的时候定下来的,季家和我们家是当年一起下乡做知青的认识的,后来各自有各自的公司,现在你也到适婚的年龄,季白那小子也一表人才,也配的上我宝贝女儿,过几天季白也会到家里做客,你要好声招呼着。”
“汤镇雄,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门亲事你问过我的感受吗?母亲的死,你忘在翁姨的温柔乡里,这七年,我可没忘。为什么赵庄会无端失火?为什么那个女人的耳环在我家的院子里?恐怕你比我清楚,当年她自己摔下楼去,是她自己活该!怨不得别人。”我是沉静的,遇到亲情却谈不上安静。
“你???你???,谷秋,你不要胡说,你太不懂事了,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他愤怒的用左手颤抖地指着我,呼呼地大口喘着粗气,右手摸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地顺气。
“不劳您老大驾赶,我会滚得远远的。”我没有任何表情,说实话,我现在竟然看着他被疾病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很痛快。
我一把拧开门,扬长而去。
外面起风了,跑过长廊,那七盏灯舞动的很厉害,不知是谁添了灯油,火苗子烧的比先前更旺,险些烧掉灯笼,每过一盏灯,心里却无比惆怅。母亲,你会怪我吗?
回到卧室,我迅速收拾好衣物,本来也没打算长住,衣物带的不多,一个包刚好可以装下。我提着行李,匆匆的准备下楼,正上楼的叶希辰,穿着一身睡衣,看到我提的东西,脸上迅速转冷,问道:“你准备去哪?”
“我去哪,还轮不到你管,叶先生,你最好让开。”费唇舌都有些多余。
“外面还刮着大风,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耐心地对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依旧下楼,正当脚要踏上瓷砖上,忽然,我的身体被叶希辰一把抱在怀里,他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气息萦绕在我的耳部周围,我的肌肉被蹦得紧紧的,“谷秋,别走,好吗?”充满磁性的声音,显得暧昧之极。
“我不知道,叶先生,不,表哥的挽留方式在这么特别,现在是投怀送抱,待会是不是像你舅母一样宽衣解带。”我虽然不了解叶希辰发哪门子疯,但我知道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今晚必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