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镇打开笔记本，慢慢地说道：“从目前搜集的情况看，昨天发生这起案件，主要目的是谋杀，决不是抢劫。因为被害人许明芳身上戒指、手链、钱包等一样没少。”说着话，侯镇又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拿出一枚烟头说，“罪犯在楼中等了很久，这种长白参香烟吸了有10多支。这是我在楼道中找到的，经过化验是同一个人在同一时间所吸。”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从现场的脚印、头发等物证分析，凶手个头大约在一米六五左右，而且是个左撇子。”
“侯队，我打断你一下。当前，我们的任务是成立调查组，抽调精干人员，尽快破案。侯镇，局里人员随你挑。”公安局长夏令标说。
早上8点，侯镇带刑警徐庆和李春晓去了解情况。
徐庆和是24岁小伙子，他中等身材，浓眉大眼，警校高材生，为人勤快，能吃苦耐劳。现在是刑警队一大队长。李春晓也是警校毕业，22岁，从外地刚刚调到本市公安系统。侯镇暂时让她在刑警队综合科工作。她个子不高，却英俊苗条。工作上机警果敢，能独立执行任务。
三人驱车来到江水市火车站。在行李房，找到了这里的负责同志——方丽媛。“许明芳啊！这个人挺好的，从没跟人吵过架。”方丽媛是个胖大姐，50多岁，慈眉善目，热情地向侯镇介绍着情况。
“她真的没什么仇人？”李春晓问。
“没有，没有。”
“来来，几位，这有椅子，请坐。”
侯镇坐在一把木椅上，静静地问：“她跟异性交往是个什么情况？”
“啊！我们这都是女的，没见除她爱人外，她还跟另外男人来往。”
一个小时过后，侯镇见实在找不到与案情有关的东西，就向方丽媛告辞。“好吧！我们走了，谢谢您！”侯镇站起身，一摆手，三人离开了售票处。侯镇领着两名助手，一连在市里转了几天，都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两周以后，侯镇一行三人又去了一趟医院。在病房，侯镇见到了已经能坐起的许明芳。“明芳同志，对不起，我们是来了解一下你被害时的情况。”
听了侯镇的话，许明芳嘴唇抖动着，好半天没说话。她平静了一会儿情绪，终于开口说：“凶手个子不高，好像还没我高，我一米六八，所以他用刀砍我时，感到很不方便，不然我……”说着说着，她又嚎啕大哭起来。
李春晓走过去，帮许明芳捶着后背，安慰道：“大姐，别这样，我们一定捉拿凶手，替你报仇。”
次日，侯镇又来到粮库。在挂着主任、书记标牌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何少康。何少康很客气，先是说些感谢的话，又让小通讯员给大家沏茶。
“何主任，您爱人被害，您以为是何人所为呢？”
“这个，这个不好乱讲呀！”何少康皱着眉头，现出为难的样子。“我这个工作，是个得罪人的工作。粮库有些落后职工，不是偷粮库的东西，就是迟到早退。没人敢管，也就是我不怕敢得罪人，敢批评他们，罚他们的款。”何少康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可要说谁是凶手，没有证据，我也不便瞎猜。凶手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见对我动手不方便，就对明芳下了手。”
谈了一个上午，也没有谈出任何嫌疑人。临别的时候，在侯镇的一再追问下，何少康才说出一个嫌疑人的名字：“这人叫胡十二。是市财办主任胡永福的侄子。他在我们单位是谁也管不了的大爷。几个月前，他拿着一万块钱的借条，到我办公室要我签字。我说单位现在困难，没给他签。这家伙当时气愤地撕碎借条，转身就走了。后来还在半路上堵截我一次，拿出一把匕首威胁我。”
“那为什么不报警？”李春晓问。
“唉！财办是管我们系统的上级单位。为了上下级关系，我就没有声张。”
“哪他现在在哪？”侯镇问道。
“他是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时几个月也见不到他人影，就是开工资的时候来。”
“他家在哪？”侯镇从文件夹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红光街南方委13组4号。我们也去过他家多次。所以记得很清楚。”
中午，何少康要留侯镇吃饭，侯镇婉言谢绝。
按何少康说出的地点，侯镇3人找到胡十二家。从两间小瓦房里走出一个30多岁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是胡十二家吗？”
“是，你们找他干啥？”
“我们是公安局的，想找他了解下情况。”
“他到外地打工去了。走了好几个月了。”
“到哪打工？”
“温州。去了好几个月了。”
“怎么跟他联系？”
“没法联系。只有等他回来。”
一听胡十二的媳妇这么说，侯镇一行觉得已没有进屋的必要，原路又返回局里。案子暂时搁浅。
一个月后，许明芳出院了。
“明芳，身体彻底好了吧。”
“啊，啊，是呀是呀！”这是许明芳单位的一个同志来看望她。
“明芳，你最近还看《圣经》吗？”
“有病这段时间没怎么看。”“
不妨停下来。你知道不，咱市在西郊建寺庙了。我去了那里好几次，寺名叫西方寺。斋堂里有电视，每天都放净空法师的讲法光碟。内容有《十善业道经》、《佛说阿弥陀经》、《佛说大乘无量寿庄严清净平等正觉经》等。我原来也信基督，常看《圣经》，但是《圣经》里对人世间的有些事没有佛经讲的透彻明了。净空法师在讲法中说，圣经里说的上帝就是天上许多层天的一层忉利天天主。我们就是生到天堂，也不是究竟。等天福享完了，照样下生人间、畜生、饿鬼、地狱等界，饱受六道轮回之苦。最好的净土是西方极乐世界。那里是想衣衣来，想食食至，黄金为地，琥珀为树，玛瑙为果。没有四季寒暑，终年温凉自在，而且，这是个易修难信之法，只要口念‘阿弥陀佛’这句圣号，就可横超三界，带业往生西方。真是不可思议呀！”
“真的吗？”许明芳听入了迷，顿时来了精神，起身给方丽媛沏了一杯君山毛尖。
“方姐，您什么时间还去西方寺，别忘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同你一起去。”
“我现在是每周必去。有时晚上我还在那里绕佛，就是围绕佛像念阿弥陀佛。”
又过了几天，侯镇晚上领人又到许明芳家去了一次。一进门，见许明芳正坐在大厅的棕色真皮沙发上。大厅内富丽堂皇，悬顶枝型灯造型独特，白色落地塑钢窗光彩照人，红木茶几古香古色，二人巨幅彩照栩栩如生。
寒喧过后，许明芳让保姆沏茶。侯镇开门见山，许明芳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想，凶手可能是个我熟悉的人。”
“您能提供一些细节吗？”
“在我被害昏迷的时候，我隐约听那人说了一句，‘四嫂！对不起了’！”
“有这种事？”侯镇一皱眉。头脑中闪出一个念头，这肯定是熟人干的。可是，这熟人又是谁呢？
“侯队长，别再为我费心了。我有预感，我可能活不多久了。所以我不想让你们再查下去了。好坏都是我的命，我的业力所致。”
“大姐，可不能有这种想法。” 李春晓劝道。
许明芳说：“我现在是真信佛了，每天都念《阿弥陀佛经》和《地藏经》。你看《地藏经》说得多对呀！你听，我跟你们背一段，也给你们结个佛缘。地藏经上说：‘四天王、地藏菩萨若遇杀生者，说宿殃短命报；若遇窃盗者，说贫穷苦楚报；若遇邪淫者，说雀鸽鸳鸯报；若遇恶口者，说眷属斗诤报……
这时，门铃响了。何少康回家来了。何少康从冰箱里拿出一盘进口水果，让大家品尝。大家唠了一会儿家常和一些题外话。何少康低头看一下表说：“明芳，你该吃药了。”说着走向大厅壁柜，取出药，回身随手端来白水。许明芳接过药和水杯，把药服下。然后又对侯镇说：“我现在信佛了，修净土宗，每天早晚都念《阿弥陀佛经》。这不，昨天我又去了咱市西山的西方寺，已让莲明大师给我皈依了。”说着拿出皈依证给大家看，“人生空苦无常，我想来生有个好去处，所以每日口念阿弥陀佛，以求早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后来，侯镇又几次找许明芳了解情况。这时的许明芳对信佛很虔诚，早晚念经，全天吃素。但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侯镇劝道：“嫂子，看你的脸色，好像病还没彻底好，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许明芳不以为然地一笑说：“阿弥陀佛。这可能是我的业障太多。怨亲债主来找我来了。对，我得念一段《地藏经》，超渡一下他们就好了。你们坐着喝水吃水果啊。”回身走进卧室，又开始念《地藏经》了。“……若未来世诸众生等，或梦或寐，见诸鬼神乃及诸形，或悲、或啼、或愁、或叹、或恐、或怖，此皆是一生十生百生千生过去父母、男女弟妹、夫妻眷属，在于恶趣，未得出离，无处希望福力救拔，当告宿世骨肉，使作方便，愿离恶道……”
后来再去她家，许明芳还是以礼相待，给客人点上烟、沏上茶水，然后就又埋头读她的《地藏经》。“……地藏白言，圣母，诸有地狱，在大铁围山之内。其大地狱大一十八所。次有五百，名号各别。次有千百，名字亦别。无间狱者，其狱城周匝八万余里。其城纯铁，高一万里……”
等许明芳念完经，李春晓说：“大姐，光念经是感动不了恶人心的，你应当向我们提供线索，尽早破案，把凶手缉拿归案。”许明芳好像没听见似的，一言不发。再后来去找许明芳，她明明在家，可就是不开门，把侯镇等人拒之门外。
时光如梭，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侯镇又领人去了一趟胡十二家。这天，正好胡十二回来了。“胡十二，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胡十二，狼眼，草平头，短髭，下巴留着山羊胡子，上身前胸纹着弥勒菩萨像，后背纹着关云长提着青龙偃月刀的全身像。虽是一脸流氓相，可见是公安局的人来到家门，心里也生几分怯意。
“单位开一份工资，外出打工还挣钱，发财了吧。”
“唉，我这只是癞蛤蟆打苍蝇、——将供嘴。跟那些大公仆比起来，差远了。 ”胡十二光着膀子，见是公安人员，就把披在肩膀上的上衣拿下来，穿在身上，心不在焉地说：“这不，孩子病了，哪都要花钱呀。侯队长，我虽是市财办胡主任的侄子，可我也没干什么违法的事。不信你可以问问街坊四邻，问问单位领导。”
“正是问了这些人我们才来找你的。”听了侯镇的话，胡十二一时有些慌乱，沉默了一会说：“侯队长，您说吧，找我到底为什么事？”
“今年3月4日，粮库主任何少康爱人被歹徒刺杀，是不是你干的。”
听侯镇这么一说，胡十二不但没有吃惊，反到笑了起来。“就为这事，我可以告诉你我在温州打工的地址，你问问老板，3月4日我是不是在工地干活。”
“听说你向粮库何主任借钱，不借你就用刀子威胁。”
“那是单位欠我朋友钱，我想用这个方法帮他要回来。不信，你再问问何主任。”
离开胡十二家，侯镇看见外面一个人在倒垃圾，哎，这不是小学同学小林子吗，他怎么在这儿？ “哎，是小林子吧。”
那人回头一看，也立即认出了侯镇。侯镇赶忙过去跟小林子握手。
“老班长，这是我家，到屋坐会吧。”小林子指着胡十二隔壁的一家小院说。
“今天公务在身，改天我再来。”
回到了刑警队办公室，李春晓说：“队长，看胡十二那瘦小身材，跟鼓上蚤石迁似的，好像干偷盗还行，凶杀……”。
侯镇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按胡十二给的地址拨通了电话。电话里，那个南方老板说，胡十二在3月4日的确在他所在的工地干活。侯镇有点搞不明白了，市里有人说在案发当天见过胡十二。而且是在福光楼内，这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