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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皇后之路(3)

没过些时候,李世民请那些重要下属吃饭,喝到半高的时候,李世民搭着李勣的肩膀说:“哥们,我现在把我儿子交给你,我相信你以前没有辜负李密,现在肯定也不会辜负我的。”皇帝这么说,李勣当然又是鼻涕眼泪一把抓,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后来,李勣也喝高了,晕晕乎乎地睡着了,李世民怕他着凉,就把自己衣服解下来给他披上。

这长孙无忌等人是坚定不移地维护李世民留下来的路线,坚定地反对立武则天为后。那么这个深受李世民恩遇的李勣,在信誓旦旦地答应要好好照顾李治之后,为什么要站在长孙无忌的对立面呢?

李勣的态度可能与当年他不愿参与玄武门政变相似,对于他来说,为人臣子只要做好为人臣的本分就可以了。属于那种我尽力做好我本职工作,其他的问题跟我无关类型的。

当然在李勣心里对李世民不是没有意见,按照能力自己比长孙无忌只上不下,按照功劳自己也不遑多让。曾经信誓旦旦说把儿子交给自己,可是后来还不是不相信自己。

当年李世民生前最佳的托孤人选就是长孙无忌和李勣两个人,但是最后他却选择了褚遂良代替了自己。不是李世民老糊涂了,而是他在骨子里确实对自己不放心。

李勣不仅不是李世民的心腹,还是个功高盖世的武将,掌握实际兵权,李世民对他不得不防。所以最后他改变主意,没有选择李勣,而是把李勣贬到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当刺史去了。

李世民对儿子说:“孩子呀,李勣这个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因为如此,我怕你驾驭不了他。他不像你舅舅,会对你绝对忠诚。现在我为了你把他贬去当刺史,如果他果然忠心耿耿地去当刺史的话,你当了皇帝之后就把他弄回来,这样你也算对他有知遇之恩,这样依照他的个性就会为你效命。你爹我当年就是这样收服他的。要是他不肯去呢?你就把他给杀了,免得他以后造反。”

李世民是个操控权力的高手,李勣在政坛上混了这么多年,接到自己无故被贬的通知,联想到前前后后的事情,立马就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思。于是他就装作若无其事的,连家都没回,东西都没收拾,貌似很享受地去当刺史了。

这样,李治上台之后,就按照父亲的吩咐,将李勣又给提拔上来。虽然李勣还是李勣,但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李勣更加清楚认识到,皇帝并不像信任长孙无忌那样信任自己。历史上多少功臣良将死于和平年代的内斗,所以此后,除了打仗这样的本职工作以外,他都保持沉默。

一件人事案引发的转机

李勣的态度是武则天在高层的一个突破口,但是在中低层干部中,武则天也惊喜地发现了支持者。有一天,中书舍人李义府忽然给皇帝上书,请求李治废掉王皇后,立武昭仪,以满足群众的心愿。

这可把李治喜坏了,当时的他和武则天正在为屡次行贿长孙无忌未果而苦恼。他以为废皇后这个事情还属于内部小范围事件,没想到在朝廷上已经有人知道了,而且还有支持者。

那么这第一个站出来拥护武则天的李义府到底是何许人也?他是在怎样的动机下站到了实力明显不济的拥武集团中来呢?原来说来说去,都是一场人事案惹的祸。

李义府是现在河北河间人,出身并不高的他,因为文采卓著,被剑南巡察使李大亮推荐,做了门下省典仪。后来又被提拔为监察御史兼太子舍人,崇贤馆直学士。当时在太子府的时候,他和现在的宰相来济并称为“来李”,都以文采见长。

李治当了皇帝之后,他被提拔为中书舍人,负责草拟圣旨。看到以前的同事一个个比自己混得好,李义府心里当然不是滋味。本来就感叹官运不通的李义府,最近又惹上了件麻烦事。

原来啊,他得罪了当今国舅爷长孙无忌。李义府虽然文采很好,皇帝就让他发挥特长负责草拟圣旨,但是他自己对这个工作一点也不满意。别看平时他总是对人谦恭有礼,笑脸相迎,但是内心却十分狭隘、善妒,如果有谁平时不小心得罪了他,他表面上不说,暗地里却给你小鞋穿。

就这样,时间长了,大家都叫他“李猫”,对于这个李猫,长孙无忌很看不顺眼,最近他又犯事了。逮着这个借口,长孙无忌决定把他贬去壁州当刺史。谁知道,由于职务之便,李猫在调职命令还没有正式送达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回事。

得罪了长孙无忌的后果,李猫当然再清楚不过了,无奈之下,他就去向自己的同事兼好友王德俭求救。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义府是这么个人,王德俭的人品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了。

李义府以文采见长,王德俭则以脑袋瓜灵活闻名,又因为他的脖子上长了一个肿瘤,所以被人戏称为“智囊”。

“智囊”果然名不虚传,当即就给李猫指了条阳关道。他说:“现在皇帝特别宠爱武昭仪,很想立她为皇后,现在一直犹豫没有公开,是因为怕宰相们不同意。你现在要是能帮武昭仪顺利当上皇后,不仅能转危为安,还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听智囊这么说,李义府立马就茅塞顿开,当天就代替智囊值班,连夜写了个请愿书,拥立武昭仪为皇后。

果然如王德俭所说,李治不仅没有把他贬去当刺史,还重重地打赏了他。不久之后,更是将他提拔为中书省的二把手——中书侍郎。

尝到甜头的李义府,开始更加卖力地为武则天效力,他积极拉拢了一批拥武集团。这些人包括卫尉卿许敬宗、御史大夫崔义玄、中书舍人王德俭、大理正侯善业、大理丞袁公瑜等。

这些人势力虽然比不上宰相团,但是他们自从知道李勣的态度之后,就开始针对宰相团所提出的武则天门第低微等理由进行批驳。

他们将李勣的话进行再创造之后进行宣传:即使是普通的种田老头,在有了积蓄之后都想把老伴给换了,何况皇帝富有四海,废立一个皇后有什么了不起的,关其他人什么事呢?干嘛还整那些条条框框。

在感受到李勣之外的支持力量后,李治的态度开始强硬起来,把屡次冒犯自己的褚遂良贬为潭州刺史。后来,韩瑗为褚遂良求情,但是李治始终不松口,韩元要告老还乡,李治也不允。就这样,宰相团失去主力战将,在随后的斗争中,终于败下阵来。

经过一系列的斗争,在永徽六年十月十二日的时候,李治发布通知:王皇后和萧淑妃下毒杀人,被废为庶人,家人充公,从皇室的玉碟中除名,流放岭南。

辉煌与梦想

在王皇后和萧淑妃被李治下旨废黜后的第六天,她们的丈夫又下了一道足以让她们致命的圣旨。也就是她们的情敌武则天终于代替了她们的位置,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后。

虽然废后改立一开始只是李治和武则天两个人一厢情愿的事情,朝中的大臣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武昭仪没有丝毫的好感。但是自从李义府从中尝到甜头之后,朝臣们以他们敏锐的嗅觉意识到,权力的风向标已经产生了偏移,皇帝的心已经从长孙无忌那边挪到了武昭仪这边。

虽然武则天要当皇后已经不是宰相们能够左右的事情,但是武则天也不可能直接说:“王皇后已经被废了,从今天起我就是皇后了。”在正常情况下,必须要有人再三地请她当皇后,然后她再三谦虚地表示推辞之后,才假装勉为其难的接受。

于是乎,在拥武集团的奔走呼号之下,一大批识时务的官员们,齐齐上表要求李治册封武则天为皇后。就这样,武则天凭借百折不挠的进取精神终于顽强地打败了长孙无忌为首的反对派,实现了问鼎权力巅峰的第一个转折。

虽然武则天当皇后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但是在对外宣传中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不至于说闲话,却是件让武则天煞费脑筋的事。虽然自己不想提,也不允许别人提当年做过公公小老婆的事情,但是这个事实毕竟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了,如何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成了武则天面前的一道难题。

这个时候,拥武集团的主力干将,许敬宗、李义府等又站出来为武则天排忧解难,凭借众人的智慧和二人的出众文采,终于创作出了一份经典的册封文案。

武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在储贰,特荷先慈,常得待从,弗离朝夕,宫壸之内,恒自饬躬,嫔嫱之间,未尝迕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武氏赐朕,事同政君,可立为皇后。

在这份文案里有三点值得注意。

一、针对倒武派提出的,武则天门第低微,诏书中反驳道“武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强调了武则天老爸是李唐的开国功臣,是朝廷新贵这一点。

二、倒武派提出的第二个反对武则天的理由是她曾经是李世民的小老婆,有历史污点。对此,诏书中将武则天与王政君类比。这个王政君就是大名鼎鼎的王莽的姑妈。她在十八岁的时候被选进汉宣帝的宫里面,这个时候正好遇到宣帝太子刘奭死了老婆司马氏,刘奭对这个司马氏十分宠爱,所以在司马氏死了之后他十分伤心。

宣帝为了安慰爱子,让他早日走出悲伤,就在宫里挑了五个美女给儿子送过去,这里面就有王政君,后来王政君为刘奭生了个儿子,就这样,在刘奭当了皇帝之后,王政君就母以子贵成了皇后。现在武则天将自己比作王政君,不仅将自己从李世民的小老婆身份转换为普通的工作人员,而且进一步为自己母凭子贵当皇后提供了论据。

三、倒武派反对武则天的另一个理由——王皇后是李世民亲自挑选的。针对这个理由,诏书中提出,李治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李世民就因为他很孝顺,把武则天赐给了李治,也就是说武则天也是李世民给儿子亲自挑选的老婆。

就这样,在拟定了这份为武则天辩护的诏书之后,武则天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名正言顺地当上了皇后。

这个时候的武则天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她当然不愿意就此罢手,她要让那些曾经反对过自己的人亲自见证自己的辉煌和荣耀。于是在半个月之后,武则天又高调地举行了一场豪华的皇后册封大典。

公元655年11月1日,由司空李勣担任主持人,尚书左仆射于志宁担任副主持人,为武则天举行了盛大的授权仪式。唐朝之前的皇后册封大典中,在进行完授勋加玺仪式、皇后坐上后位,接受内官朝贺之后就结束了。

但是武则天在举行完常规仪式之后,却转战到肃义门,接受百官和外国使节的朝贺。虽然唐朝风气开化,男女之别没有那么严重,但是武则天这样大张旗鼓地在朝臣和外国使节面前高调亮相,还是第一次。在这一刻,也许在多年以后,武则天躺在龙椅上还会重温,她要让天下人见证她的辉煌与梦想。

在武则天的骨子里有一种叛逆心理,也许这就是她的魅力之所在,敢作敢为,勇于打破常规,闪烁着人性的光辉。我当初要当宸妃的时候,你们说没有常制,现在我不是一样当上皇后了么?我现在就打破常制让你们看看。你们不是说我是先皇的小老婆,当皇后会让天下人耻笑么?我偏要在天下人面前高调亮相,让你们看着我风风光光地当上皇后。

武则天的皇后册封典礼让那些大臣们瞠目结舌,更让那些反对她的人想不到的是,从此以后,这次典礼成为了唐朝皇后册封典礼的标准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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