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朱子谙见势不对,连忙关上了门闪人了,只留下杨东方在门口欲哭无泪,怎么就忘了先算算时间呢,柳眉儿他们六月的时候就应该高中毕业了吧,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以为她还像以前一样,大早就叫自己起来,然后用飞行器载着自己去上学。
想想聂豹也该去上大学了,整个熟悉的城市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在脑中搜索了一阵,也许这个城市中还有唯一一个跟自己比较亲密的人——王重侠。
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先去拜访王师,然后就直接飞往天海城,找父亲和爷爷,之后再回崇耀找柳眉儿,他就不信一年之中,所有的人都会消失无踪。
两年时间,确实不足以抹平一切,怀素街依旧是老样子,上面的人依旧过着那么简单而悠闲的生活,只是杨东方冲进汇元斋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王重侠的影子,取代而之站在柜台边上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头。
看到杨东方冲进来,他微笑着问道:“先生需要些什么?”
杨东方颓然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个城市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地方了,物是人非!
没有说话,他转身便往外走去。
后面老头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哦,对了,你是不是叫杨东方?”
杨东方猛地回头,惊喜又带着慌张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老头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才笑道:“以前的王老板说在仓库里给你留了些东西,让你自己去取。”
“他还有没有说些什么?有没有告诉你他去了哪里?”杨东方连珠炮似的问道。
“这个他就没有说了,”老头回忆道:“一年多之前,他突然找到我,说把这个店子送给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在这里等一个叫杨东方的男孩,帮他传一句话,哦,我想起来了,他最后好象有提到,他要去追寻他的过往,解决掉尘世中的纠缠,叫你不要找他。”
杨东方大致明白他要去做什么了,忍不住一阵黯然神伤,点了点头,“谢谢你!”
“不用谢,我也不知道他给你留的是什么,”老头絮絮叨叨地道:“所以仓库里面的东西我一样没动,跟他走的时候完全没有区别,你去找一找罢。”
杨东方心中明白,径自走到后面仓库之中,用脚在靠墙的空地上用真气踩了一踩,这个磁浮梯居然还能够用,顿时沉了起来。
依旧是那个大厅,墙上依旧还是那数十个大字,“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此时看来却格外飘然物外。
从平台上直接飞跃过去,中途只轻点了下地面便已到达壁下,眼尖的杨东方只一扫便注意到墙壁边上放置的一个大匣子。
走过去,拿起来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电子书以及一些瓶瓶罐罐,不知道是些什么,翻开电子书,第一页上面就写着:“东方,你根骨绝佳,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匆匆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时至今日,为师必须去了断尘缘,匣中之物是我毕生所学,望你能将之发扬光大!”
第一页到此就嘎然而止,再翻到第二页,开篇就是一行字,“抱诚守真,悯弱怜拙,不拘于物,不滞于心,淡定无为,是为道心。”下面似乎又有所犹豫,加上了一行蝇头小字,“功名利禄身外之物,坚持你的本心,守护自己和身边的人活下去!”
再翻开第三页,这才看到目录,整本书被细细分为武学篇、药理篇、易容篇、乐理篇等等十来个篇目,看来包容王重侠一生所学,果然不假。
大致浏览了一遍,郑重地将电子书放回匣子里,杨东方抱起匣子飞回到平台之上,使劲跺了下足,磁浮梯往上升去,不多时便回到仓库之中,仔细把一切痕迹都清理完毕,杨东方才抱着匣子走了出来。
老头满脸笑容的问道:“东西都拿到了么?”
看到杨东方点了点头,他又道:“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吗?王老板送给我偌大一个铺子,你是他朋友,我能够帮到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不过是尽一些绵薄之力罢了。”
杨东方心中一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麻烦您帮我买一张到天海城的飞行票吧,我的身份卡遗失了。”
“小事一桩,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去给你买,今晚你就能走!”老头看到真能帮上忙,显得异常高兴,不待杨东方说话,便走了出去。
杨东方感慨地四处看了下,所有的东西都和原来一样,只有二楼那个古旧的樟木箱子和一楼墙壁上的画像不见踪影,想必是被王重侠带走了。
老头的效率很高,不一会便帮杨东方把票买了回来,留杨东方吃了个晚饭,这才关上了汇元斋,将杨东方送上了往天海的长途飞行舰。
同样是个单独的包间,杨东方却怎么都睡不着,无聊之下只好打开王重侠留的电子书细细研读,这才知道他的知识包罗万象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简直是无所不精,杨东方一边读一边和骨片中所获得的知识相互印证,收获更丰。
结果一路下来,全都是钻研在这些知识之中,只有这样,才能帮助他暂时忘记烦恼。
直到飞行舰里提示即将到达天海城的声音响起之时,杨东方才惊觉过来,想起天海城是莫家的势力范围,肯定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否则万一被死老头逮到,说不定又生出许多事来,所以他连忙抓紧这最后一点时间,把易容篇仔细地看了一遍,终于在其中找到一种方法,利用真气改变肌肉的方向或者压缩扩张肌肉的大小,达到改容换貌的目的。
试着在脸上调整了一下,只将四周的肌肉往中间挤了挤,再照镜子就跟之前完全不同了,现在的他看起来少了几分俊逸,却多了两分凶气,让人不敢逼视。兴之所至,杨东方干脆在身上来了次大变型,很快变从一个文弱书生变成了一个彪形大汉,不由大是得意,这样一来,想再把他认出来,就殊为不易了,除非是记录过他精神波动的超级高手甚至宗师级高手,其他的人休想再把他认出来。
刚刚把身体改毕,飞行舰正好停了下来,杨东方没有行李,出来得最快,沿路向父亲所住的地方寻去。两年没来,天海城的变化颇大,再加上以前过来都是乘坐飞行器,几时用脚走过?所以只有不停问路,好在他的相貌变得十分凶悍,被问到的人都不敢不答,倒节约了他不少时间。饶是如此,连问路带寻路,也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才站到自家门口。
努力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杨东方首先恢复了容貌,才按响了门铃,足足沉默了二三十秒钟,里面才终于传来了一阵啪啪的声音,越来越近,门终于打了开来,门中人看到杨东方,明显愣了一愣,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满腔的忐忑和情怯在这一瞬间化为了乌有,看着母亲一脸的病容,杨东方哽咽道:“妈,我回来了!”
“你,你是东方?”杨母伸手抚向杨东方,想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杨东方泪流满面,一把将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是真的,真的是我,杨东方!我回来了!”
感觉到手上的温热与湿润,杨母用颤抖的手指反复在杨东方脸上摩挲,“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
千言万语在这一瞬都尽付于无言之中,温暖的体温早已借助手臂的桥梁将两颗心连接到了一起,亲情在酝酿和膨胀,杨母的眼中也流下泪来,这是喜悦的泪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好不容易,杨母才止住了自己的泪水,同时将杨东方脸上的泪水也轻轻用手拭去,“来,快点进来!”
房间里的布局和两年前一样,只是到处都摆满了杨东方的东西,甚至连他以前床下的游戏机也被翻了出来,正摆在了桌子上,杨东方的心里又是一酸,“爸呢?”
“你走了之后,他心头难受,连工作都辞了,每天就是去钓鱼打发时间,算算现在也应该回来了。”杨母虽在说话,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杨东方身上,好象生怕她的眼睛一转开,杨东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杨东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又有喷薄之势。
“你……”杨母欲言又止,本想问清楚杨东方为什么还魂,又害怕眼前的杨东方根本就是自己臆想的一个幻影,这句话问出,幻影就会烟消云散。
读懂了杨母的疑惑和担忧,杨东方又是感动又是自责,连忙想法子解释道:“妈,地表死的那个不过是以我为原型做的一个基因人而已,我一直都好好的活着,直到现在才能够出来,我真的没有死。”直接说自己还魂也未免太过离奇,杨东方只好为自己找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希望能蒙混过关。
这个理由也确实有一定可信度,杨母将信将疑地偷偷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胳膊上的疼痛,终于真正的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