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里有个小美人噢！”
听到这个邪恶的声音，姜青痕就如老鼠见了猫一样，不自觉地走开了两步，与其他三人保持距离。
不是别人，正是诛释尔喇，他啧啧了几声，眼睛在莫冰然身上来回打量，半晌才遗憾地收回了眼光，故意摇着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
若非想到杨东方还在他们手里，莫冰然非上去跟这个猥琐的家伙拼命不可，可是现在她也只好忍着，瞪大眼睛，不客气地叱道：“可惜什么？”
“嘿嘿，”诛释尔喇摇着头，一本正经地道：“可惜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可惜小美人今后要独守空闺。可惜啊，可惜！”伴随着独特的音调，虽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可是却总透着一种邪乎味儿，给人异常邪恶的感觉。
莫冰然正待追问，诛释尔喇已经摇头晃脑地从几人旁边擦身而过，临走还拍了姜青痕一巴掌，漫不经心地道：“小子干得不错！”
姜青痕被拍了个跟头，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几近晕厥，诛释尔喇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词儿，不是说他们已经都千多年没与人类接触了么？
疑问被深深埋藏在心里，因为他现在迎来的是莫思算和莫轻言怀疑的目光。
“我一直想问的是，”莫思算悠悠地开口了，“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跟东方那小子在一起？”
姜青痕直觉地抓了抓头发，却只抓到上次剃光之后重新长出来的寸短头发，尴尬地放了下来，迎着两道杀人的目光，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选择直接投降，“好吧，我把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诉你们，在此之前，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在莫思算和莫轻言的默许之下，姜青痕带着心不在焉的莫冰然一起穿出广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此，姜青痕可谓是轻车熟路，不一会便带着几人一起来到杨东方养伤的石室之中。
燃亮了旁边对于普通人说算得上巨大的油灯，石塌上的杨东方依旧昏迷不醒，这是减少他生命力消耗最好的方式。
离开了真气的作用，杨东方的易容早已消去，由于大量的失血，即使在油灯的红色火光照耀之下，他的脸色依旧显得格外苍白，不待莫思算阻止，莫冰然已经扑到他的身边，轻抚着他瘦削的脸庞，还未说话，眼泪已经滴落下来。
口中开始轻轻呼唤杨东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种别样的悲伤开始在室内弥漫开来，即便摩罗人的石室足够的大，其他三人也生出无处可躲的感觉。
姜青痕不自然地转过头去，摇了摇头，首次产生了一种负罪感，这样做未免对这个小女孩太过不公，若非他没有第二条路走，他怎么都不会选择将这样一个女孩子送入火坑。
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怀揣着单纯美好的愿望，乐观、坚强、勇敢的少年就这样悄悄死去，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叹息了一声，姜青痕幽幽地道：“不用唤他了，在他获救之前，这样或许是唯一可以延长他生命的方式。”
莫冰然猛地回过头来，期翼，却又坚决地问道：“怎么样才可以救他？”
姜青痕一直以来坚守的决心几乎被这一句毫不犹豫的话语所击碎，苦笑了一声，突然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
从巨大的石椅上站起来，姜青痕负起了手，眼光在杨东方身上停留片刻，才郑重地道：“听我说，我会把整件事情告诉给你们，听完之后再做决定，不管你最后会决定怎样做，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人会拦着你！”
莫冰然还待继续请求，莫思算抢先一步道：“先生请讲，我们洗耳恭听！”
意味深长地看了莫冰然一眼，姜青痕将摩罗族的来历，杨东方的打算以及救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全部讲了出来。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了，以至于听完这个故事，旁边灯里的油已经燃去了将近三分之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回过神来。
良久，直到灯中的油减少到只剩下一半的时候，莫思算才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声音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原来悟性说的天下大劫竟然是真的。”
没有人答他，室内又陷入漫长的死寂。
莫思算心中算得最是清楚，可是正因为最是清楚，所以他最为痛苦。他第一个相信了姜青痕的说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向胆小如鼠的杨东方为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推广武学。
他更知道以目前人类的力量，实在是无法抗拒天下大劫，这里的巨人有多可怕，他比谁都明白，这样一股势力丢到人类世界中，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而这些，不过是战败的一族。
人类又能拿什么跟怪兽抗衡？
“我要救他！”旁边的莫冰然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其余三人同时向她看去，却看见那一抹异样的苍白，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脸不知道在何时变得与杨东方一般颜色。
“小丫头，你可要想清楚，这可关系着你的一生！”姜青痕不由自主地劝说了一句，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这话有多么蠢，不是自己将她骗过来的么？现在……他只有再次苦笑。
出乎意料的是，莫思算竟然没有再劝，莫轻言依旧一言不发，无论莫冰然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支持她。
决定权似乎在一瞬间全部集中到莫冰然自己身上，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雪白的牙齿深深陷入唇中，里面不断渗出殷红的血来。曾几何时，有个小小瘦弱的身影就那么死死地挡在我的身前，拼了命地保护着我吧，酒吧中杨东方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模样又一次浮现出来，虽然是好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却感觉如此的熟悉和亲切。
现在轮到我救他了，不是吗？可是现实为什么会这么的残酷，残酷到令人心碎，心化为灰。
不救是别离，救也是别离。
一个是死别，一个是生离。
人生是否就是这样一个艰难的选择题？
莫冰然不知道别人的人生，她所知道的只有自己的人生，而现在，连她自己的人生都失去了控制。
救还是不救？
生离还是死别？
答案当然是救，既然都是别离，为什么不救？
莫冰然浅浅地笑了起来，连她自己都知道，她笑得是如此地狼狈。这等若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远远推离开去，从今往后，哪怕一步之隔便是天涯海角，相逢亦是陌路人。
心痛一阵又一阵地袭来，竟似没有尽头。
姜青痕实在看不下去，径自走向外面。
莫思算张开嘴，顿了一顿，终于还是开口道：“丫头，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应该还有几天时间，慢慢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如果你不愿意，爷爷自然有办法。”
莫冰然冰雪聪明，略一思索，便知他所谓的办法，定是找柳眉儿来代替自己，垂着头默然不语。
莫思算知道她听在心里，也不再点破，招呼道：“轻言，跟我出来！”
莫轻言会意地跟了出去，给莫冰然留下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
室中的灯光渐渐地黯淡下去，莫冰然将杨东方的手抱在怀里，静静地回忆起那些永远也不会遗忘的美好。
摩罗族里不分日夜，绝大部分摩罗人都不需要睡眠，日以继夜地锻炼和能量吸收纵然乏味，可是他们却不会感觉到累，顶多是心灵上的疲倦，不过对于这种疲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疏解之道，比如诛释尔喇，就是依靠他邪恶的爱好，摆脱那以万年计算的孤寂。更多的人是依靠信仰，信仰给予他们力量，让他们不觉得孤独。
可是普通人，即使是武林人也不习惯这里的环境，正因为这样，姜青痕几人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三四天，直到帝灭天过来通知他们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的时候，几人才惊觉过来，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
期间莫思算亲自跑去天次伺神殿，向大圣者请教了一番，证实了心中不少的疑惑，并将怪兽的资料，目前几个文明的实力大致上摸了个底。震惊归震惊，莫思算却不打算等死，或者说杨东方的行为刺激了他，让他也生出了抗争的勇气。
人类没有与怪兽抗衡的实力，别说怪兽，连与摩罗族或是西方神族相抗衡的实力都欠奉。可是人类有智慧，这是人类相对于怪兽的最大优势，人类能够以纤薄到可笑的肉体去操纵足以毁灭星球的力量，这就是人类的智慧。
莫思算并不太担心前期的怪兽，这点大圣者也给他打下了包票，只以摩罗族现有的实力，都可以应付过初期的怪兽。只是那只巨大的庞海克，以及它身边的八只统领级怪兽，即使是有着三百万年阅历、足足思考了三百万年的大圣者，也只能摇头叹息。
对抗庞海克和八只统领级怪兽的方法，正是莫思算要计算的，这一次，他万万不能失算，失算的后果将会拖着全人类陪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