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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三者插足”风波

谢敏的日子就这样有滋有味的过着,适应了劳动带来的痛苦之后,也得到了劳动的给予。现在谢敏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结实了,随着肌肉的发达,使得他本来就高大的身材增加了一份精悍,已经开始向一个强壮的男子汉悄然蜕变了。

适应了强度劳动之后,他终于也摆脱了上课偷偷睡觉的尴尬,身体又重新充满了精力。

他还是不停的读书,然后将书借给曾玉,然后曾玉再悄悄还给他。现在俩人之间的交流已经开始增加,甚至在班里下课休息时偶然还会来段正常的说话。连杨勇都偷偷的问过谢敏,他是不是和曾玉相好了。

当然,俩人的相处一直都被刻意的控制在所有人能够接受的范围,同学们即使说什么,也只是同学之间的善意取笑而已,不过大家都看出来了,谢敏和曾玉关系要好。

在这段时间里,曾玉身上倒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曾玉换了一件半旧的红格子布衫,好象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据说她在省城工作的二叔最近回了趟老家,看到哥哥家的苦况,深感愧疚,临走时很是支援了哥哥一些钱物。一时间,曾玉家的日子倒是好过了些。也许伙食的改善带来的好处,她原来很瘦削的脸颊现在看起来丰满了许多。已经度过了一年半的城市生活,她也懂得把自己农村式的“家娃”头,像城市姑娘一样扎起了两个短辫;加上自做的、手工精细的方口鞋和一条看起来是新买的天蓝色裤子,简直让人都认不出来这就是曾玉了。其实她无非就是把原来的一身补钉衣服换成了没有补钉的衣服。这个小小的变化,就使一个本来不显眼的人,一下子很引人注目了。同时也应该承认,曾玉本来就具备那种漂亮姑娘的脸型和身段。如果有一身比现在更漂亮的衣服,就很难看出这姑娘是来自农村了。

对于曾玉身上的变化,谢敏是由衷高兴的,虽然谢敏说不上爱慕曾玉,但是和他关系好的女生,变成班上人人争着瞧的“红人”。这还是让他在单调的生活中有了一丝得意。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曾玉好像不再主动和自己交流了。

过去半个多月里,好像谢敏还是没能和曾玉说几句话。这倒不是说连一点机会也没有。其实他们单独碰见过好多次,但不知她为什么又象以前那样躲开了——甚至谢敏都能感觉到曾玉是在有意回避他!

谢敏虽然对此摸不着头脑,但是也没有过多的去想,毕竟他认为他和她只是朋友。

有一天中午,谢敏看见曾玉在篮球场和同学们混在一起玩球,他忍不住也上去凑个热闹。

这种课间的玩球并不是比赛,两边篮板下都有许多男女同学,站成一个半圆,谁捉住球,谁投篮。不管谁,投了一次篮紧接着又拿到球的时候,就传给另外一个人——他们都是高中生了,已经懂得规矩和礼貌。

谢敏看见曾玉投了一次篮后,球又一次回到她手里。看她准备给别人传时,谢敏就在她后边说:“给我来一个!”

曾玉不会没有听见他说话,但她没有理他,甚至连头也没有回,把球传给了另外一边的班长邓志海。

本来谢敏已经伸出了手,但却又不得不尴尬地把手缩回来。作为两世为人的他,刹那间明白了,曾玉已经不再愿意和他发生交集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失去一个曾经给他心里带来温暖的朋友,这种遗憾瞬间就让他的心情变成了灰蒙蒙一片。虽然心情很差,但是敏锐的谢敏还是捕捉到了,曾玉给邓志海传球时的神情带着刻意的讨好,于是谢敏明白了,曾玉和邓志海好上了。

再也没有心情停留在场上的他,正要转身走开,杨勇给他把球传过来。他没有去接这个球,而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学校操场。

他的判断是对的。曾玉确实已经和邓志海好了。

曾玉出身在地主家庭,在她懂事时开始,她的生活就总在惊恐中度过。先是家里的土地都被没收了,然后是父亲被强迫背着年迈的连路都走不动的爷爷到处游街和受批斗,几个月下来,爷爷就死在了父亲背上;紧接着连家里的房子都被没收,住进了很多乡里的贫下中农,而她这家的主人们反而被迫搬到原来她家养牛的牲口间里。

现在一家几口人全靠父亲一人挣工分,而且由于成分问题,即使是灾荒年月,国家的救济也是完全与她家无缘的,那时全家人总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凄惶日子。但即使是这样,全家还是重点保障曾玉一个人,因为她是他们家唯一的希望。不管家里穷成什么样,父母也都勒紧裤腰带供她上学。

而曾玉在背着沉重的政治包袱,到处受人白眼和歧视的情况下,学会了乖巧和奋斗,从小她不但凭着自己乖巧,赢得了村里老少的好印象,而且年年都是乡里最优异的学习成绩,所以从考初中,到来县城读高中,村里人也没有拿她成分问题来做文章,反而都说,曾家翻身就要看这个女子了。

曾玉很小就很清楚到了自己肩负的使命,残酷的生活磨练也让她拥有了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只是在曾玉淳朴乖巧的表面下,一些女孩子的心计被掩盖了起来。

因为女孩子爱面子的原因,她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去领取全班最差的饭食,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面临同样境况的谢敏走进了她的视线。同样贫困潦倒的谢敏,身上带着的那种比她还要成熟的气质,让她对这个男生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甚至产生了一丝无法说出口爱慕。

但是坎坷的生活经历,曾玉实际上已经懂得了许多成年人的事——包括爱情和婚姻。虽然她对谢敏忍不住自然的产生了感情,但是作为一个要承担改变家族境况使命的女子,她早就明白,一个女孩子,成份又不好,上学只能到高中就到头了,毕了业还得回乡劳动——至于将来推荐上大学,她家的成份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她只有寻个好婆家,好对象,才有可能改变她和全家人的状况——这也许是唯一可行的道路。如此说来,她自己现在穷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把命运交给一个和她同样穷的男人呢?

这种对于未来生活的明悟让喜欢谢敏的曾玉感到痛苦。谢敏这个贫困的男生,长得高大,鼻梁直直的,脸上有一股男性的顽强,眼睛阴郁而深沉,而且在他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身躯里,有一种让曾玉也说不清楚的某种非凡的东西,要是谢敏是城里干部的子弟,曾玉会毫不犹豫的向他扑去,而现实却是谢敏的家庭和她的家庭一样的穷困潦倒,甚至听说一家六口人也就挤在3间瓦房里。

所以,虽然曾玉对于谢敏产生了感情,但是理智还是让曾玉选择了只是保持友情,毕竟在这个她得不到友爱的世界里,谢敏的亲善和关怀对她来说就是宝贵的。曾玉时刻提醒自己来到县城读高中的目的,那就是在这里找到一个好男人!

老天开眼,省城远房表叔回乡探亲时,送给她家一些旧衣服和一些粮票。曾玉的母亲将最好看的衣服改了改让她穿上,那粮票换的面粉也让她带了学校去,新的衣裳和伙食的改善,终于将她出众的容颜焕发了出来。就在一天下午,那时谢敏早已溜出学校去了。她象往常一样,又站在篮球场边上看别人打球,他们班的班长邓志海突然给她抛过来一个球,并且很亲切地说:“你来玩吧!为什么老站在外面看呢?”

她笨拙地接住邓志海抛来的球,满脸通红,把球又扔给场内别的女同学。这些女同学就都来拉她,她只好胆怯而兴奋地走上了篮球场。

在篮球场上玩闹时,她发现了班长邓志海对她渐渐产生了热情。玩球中间,常常在有意和无意之间,对她微微一笑,并且得到球后,往往都抛给了她。

在那以后,在班上一些集体活动中,他也有意把她和他分在一块,瞅空子和她说这说那……曾玉的精神突然被一缕强烈的阳光照亮了。她梦寐以求的就是象邓志海这样的人。邓志海的父亲是省城师范学院的教授,母亲是则是省城建筑公司的工程师,他祖父又是县人民医院的院长。邓志海从小跟祖父长大,他学习好,又是班长,年岁虽然比她才大一岁,但就象一个教师一样有风度。现在,这个出众的人物竟然对她如此青睐,叫她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拿出小女孩全副心思来讨好逢迎,总是想着办法来和邓志海接近,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曾玉的努力下发展的很快。

这时候再和谢敏保持良好的关系就变得不适合了,虽然之前邓志海也知道她和谢敏要好,但是现在,曾玉必须用行动告诉邓志海,她的情感只属于他一个人。于是她决定疏远谢敏,

千方百计躲避和他说话交往。

叫人生气的是,今天下午她正兴致勃勃地和志海他们打篮球,这个不识高低的人,竟然让她给他传球!她故意不给他,而把球给了志海。她要以此让他明白:她现在已经和班长好上了……

杨勇见谢敏心情不好的离开了球场,赶紧就追了上去,陪着谢敏走到了学校后面的山坡地上看风景。

谢敏脸色有点阴郁的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杨勇也沉默不语地坐在他旁边。过了一会,他才咬牙切齿地说:“我想把邓志海揍一顿!”

杨勇知道谢敏很看重与曾玉之间的感情,在他心目中认为曾玉以后一定是谢敏的女朋友,而现在显然邓志海这个第三者横插一足,夺走了他好朋友的女朋友,这使他胸膛里充满了义愤的怒火,想为谢敏打抱不平。

谢敏回头看了看露出一副凶恶样子的杨勇,心情在友情的温暖下慢慢就转好了起来,勉强笑道:“行了,我的大侠客,你就别添乱了,我告诉你,你别乱来,我和曾玉不是那回事!你要知道,万一出了事,家里大人非得急死不可,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吧。”说着带着感激的情绪伸手轻轻的捶了杨勇胳膊一下。

杨勇以为谢敏只是怕他闹事,特意掩饰他对于曾玉的感情关系,嘴里犟道:“我们现在是大人了!”

谢敏笑笑没再说话。

谢敏没有想到,他的朋友没有听从他的劝告,而是在心里下了决心要为好朋友报这个仇了。

杨勇平时不但讲哥们义气,也很有些心计,所以班里大部分调皮学生都听他的。很快他就和一帮哥们商量出了教训邓志海而又能让他吃哑巴亏的办法来。当然,为了防止万一出事了能不牵连到谢敏,他把自己的行动对谢敏做了保密,而且打人的时候,也绝不会让谢敏在场的。

一天下午放学后,同学们很多都留在学校打球,邓志海也没有回家而是留下来和曾玉在操场上玩球,杨勇就带着哥们们哗啦一声涌了上去。

先是一帮人将杨勇和邓志海围了起来,隔绝了内外的视线。然后杨勇当着邓志海的面,先是用力撕下了自己的衣服袖子,然后抬手就给自己的鼻子一拳。人群散开时,落入大家视线的情形,就是邓志海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勇,而杨勇呢,则是衣衫破碎,鼻血长流。当同学们感到莫名其妙时,只听杨勇一声喊:“邓志海,**撕了我的衣服还敢打人!”

邓志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嘴里说道:“我没有……”杨勇不等邓志海说完,扬起一拳头就打在了邓志海的鼻梁上,然后哥们们也涌上去一顿暴揍。几下之后,男孩子们才心满意足的散开,杨勇还在嘴里一边叫嚷,一边恶狠狠的环视着周围的同学:“同学们看见了啊,是邓志海先扯坏了我的衣服,还动手打人,我们才还手啊!老师要是问起,你们到时可要帮我们作证!”旁边参与打人的几个小子也一起帮腔起哄。然后在杨勇的带领下,扬长而去。

邓志海感到鼻子和嘴热呼呼的,知道出血了。在曾玉和一些班里同学的搀扶下,邓志海一瘸一拐走到操场边的那一片小树林外,从未经受过这样遭遇的他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曾玉此时非常担心,一边帮他清理身上污秽,一边非常心疼说道:“志海,没事吧?疼得厉害吗?咱们去医院吧!”

同学们也七嘴八舌的要去老师那告状,这时已经缓过来的邓志海制止了想去告状的人,在曾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对大家说道:“谢谢大家,我没事了,我不会去告的,你们也别去,这对杨勇不好……”

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邓志海在曾玉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去了医院。

谢敏在第二天才知道杨勇带人把邓志海打了一顿。谢敏身体里的灵魂可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在这个时代,如果像邓志海这样身份好,成绩也好的好学生告到学校,学校一定会查这件事,得出的结果只有是对杨勇不利的。决不能让学校处理杨勇!毕竟杨勇都是为了他!

当谢敏约了邓志海到小树林见面时,曾玉也陪着他一起来了。在曾玉心里认为,因为她放弃了谢敏,所以谢敏才指使杨勇出面打人的,现在曾玉心里都恨死了谢敏。虽然因为放心不下一定要陪着邓志海过来,但是至始至终眼睛看都没看谢敏一眼。

还没等谢敏下说辞,邓志海还带着伤痕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友好的笑容,挥了挥手止住了谢敏要说的话,开口道:“我不会告的,你放心。”说完就走了。

有点愕然的看着慢慢远去的邓志海和曾玉,谢敏在心里说了声:“谢谢!”通过刚才短短时间的接触,他有了个很清晰的判断,邓志海是一个好人——他挨了打,但没有报复打他的人。邓志海不可能会怕了这些人!这些头脑简单的高中生再狠,也残不过学校的校规的。只要他告,这些人都跑不了,而且为首的杨勇说不定会让学校开除的。他对这件事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在最平常的事情中自然而然的显示出善良,宽容的美好性格!让谢敏对他产生了一种钦佩和感激之情。并在心里默默的祝福曾玉,希望她和这个优秀的男人能够有个好结果。

一场由于年轻引起的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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