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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停格

城市的霓虹灯忽闪忽闪,不安的跳动,染红了整个天际。

当地的人行色匆匆,偶尔停驻脚步,不过是为自己一瞬间的思维空白。

我们从哪里来?

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是谁?

这一刻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继续行走。

我们一定要前进吗?

能不能有那么一秒钟,一个断片,请让它为我自己停格!

我是谁?

“……好……好?”

是谁在说话?

什么好?

“……好……阿好。阿好。”

阿好?是名字吗?是在叫我吗?

“阿好……车祸……”

是在和我说话吗?亲爱的,你能多说一些或者说的清楚一些吗?

“阿好,26路……车祸……受伤……”

亲爱的,你是在说,我出了车祸然后受伤了?

然后亲爱的,你能告诉我26是什么鬼东西?

“阿好……醒过来……叔叔。”

叔叔?亲爱的,您是我的叔叔吗?您是在呼唤我吗?

“阿好……我挚爱的阿好……”

恩,亲爱的叔叔,虽然对您我很抱歉完全没有印象,但是您如此措辞,我想我大爱的婶婶是会吃醋的。

“阿好……”

“……”

如果不是亲爱的叔叔离开了,那么我要为我的耳朵而感到悲哀,因为现在它已经无法接受任何信息了。

我无法睁开眼睛。

我现在无法听到任何声音。

我的五官封闭了,除了呼吸。

我的四肢没有任何感觉,大概除了生理需要。

我想我是阿好,然后我出了车祸,画面太碎,我无法拼凑。

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清醒,活死人谁都不愿意当的。

如果祈祷有用,不管路过的是谁,请让我清醒!

请让我清醒!

我想看见这个世界,当然我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我想它应该是美妙。

我想听见这个世界,当然我觉得我就记得叔叔的声音了,但是我想其他的声音一定是无比动听的。

我想感受这个世界,当然我可能手脚无法行为了,但是我想我轻轻的用皮肤贴近,一定能够感受到各式各样的美好。

于是——

苏好清醒了。

苏好的父母从事科研工作,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已经离世了。

苏好只有一个爷爷和一个叔叔。

只是一年前苏好搭乘公交车的时候出了车祸,这让视她为命爷爷伤心过度也离世了。

而在一年的时间中,苏好的叔叔苏孤正式成为了她合法的监护人。

苏好微微侧着头,看着在床前为她削苹果的“叔叔”有些出神。

原来我父母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怪不得我对他们没有印象。

最疼爱我的爷爷……爷爷……离世。

苏好情不自禁的摸上自己的胸口,如果说绝望是有动词的,那么心脏下沉就是最好的诠释。

同样的,如果绝望有反义词,那么希冀,信任便是最好的反击。

因为苏好对这位她没有印象的“爷爷”有着无比强大的信任,她相信,她的爷爷一定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等着她守护着她。

就算是她失忆了,她之前忘记了她周围的所有,但是有些名词、称谓的出现会伴随着一些奇怪的情绪。

比如,她相信着她无所不能的爷爷。

又比如,眼前这个自称是她“叔叔”的熟悉的男人。

苏好肯定她认识这个名为苏孤的中年的男人。

他的一举一动,诚如他在她昏迷的时候说的一样,他爱护着她。

可是,每次张口要称谓他的时候,“叔叔”两个字的艰难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的名词。

苏好想,或许就像是苏孤说的一样,他是在爷爷去世后才与她接触的。

可是这样的说辞就让她内心对他的熟悉感出现了违和。

苏好趴在病床上的餐桌上,下巴枕着交叉的手臂上,嘴里面叼着小块的苹果,皱着眉头盯着苏孤,“恩……孤……叔叔……亲爱的苏孤先生啊,”苏好吞下苹果,待苏孤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脸上,她言笑晏晏地说,“苏顾先生,我,苏好小姐,决定向您老人家申请一件事情!”

苏孤皱皱眉头,明显对苏好口中乱七八糟的称谓而感到不认同,但还是点头,“你说。”

“你看我到目前为止还是无法习惯叫你叔叔,”苏好自然看出了苏孤的不赞同,但是依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且不管我们以后是否要生活在一起,但是你也说了,我们最近才接触,在之前,我觉得我的世界大概就只有爷爷。而你作为我最后的亲人,你也不希望我们变扭的是不是?”

“我们会生活在一起。”苏孤明显关注了他最在意的点,“我们是要一起生活的。”

苏好重重地点头,“是的,我知道,因为我们要一起生活到我十八岁,所以为了我们彼此的自在,你看称谓上能否变通下?”

“你想要怎么变通?”

“恩,我叫你‘孤’?”

“……好。”苏孤一瞬间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嘿嘿。”苏好倒是没想到苏孤会如此好说话,原本准备好的大段大段的观点反而被卡在了喉咙和脑海里,不上不下的,只能咬着苹果傻笑了。

苏孤抬手看了看表,然后起身,对着笼罩在自己身影下的苏好说,“你该休息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苏好眉开眼笑的点头,伸手告别,“您慢走慢走,明天见。”

苏孤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了苏好的好心情。

苏孤最后看了苏好一眼,而后缓缓的拉上病房门。

苏孤看着自己握在房门把手的右手,小指微微翘起,这是被打折后没有及时治疗的后遗症。

不单单是小手指,他的整个右手都已经无法提重物了,更不要说他引以为豪的枪术了。

十八岁?

十八岁。

苏孤无声的笑了。

付出一只左眼,一只右手,如果这都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那么是不是表示他真的就是个窝囊废了?

阿好,不要着急,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我不怪老爷,如果是你和我的女儿,我也不会愿意把她嫁给下属的。

当然,我会给他真实的机会,而不是设一个局,不给他一点生还的机会。

阿好,我希望时间逐步前进,我想要看到我们的未来。

苏孤的心理,苏好可能还不知道。

但是当房门关上的一霎那,苏好仿佛是没了电一般躺在了床上,她看着天花板——

如果可以,时间啊,请为我停格。

苏好伸出手,似乎在空气中抓什么。

请不要让我来不及,让我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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