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从主治医生处回来时,关琳蜷缩在角落里,犹若受惊之鸟,他心中一紧,一眼瞥见自己父母,顿时心中明了大半。
他快步上前想将关琳拉进怀里,只靠近几分,对方就若躲得厉害,他犹若心中扎刺一般,抓住她的肩膀,搂进怀里,轻声慰道:“别怕,没事,没事,有我在。”
李家两老本想着朝儿子告状,顺便教训几句,却被儿子扫过来的一眼吓退了几分。李家母亲抖着嗓子,不饶道:“小铮,你还护着她?要不是她,你妹妹怎么会这样?你…。你眼睛睁大点,这个女人是看你现在有了钱,才回来的。她是来骗你的钱……”
李铮凌厉的目光直直射来,李家母亲顿时噤声,扭过脑袋,抖着身子不敢多说。
李铮扶着关琳站起来,面色平静,他开口,声音不快不慢,略略有些低沉的语调犹若不可抗拒的威势。
“是谁说小璐这次出事是关琳引起的?”他绷着下颚,冷笑一声,“做事不分青红皂白,抓着人就骂,谁给你们权利冤枉人?”
“不是她还有谁?刚才医生说是陈年旧病复发……”李家父亲立马辩驳。
“旧病复发?”李铮冷冷瞥他一眼,“赵医生,麻烦你帮我解释一下小璐这次的头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在李铮身后的赵医生点点头:“李小姐这次头部撞伤虽然和上次的创伤在同一部位,都在小脑一侧,但是由于这次是卡进了玻璃片,深度超过一般伤口,所以情况比上一次严重得多,也就是说,就算没有上次的创伤,李小姐的情况还是一样的。”
走廊上有片刻的静默,站在一侧的张秘书冷汗连连,他们老总极少发火,一旦发火就一发不可收拾。
李铮缓缓扫他们一眼,语调依旧冷冽:“关琳是我合法妻子,你们对她不尊重就是对我的不尊重。”
“小铮,我们是你父母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说话?”李家父亲忍不住愤愤。
“父母?”李铮忽而轻笑一声,淡淡道,“既然你们这么说,我也觉得是该时候了。”
他朝赵医生微微笑道:“赵医生,能不能借让一下你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李铮揽着关琳,对方的脸陷在他的胸膛上,看不清神情,一双手握在胸前,微微发抖,李铮握住她其中一只手,她却抖得越发厉害,有些抗拒地推推他的胸膛,似是推拿不动,方才放弃。
李铮眼神锐利,语气淡淡:“你们养了我二十年,我心里很感激。”
他这话才出,李家母亲就忍不住了:“小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做父母的不养你,谁养你?”
“我不想和你们兜圈子,既然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也不用装糊涂了。”他眸光略动,闪过几丝犀利,“我叫了二十年的爸妈,到后来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
“小铮,你是什么话……你……”
“混账东西,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居然说出这种话,我看你是鬼迷心窍…。”
李铮极为平静,挑起唇角:“我爸妈当年留给了你们多少钱,才让你们没把我饿着?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小的时候总是哥哥比我懂得讨你们欢喜,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李家父母一下子没了声音,许久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往后,我会每月给你们寄生活费,一直到你们去了。不过,我李铮再也不是李家的儿子。”
“小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歹也养了你二十几年…。。还有小璐,你看在她的份上也不应该说这些话。”
“对啊,就算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们也没有亏待过你啊。”
李铮轻笑一声:“你们是没有亏待过我,不过,据我调查,我妈生前留下的那笔钱也足够支付我这一辈子的生活费。说实在的,要不是你们对我出国的反应这么大,我还真没料到竟是这样的谜底。”
那年,他要出国。本来是属于自费的,李家两老自然是极为不同意,这钱的问题永远是个门槛。不高不低,却是关乎你能不能踏进去。
后来他说学校有出钱的,保证不要家里一分钱。其实,这些钱都是他自己在大学里做家教,打工或者搞软件得来的。
那天,他在他们房门外不小心听见,两人对他出国很满意,最希望的是永远不要回来。多么好的愿望啊,也就这么不小心,让他得知了这个秘密。
李铮在李家的表现虽然算不上出色,但是相对于李家老大,已是远远超之。他一直不明白李家父母对他的不满和苛责。那时,最舒服的事情就是在关琳家闹翻天,关琳的妈妈从来不说他,只会狠狠骂关琳。
“好了,我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些。”李铮将关琳打横抱起,走到办公室门口,似又想起什么,“我会把小璐送到美国去治疗,医药费我都会承担。”
车库里,张秘书很是为难地站在一侧,看着站在车门的两人相互僵持着,他心里头很是郁闷,他本来正打算吃饭,一个电话被老总喊去迪吧,到现在还没顾着吃几口饭,肚子早就叫的翻天了。
“小张,你先回去吧。把车钥匙给我。”张秘书顿时松一口气,将钥匙递过去,瞥一眼老总的面色,还算平稳,眼中的冰冷的气息却是更甚。
“那我先走了,李总。”
李铮抓着关琳的手腕,漆黑的眸子满是复杂的神色,她避他如瘟疫,他怒火直天,却半点也发不出来。
她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却一直没有放弃挣扎,忽而她抬起一只脚,一脚踢过去,李铮倒吸一口气,小腿被踢得生疼,手上的力道却因此加重几分,他一把抓住她的腰身,迅速打开车门,几近半抱着将人拖进车内。
关琳抬起头来,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慢慢地定住,似孩子般带着几许迷茫,继而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中滚落下来,她抽泣着,吸着鼻子,声音带了浅浅的鼻音:“真的不是我么……李铮,你这个王八蛋,疯子,你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
“因为我找不到比你更好欺负的人了,所以我放了一次,就不会放第二次。你不是说你很相信缘分,既然这一次我们又纠缠在一起了,说明上天都不愿意拆散鸳鸯。你说,你为什么还要横出地生一脚?”
他恶狠狠地说,俯首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拭擦她眼角滚落的泪水,语调缓缓转轻:“你记住,你谁也不欠,李家的人,你一个都不欠。除了我,你只欠我,所以,你要偿还人情。”
“你怎么变得这么霸道……李铮,我妈肯定不会瞑目的,她说,她希望我快活一辈子,这九年来我真的很快活,你为什么不让我再快活呢?我妈说,忘了李铮,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她说她要我什么都重新开始,她说要补偿我,可是怎么会这样?”她开是哽噎,声音含糊,却字字明了。
“我明明不要她补偿啊,只是我想补偿她……”她小声啜泣,慢慢地搭下眼皮,及至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