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哎~~~，我说这天气，怎么就是闷呢？！”这天，正是入秋，东方珠城的空气未见降温，却阴沉了天空，酝酿着天气预报中的雷雨。巫马韬甫一进数据备询室，就拉扯下脖子上的领带，让衬衫舒舒服服张开领口的大嘴。
由于公仪棋一早，就和令狐有涛，带着刚刚刻录入盘的4大城市试制电子图，飞往大洋彼岸，放下压力的数其新SZZ分部，一下子就有了轻松的氛围。备询室门外，甚至轻轻传来小厨工们一阵阵打闹的声音，而各个绘造小组的负责人，也开始陆续向数据备询室返还着一撂撂厚厚的图张。
“试制项目都交了，没重要的人来，就打开门吧。”眼见进进出出还图的人不断，受不了闷热的巫马韬，索性拉开室门，想让闷抑的空气获得些许的缓和。远处的落地屏窗已撑开最大的角度，可没有一丝清凉的风吹进来。
“呵呵，你不怕客户突然来检查呀？”乐正淳，忙着帮东方小皎分类、整理、编放着一捆捆图卷，几位小厨工则坐在玄关边，慢吞吞点数着图张。
“就是，上次公山佐佐领图没关门，总工带客户过来，看见你把皮鞋趿拉着，趴在桌上描流程图，回来把你一顿好臭！”一位小厨工对着大开的室门，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乐呵呵帮腔。
“怕什么呀？令狐那就是让客户知道咱们有规有矩，后来又没把我怎么样。”大喇喇向电脑椅中扔过旧得皱巴巴的电脑包，巫马韬拎起一支水笔，点开电脑。“你们呀，就是太拘小节了。”
“你不拘小节，那还天天穿西装？令狐有涛飞南美了，你才敢拉领带。”东方小皎放松了心情，也揶揄起巫马韬。
“哂，那不一样！客户在，怎么的，也得为数其新争面子，西装再难受也得绷着，大家吃的可是这企业的一锅饭。”巫马韬坐下，叼起水笔，翘起二郎腿抖豁着，丝毫不影响手中“噼哩叭啦”的敲键速度。这两天，他进入编程的高峰状度，用他自个儿的话说，“这项目，火候到了，该急炒了。”
“你们，都在呀？”公玉涤，不改风风火火的气势，走进了备询室，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人。
大家就听“哗啦”一声，扭头去看时，巫马韬不知何时已推开电脑椅，站起来抱紧了一捆图卷，正好挡在自己的脑袋下面。
（二）
“巫马韬，你就别给我装了。”公玉涤看穿把戏的好笑，伸手，将图卷从巫马韬手里抢了下来，“怕什么？我可没带客户来。”
“嘿嘿……总经理……”巫马韬从来大咧咧的脸，也浮上羞涩的暗红，低垂着脑袋，任公玉涤，利落几下帮他拉扯皱不拉几的衬衫。
“放心，大棋、令狐都不在，我不会说你的。”公玉涤伸手，将他拍回座椅，“数据备询室的系统怎么样了？我们的功臣。”
“快了，再有两星期结束编程，就可以测试了。”巫马韬自觉伸手，扣上了领口的第一粒钮子，又拿起领带套向脖子。
“嗯，我们知道给你的时间很紧。”公玉涤拍着巫马韬肩膀的手，向下沉了沉，“可是，能不能再快一点？”
“啊？姐姐！我已经快马加鞭了。”巫马韬苦起脸，告饶，“您也知道的，这项目谁都没做过，是看着数据备询库的工作流程，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我知道，所以，这不给你加油来了。”公玉涤伸手，拉过身后的一个20余岁的女子，“宏估集团，你们听说过的。她叫漆雕鹃，是宏估集团原来数据查询小组的。”
“嗨，大家好！”微胖的漆雕鹃，相貌并不出色，可打招呼的表情随和、手势轻松愉悦，让一室人顿生好感。
“宏估，我听说过，那是专门为软件公司做大数据输入的吧？”乐正淳憨厚回答着。
“对！乐正淳，你辛苦了，这一个月，就复印出一千多张图纸！”公玉涤转向乐正淳，向他手中塞入一个不薄的信封，“这是专门奖励你的。”
“总经理，我……”接住信封，乐正淳的手明显哆索了一下，他想过推让，但看着笑呵呵的公玉涤，只能紧紧握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沉默，心里却漾满了感激。
“你该拿的。”公玉涤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注意复印机会飘出不好的气体，我和前台说过，再给你多订几个口罩。”
“谢谢总经理。”乐正淳低头，眼圈似乎红了。东方小皎听他说过，回到东方珠城，几乎没什么人关心他们母子，他身上样式陈旧的衣衫还是他远在农乡父亲的。可东方小皎，与父母的境遇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东方也很辛苦的。”乐正淳看着东方小皎，厚直地为她说话。
“东方，我了解。”公玉涤缓缓看住东方小皎，“你没有对我说谎，虽然工作不熟悉，有过漏洞，但一直以来，确实很努力。”
这让东方小皎顿感拘促起来，分不清公玉涤话里褒贬的含意，“总经理……”她真为乐正淳高兴，也不是心想要为自己去争取一个红包，她的忐忑，在于真的很希望能留在数其新，留在这个，仍然飘传着水胶木漆味道的数据备询室。
（三）
“提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公玉涤却已正身立在备询室的当中，“刚接到总执行电话，我们一个月试制的四个城区图，被客户认可了！那以接下来，我们很可能会迎来全区域性的制图，这将实现我们这个IT领域的突破。”
“太好了！”巫马韬毫不做作，重拍了一记桌子。
“所以，接下来，你们每一个人的任务都很重要！”公玉涤的大眼睛眨得生动，流转着光彩，“我们一起加油！”
“好！”每一个员工都在认真应声，虽然到现在，数据备询室几个小厨工还都说清NAXSAP的具体内容。
“您就放心吧。”漆雕鹃快乐地追加一句，惹来公玉涤转眸点头。
伸出一只手，揽住东方小皎的肩头，公玉涤忽然宣布，“从今天起，东方小皎，就是数据备询室的大组长，试用期一个月，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总经理？！”东方小皎被这突如其来的任职惊了一跳，随之，心锅中开始爆炒各种滋味，刚开始，是新疆羊肉串一样的滋味，洒满了辣椒的兴奋、孜然的喷香，和着羊肉丰厚的滋味，随之而来，又是一股稠稠的疑惑，这备询室大组长，还是每日带着小厨工收图、编码、印图、发图这么简单吗？将要面临的全区域制图，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巫马韬开发的数据备询系统又将派什么用场？是否，能有人为她说清楚？为什么，她会象吃了太多油腻的东西，反而有一种承受不住的感觉。
门外，一声闷雷，只听远处窗边传来唰唰的雨声，与公玉涤一起顺眼望去，豆大的雨点疾疾泼洒在屏窗上，很快迷蒙了视线。
一时间，备询室内好静，除了乐正淳和巫马韬开心看着东方小皎，几个小厨工都看不出乐意与不乐意地点头。
“祝贺你呀！以后我和同事们一起，帮着你把备询室的工作好好做起来。”漆雕鹃站向她的身边，如此自然地搂住她的胳膊。
“那就好。”公玉涤环顾一眼室内的柜墙，“尽快把之前的图张整理好，为后面的大数据备好地方。估计接下来，近万张原图就会陆续发过来。”
“近万张！”东方小皎和乐正淳楞住了，漆雕鹃拉上两个小厨工，就奔向玄关的图捆，“好，那我们现在就搬起来。东方，你来教我们怎么做。”
跟着漆雕的呼唤，东方小皎紧走了过去，刚刚弯腰，就感觉暑热闷湿的空气，让刚买的办公套裙紧紧粘在了身上，很是影响了动作的利索性，紧走几步也跟不上漆雕鹃轻巧的脚步。
“这几天不算太紧，你们也别太累，调整一下，预备好状态。”公玉涤嘱咐过一声，抬步匆匆走了出去，东方小皎向最内层堆放图卷一个不稳，连累几个先放好的图卷也滚了开来。
“哎呀！”小同事莺子被图卷压住了换季购买的新凉鞋，不仅皱眉叫了起来。
“没事，我来帮你！”回身走到室中的漆雕鹃奔了回来，帮着东方小皎整扶着图卷。看着她头上同样被闷热捂出的汗滴，东方小皎真的有些怨恨自己的毛燥，一面向莺子陪着对不起，一面急急地扶起图卷。
谁知，却听“撕拉”一声，乐正淳原本用废印纸紧紧包好的图卷撑裂了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