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满月宴的那一天,程天桀就开车带着任雪盈和小希一同去参加宴会。到了门口,有泊车的人前来,一面接过程天桀手里的车钥匙,一面对程天桀说道,“程先生,程老太太刚刚已经说过了,如果您来了,就让你先到里面的宴会厅去找她,她说有些事情要跟您单独谈一谈,至于任小姐,我们这边已经安排了一个休息室,在宴会开始的时候,任小姐可以先到那边去休息一下。”
程天桀本来不太想和任雪盈分开,毕竟自己现在的状况就很复杂,如果这样贸然地和雪盈分开,他很担心会让雪盈陷入到尴尬的境地中去。正在犹豫不觉的时候,却见程母已经从宴会厅里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名贵的皮草,一件能够修饰身材曲线的紫色长礼服,远远地看到站在程天桀身边的任雪盈,就冷哼了一声,慢慢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程母一看到任雪盈,话就变得很刻薄,“都说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怎么你不管怎么打扮都还是一副狐狸精的样子呢?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你都是一肚子的气,好不到哪儿去。”
程天桀不觉皱起眉头来,颇为迟疑地对母亲说道,“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她,她又没有得罪你。”
程母的脸冷了下来,不悦地说道,“你现在是连我也要教训了是不是?我在我自己的宴会厅外头,看到她这样让我不喜欢的人,难道我还不能说几句了吗?这个女人就是让我看着讨厌,我看到她我就浑身都不舒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章了三头六臂,还是有别的什么狐媚的功夫,怎么就让你被她迷得这么魂不守舍了呢?”她顿了下,又说道,“既然你今天把她带来了,我也不说什么了。那边的休息室已经都给她预备下了,她在那边好吃好喝的,不打扰到我就成。你自己也清楚,里头今天来的可都是在美国有头有脸的人,你必须给我进去好好地待着,要是有什么差池,以后只会影响到你在美国开拓事业,你自己可想清楚了,别一时为了这种女人,把以后的路都堵上了。”
程母说完就冷冷地看了一眼任雪盈,转身先往宴会厅里头走去了。
任雪盈不给等程天桀开口,就忙先微笑地说道,“你不用管我,你先进去就是了。反正里头那么多的人我都不认识,我也不想凑这个热闹,我就在休息室里头等着你,等你忙完了,我们再一起走就是了。“
程天桀心里虽然犹豫,却也知道母亲刚刚说的是事实,于是只好安抚了一下任雪盈,让酒店的服务生先送任雪盈到旁边的休息室去了,然后自己则是举着酒杯走进了宴会厅中。
任雪盈虽然坐在休息室里,但其实这地方与外面的宴会厅几乎只有几步之遥罢了,里面发生什么事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程天桀进到宴会厅中,就被程母抓住,然后一路领到了穆雪晴的身边去。她笑盈盈地把小炫报过来,然后交给程天桀,颇为喜悦地说道,“这才是像样的画面嘛。一家三口站在一起,越看让人心里越是舒坦。“
程天桀不觉皱起眉头来,生怕母亲刚刚说的话被任雪盈听到,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妈……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程母却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有说错什么话吗?雪晴是你的未婚妻,小炫本来就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们本来就该是幸福的一家人,这哪儿有错的,你可别在这儿挑我的刺儿,平时你已经够让雪晴为你难过得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都不想说别的什么,你们就这么好好地相处下去吧。“
有媒体正好过来拍照,程母就索性和程天桀还有穆雪晴一起,抱着小炫站在那里拍起照片来。
“程老太太,您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儿子,还有这么漂亮的媳妇,如今连孙儿都长得如此可爱。”有前来道贺的宾客不住地对程母夸奖着,不时地让人给他们拍照。
程母自然是一直都笑呵呵的,抱着小炫,不停地在给宾客说道,“很快就还要请你们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了,如今的年轻人可和我们那时候的观念不一样了,都喜欢这样先把孩子生下来,再举行婚礼。到时候你们可都得来了。”
“那是一定,一定的。程先生和穆小姐那是郎才女貌,如今连程家的小孙儿也是生得可爱漂亮,以后一定是个帅气的小伙子。我看啊,你现在是享福了,有这么漂亮的媳妇陪着你,儿子还是商界人人称赞的奇才,你们程家可算是什么都占全了……”
任雪盈靠在门边,默默地看着程天桀和穆雪晴跟随着程母,不时地与那些宾客寒暄,露出笑容来。她的心却仿佛是在滴血似的,疼得她几乎握不紧拳头来。她是如此痛苦地站在这里看着程天桀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他们怀抱中还抱着他们的孩子,所有的人都在赞叹他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所有的人都在感叹,他们之间的爱情终究会修成正果。
那她呢?那她的孩子呢?她的幸福又再哪儿呢?
她心里是这般地痛苦,终究是看不下去了,转过身,慢慢地独自离开了那个宴会厅。她一个人走到门口去,在冷冷的夜风中,拦了车回到别墅中去。小希已经睡了。她轻轻地走到床边去,抱着小希,就那么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有时落在小希的手臂上,她哭得如此伤心,她禁不住不停地在想,明明她才是程天桀的妻子,虽然他们没有举行婚礼,可是她却和他早就已经秘密地注册结婚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一直都希望能够通过努力,让程母接受自己,也接受小希,可是虽然他们百般努力,却根本就得不到程母的认可。在程母的心里,她始终都是一个配不上程天桀的女人,她不管多么地用心,在程母看来都是别有用心,她对程母的好,都被程母认定是为了要嫁入豪门而做出的无畏的努力。
她暗暗地伤心,明明自己才是程天桀名正言顺的妻子,可是却不能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他们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他们甚至连这样走在一起,对所有人说他们是妻子的机会都没有。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走在一起,看他抱着小炫,露出那么和善而温柔的笑容来,而她的孩子却独自被留在别墅中,孤单单的睡着。她心里的悲伤几乎快要将她最后的一份坚持都压垮了。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眼看着一切都失去了,什么似乎都不曾改变过。
程天桀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回来,他喝了很多酒。回来的时候,就坐在客厅里,也不开灯,闷闷地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任雪盈下楼来喝水的时候,看到他,心里也是一阵悲伤。她知道其实他们都在等对方做出一个决定来,只是这个决定对他们任何人来说都并不容易。她多希望程天桀能够完全地站在自己这边,可是处于她也是一个母亲的立场,她又不忍心让小炫那么小就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她静静地站在楼梯口,好半响都不说话,心里明明悲伤地如同刀刻一般,却只是忍耐着。她有时候也在暗暗地感伤,她原本并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可自从遇到程天桀之后,似乎忍气吞声就成了她必须学会的本领。做他的情妇的时候,要学着忍气吞声地不去计较他的心里有别的女人的存在,要学着不去计较他要的只是她的身体,而不是她的感情。后来好不容易两情相悦了,他们之间却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问题,她很想把那些问题都推开,置之不理,却发现事情总是层出不请,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简单轻易地推开就能够不去面对。
她甚至有时候都希望自己和程天桀变成自私的人,只想着他们彼此,只想着小希就可以了,可看到程母的时候,她却不自觉地心软下来。她本就是很早没有了母亲的人,知道那种为了母亲而忍耐的心情是怎样的,她很想让程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可是程母却始终没有办法接受她。她很痛苦,可却不知道这种痛苦能和谁去倾诉。每次看到程天桀的时候,她都想把自己的痛苦说出来,可看到他那么惆怅而痛苦的表情,她就忍不住自己慢慢地承担,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而更加地为难。
程天桀抬眼看到她,就轻声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回来的吗?怎么也不等我,就先走了?是那些保安又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了吗?”他这般问着,心里却不自觉地不耐烦起来。他每天都在为了这些事情而苦恼。身边的人都对任雪盈十分地敌视,他已经努力地想要平衡这种关系,却发现自己的努力永远都只是徒劳,他们总是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表达对她的不满,不论她怎样地努力,似乎都不能缓解他们心中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