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桀又露出了自责的表情来,喃喃地说道,“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抱着你,而是应该推开你才是的。我当时都慌了神了,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泼一整瓶的硫酸过来。”他看着任雪盈的脸颊就觉得十分难受,一直都说要保护她,可却每次都让她受伤。
任雪盈默然不语,心中却波涛汹涌。对这个男人的恨意似乎渐渐地被他的关心和爱护悄然化解了。这之后,她每天都放下手头的事情,跑到医院来照顾程天桀,哪儿都不愿意去,给他做一些好吃的东西,他耍赖不肯好好吃的时候,她还亲手喂他。虽然程天桀也显得颇为受宠若惊,却乐在其中,隐隐觉得自己和任雪盈之前的关系又靠近了一些。
这天,任雪盈进到病房中的时候,护士正在给程天桀换后背上的药。他猛然抬头看见进来的是任雪盈,竟然慌张地躺了下去,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却因为压到了伤口而疼得呲牙咧嘴。他大喊大叫,“你……你先出去,等会再进来。”
任雪盈不觉怔住,手里还拎着热腾腾的饭菜,看他慌乱的样子,不觉明白了些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来?”
程天桀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后背上的伤口,我……我怕你会吓到。你是没看到所以不觉得,我自己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他心里是很懊恼的,这些日子每次都是等任雪盈走了以后才让护士给自己换药,或者就是很早先换好了,避免让任雪盈看到。可没想她今天会来得这么早,碰巧就遇上了。
任雪盈一听他这么说,心里更觉得感动。难怪他一直不肯让自己碰他的伤口,起先还以为他是怕疼,现在才知道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地谨慎和小心,宁愿自己这样压着伤口躺在那里,却也坚持不肯让她看到他的丑陋的伤口。
她安静地放下手里的保温箱,然后走过去,微笑地看着护士,“我帮你吧,多个人能容易一些,他长得这么高大,给他翻身应该让你吃了不少苦头了吧。”她说着就伸手抓住了程天桀的手臂,虽然他极力地挣扎,可任雪盈却并不肯放弃。渐渐地,程天桀也就不抵抗了,任由任雪盈和护士一起帮他翻了身。更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任雪盈取了药膏,然后亲自给他一点点地敷药,并没有被他后背那可怕的痕迹吓到。
这之后,每次程天桀要换药的时候,任雪盈总是挽起袖子亲自来做。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敷药,然后还会小心地帮他把纱布包好,然后就像是照顾小孩子似的,将他扶起来,然后把汤药喂给他喝。
程天桀有时候会闹点小情绪,她就会握住他的手,然后笑着说道,“有时候细细看来,你还真的很像个任性的孩子。”
程天桀苦笑,越发觉得她对自己有时候就像是对待小希似的。
这天医生来巡视病房的时候,正巧任雪盈也在程天桀的身边。等医生给程天桀做完检查之后,就笑着对任雪盈说道,“看来任小姐这些日子很费心了,程先生的伤口长得很好,没有任何感染的迹象,你不用太过担心了,回头程先生如果想做植皮手术的话,我们会尽快准备的。”
程天桀却迫不及待地问道,“医生,任雪盈的脸和脖子也溅到一些硫酸,会不会很严重?她这些日子只顾照顾我,也没有怎么好好地接受治疗。”
任雪盈在一旁嘟哝道,“我明明就有换药和喝汤药啊,护士也说我的伤口长得很好,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就是会留下疤痕罢了。”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懊恼的,先前换药的时候在镜子面前仔细地看了看,疤痕是在脸颊下方,不管以后怎么化妆也是遮挡不住的。不过想起程天桀后背上的伤痕,她总是会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伤忘记。
医生看程天桀如此关心任雪盈的伤势,不觉呵呵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任小姐的伤势其实也不是很严重,而且我先前从护士长那里已经问过了,伤口痊愈得很快,药膏起了很大的作用。至于程先生担心的疤痕的话,硫酸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所以伤疤的确会比较凹凸不平,也很难看,而且像任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士,脸颊上有伤痕的确是比较让人郁闷的事儿,不过程先生也不用太过担心,任小姐的伤疤只要通过两次的植皮手术就能够恢复得和受伤前一样。一点痕迹也不会有,这一点程先生可以放心的。”
任雪盈听医生这么说,不觉松了一口气,唇边也浮起一丝笑容来。
医生又嘱咐了一些别的事情,然后就和护士一起出去了。
任雪盈走过去给程天桀剥了个橘子,递给他吃的时候,却看他笑得十分灿烂。
她疑惑地问,“你笑什么,这么开心的?”
程天桀微笑地说道,“其实刚刚医生说你的脸上会留下疤痕的时候,我就很想笑了,不过刚刚要是笑的话,大概会被医生和护士打的吧。就算你变成丑八怪,我还是会一直都爱你一个人。我甚至会想,如果你脸上多了疤痕的话,也许别人就不会这么一直不停地打你的主意,可我对你的爱却不会因此而减弱一分一毫。”
任雪盈不觉绯红了脸颊,低着头,将手里的橘子慌乱地一瓣一瓣塞进自己嘴巴里,心脏砰砰地跳着,就像是揣了个小兔子在里头似的。
程天桀只是看着她笑,知道她是有些害羞,所以不吭声了。
程天桀伤势稍稍好了一些,就派人立刻追查当时泼硫酸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其实他心里隐隐地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只是因为任雪盈在身边照料的关系,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因而什么也不说。被派出去追查结果的人,回来只是说已经让警方介入了,细细地去追查过医院里的人,发现当时是有一个医生的制服被人从休息室偷走了,后来也没换回来。应该是有外人进到医生休息室里穿走了他的制服,然后又带了从外头买来的硫酸。摆明了是一起有预谋的举动。
警方也很快就对此事展开了调查。记者们显然是最快收到消息的,先前才听说任雪盈额头撞伤,已经嫁做人妻的林亚娇也因为跌伤而失去了腹中的孩子,现在竟然又有人故意地泼硫酸给他们,听说如果不是程天桀眼疾手快地挡在任雪盈面前的话,任雪盈这次可能就有性命之忧了。
闻讯赶来的记者把医院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想要采访受了重伤的程天桀和任雪盈。当然也有一些八卦记者因为听到坊间传闻说程天桀和任雪盈因为这次的事故而彼此有情,现在已经重修旧好。那些记者正闲的没有八卦可挖掘,自然也如同闻着肉味的野狗一样跑来了。只可惜到了门口却被保安和程天桀派来的人牢牢地挡住,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在没有得到程天桀首肯的情况下进到医院中去进行探望。
任雪盈每天都会来医院照顾程天桀,按照他的喜好准备一日三餐。他虽然嘴上不说,可任雪盈很清楚地知道他那么挑剔的人,势必是吃不下医院里头那难以下咽的饭菜的。每次送来的食物他都是一扫而光,全然不像是一个被病痛折磨的患者。而且换药的事情也彻底被任雪盈包揽下来了,那看上去如此丑陋的伤疤,任雪盈却是眼睛都不眨地就能面对,小心翼翼地换药的样子总让程天桀暂时忘记了疼痛。明明那火辣辣的药膏放在伤口上的时候是会钻心地疼的,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总是歪着头看着专心致志为自己上药的任雪盈,看得有时候出神了,唇边还会带着一抹舒心的笑容。
这天,任雪盈正在给程天桀喂饭的时候,病房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任雪盈走过去开门,进来的是负责侦查此事的高警官和几个警员。先是对程天桀的伤势嘘寒问暖了一番,随即话锋一转,就说到了最近侦查的案件上。
高警官将一张照片递给了程天桀,问道,“程先生,你认识照片中的这个女的吗?”
任雪盈也凑过去看那张照片,不觉有些讶异地看着程天桀,显然对方也是一脸的愕然。两人都没想到照片中的女孩子是依依。那张照片是先前他们做电影宣传时候拍下来的,任雪盈看第一眼就已经认出来了。
程天桀点了点头,“是,我认识她。她叫依依,是任雪盈的远方表妹,先前我们有些纠葛,我已经向法院提出控诉,控告她诽谤我,并且还有一些其他的罪行,我已经都把证据交给检控方了。”
高警官点了点头,慢慢地说道,“根据我们早前在医院这边提取到的指纹,又问询了一些目击证人的状况,拿到的装满硫酸的瓶子上提取的指纹也进行了比对,现在得出的结论就是,当时伪装成医生出现在现场的人是这个叫依依的女人。根据我们的分析,她应该是不满你对他提出的控诉,所以把怒气都发泄到了任雪盈的身上。她原本想要报复的人应该是任雪盈,不过你挡在了任小姐的前面,所以让她的计划没有落成,她现在应该正在四处逃窜当中。”
任雪盈惊愕地掩口,好半响才闷闷地说道,“怎么可能?她……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呢?我还以为她上次来找我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不会再继续让自己错下去了,我真没想到她竟然会蠢到这种地步,这可是犯罪啊,她已经背着诽谤罪了,难道是想要把牢底坐穿了吗?我对她真的是太失望了。”
程天桀淡淡一笑地说道,“她现在是因为知道自己要坐牢,这次逃不掉了才会狗急跳墙的。这样的人心里的想法你是不会明白的。诽谤罪最多也就是三五年的牢狱之灾,可对于她来说,就是关进去一天,以后想再当演员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她最想报复的人都统统报复了,这样就算自己的人生毁掉了,至少她憎恨的人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