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要这样对待她吗?将她当做一件商品,一件没有任何情绪,一个随时可以任由他去处置的商品那样去对待,他暴戾的时候,她就只能唯唯诺诺地承受,他表现得淡漠地时候,她也要像没事人一样地去应承吗?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男人呢?
他看她在晃神,只是不说话,站在那里,于是走过来,颇为亲切地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说道,“你怎么了?大清早地就这么没精神吗?”他表现得如此温柔,凑近她耳边,轻声地说道,“没事,你去那边坐着吧,煮好了我会端过来。”
他对她就像对待一个宠溺的孩子一般,却让她心中更觉得怅然若失起来,迷惘地转过身去走到餐桌边,坐了下来,心情却是荡到谷底。
程天桀很快就煮好了面条,然后端着好看的盘子朝着她走了过来,在她面前放下来,随即却转身走开了。她怔怔地面对着那盘子里的面条,眼泪好像也躲起来了,觉得这样的局面不是该落泪的时候。
程天桀却是很快走了过来,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来,然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缩回来。
程天桀微微一笑,看着她,却是用手里的湿巾慢慢地帮她擦拭着手指头,“你想不洗手就这么吃饭吗?太脏了,我知道你不想起来洗手,所以还有这样的方法。”任雪盈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温柔的笑容,看着他如此温柔的举动,心里纠结得简直就像是反倒了墨水瓶似的,从没想过,他会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以前虽然有过,可是在经历了昨晚的暴戾对待之后,她不自觉地在心里会惧怕他,怕他也许下一秒就会变成昨晚的模样,那么凶悍,那么不讲理,完全就像是在对待一件商品似的,那么随意而肆虐。程天桀帮她擦完了手,又拿起筷子来递给她,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先喝口汤,汤头用了老汤,味道可能比较浓郁一些,早餐吃刚刚好,非常有营养。”
她像个木偶似的拿起筷子,然后一手捧着碗边,凑近了慢慢喝了一口,却不小心烫到了舌头,于是皱着眉头往后缩了一下。程天桀却是笑眯眯地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急什么?刚刚端出来的啊,怎么会不烫呢?要不要我帮你吹凉一些,你再吃?”说着,当真将面碗拿过去,然后一下下地慢慢吹着,等稍微凉了一些,才又移到她面前来。
“可以了。”他说,“你试试看,要不要加些辣椒和醋什么的,我去给你拿过来。”说着又亲自站起身来往厨房去了。没一会儿,的确是一手酱油醋,一手辣椒盐地走了过来,统统摆放在她面前,然后单手托腮,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仿若看着她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似的。
如此温柔的程天桀,简直同昨晚那个一声不吭,如同野兽一般不停撕扯开来她的衣裳,又惩罚似的整晚占有着她的身体的男人判若两人,她在这样温柔的程天桀的面前,更加无所适从起来,手里的筷子半天都没有夹起面条来,手都不自觉地在微微发抖。她心里疑惑而迷惘,她不能分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程天桀,到底他是温柔的,还是天生暴戾的,还是说,他其实本来是个温柔的人,只是偶尔会露出那么难以让人接受的一面来?她不清楚,她觉得她完全不了解程天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之所以会答应他的要求,完全是被逼上梁山,为了救继父不得不这么做,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每次在她微微地以为她已经了解了他的性情的时候,他就会露出截然相反的其他的个性来,让她措手不及,甚至慌乱不堪。
就好像昨天在面馆里的时候一样,他突然地出现,她当时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如果是那个她熟悉的程天桀的话,她其实是可以试图和他去沟通的,也许解释清楚之后,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他至多会指责她不该贸然地出去,以后她只管注意就好了。可是他却露出了那么暴力的一面,不光砸坏了小鹤的店铺,甚至还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她抓了回来,然后残暴地对待。
于是她就会以为,他天性如此,就像蝎子一样,带着阴狠的毒辣,是她错误估计了他的性情,于是她活该会被他那么残酷地对待。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她在此相信自己是真的明白他的个性了。可是他现在竟然这样温柔地和她说话,甚至帮她擦手,帮她吹凉热烫的面汤,而且还是亲手为她煮好的面条。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了,每次在她以为她已经了解了他的时候,他就会让她感到茫然失措,仿若他是一张抽象画,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角度,就会看到不一样的他的个性。
程天桀一直看着她把那碗面吃完了,这才站起身来,一边整理着领带,一边说道,“吃完没什么事的话,就回房去休息吧,这些碗筷等会李嫂都会收拾好的,你中午想吃什么也可以先告诉她,让她提前准备,我去公司了。”
他交代完了这些他平时并不会注意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任雪盈战战兢兢地坐在位子上,直到他已经走了好久了,她才渐渐放松下来,终于不像刚刚那样提心吊胆了。她一旦放松下来,就想起杜荀鹤来了。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知道隔墙有耳这个道理,于是就站起身来,往房间去了。等关好门以后,这才给杜荀鹤打了个电话。听声音,似乎杜荀鹤没有什么大碍,声音和平时一样清亮温柔。反倒是颇为担心地问起她的状况来了。
杜荀鹤在电话里问道,“雪盈,你……还好吧?昨天回去有没有什么事?”
任雪盈苦笑了下,还是佯装无事地说道,“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到家我就睡了,这会儿才起来,所以急着打电话看看你那边的状况怎么样,小鹤,真的对不起,昨天,我给你添麻烦了,店里被砸成那个样子,你一定很难受吧?”
杜荀鹤却笑着安慰她,“别担心,没什么事,不过是一些桌椅板凳罢了,反正我本来也打算过阵子给店铺装修一下。不碍事的,今天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不会影响营业。而且我也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倒是比较担心你,昨天看到那个人那么凶地把你带走了,我一整晚都没有睡好,一直担心你会出什么事,现在听到你说你没事我就放心多了。
任雪盈没有想到杜荀鹤会如此地关心自己,不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她握着电话听筒,想起昨天刚到拉面馆的时候,明明店铺都被砸破成那样了,杜荀鹤仍是不肯说出原因来,想必是怕她担心。这么想着,又觉得刚刚杜荀鹤说店铺没什么事,会不会也是在怕她担心呢?想起昨天自己被程天桀抓回来的时候,那些黑衣保镖却并没有离开,说不定他们是要给杜荀鹤一些颜色看看。
她这么想着不觉又着急起来,忙连声地问道,“小鹤,你老实地告诉我,你昨天真的没有什么事吗?我走了以后,那些人有没有欺负你啊。”她越想就越自责,昨天无论如何也该想法子解释一下才对,搞不好程天桀误会了什么,所以才会让那些黑衣人都留在那里。
杜荀鹤听她不是很相信,也不觉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老实地说,真的没有什么事,昨天你被那个男人抓走以后,那些黑衣人虽然恐吓了几句,但是并没有动手,很快也就散开了。店铺虽然被砸了,但是我刚刚也说过了啊,都是些桌椅板凳之类的,碗盘也打碎了不少,但是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稍微修补一下就好了,所以你根本不用这么担心我。只要你没事,我就已经觉得很安心了。”
任雪盈这才安心下来,一时之间电话两端都沉默下来,任雪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以为杜荀鹤会问她关于程天桀的事,于是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可是杜荀鹤也没有说话,他们就那么相对着,在电话中,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可是仿若空气凝结了一样,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似的。
好半响,任雪盈才鼓起勇气来,轻声地问道,“小鹤,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比如……关于昨天那个砸坏你店铺的男人……”
杜荀鹤也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说道,“雪盈,我不会主动问你,而且即便到了现在也是一样,你觉得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可以不说,我不会勉强你,这件事可以是你的秘密,你不需要因为对我抱歉或是怎样,就要对我坦诚你的秘密,就算你不说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