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成了给他逗乐子的人,谷白在心里嘀咕,又思量着如何开口问出徐霞客的行踪。她三心二意,不留神,就输了一盘。
朱瑱赢得呵呵直笑,偏谦虚道:“侥幸侥幸,赢了慕容夫人的得意弟子。”
啥!谷白骇异地抬起头,吃吃道:“朱王爷,朱王爷。”
“怎么?我什么东西你都知道,就不许你被我知道什么?”朱瑱不满地道。
你也有好多东西我不知道啊,知道的不过是你这层皮,谷白恼了。
她想过去捂住朱瑱的嘴巴,又觉得太冒失了,呐呐道:“这个,还请王爷,那个,保密才好。拜托啊。”
看她那时而无奈,时而愤怒的样子,一点诚意都没有,朱瑱更不满了。
她这样子,倒像是想封口的样子,他愤愤地想,如果自己不是武功比她高,恐怕就要发生令自己懊悔一生的事了吧。
哪有一点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温顺知礼的样子。
此时谷白心中七上八下的。这王爷不能威胁,不能利诱,不能哄骗,也不能随便甩开,还真不好对付。
她眼珠子转了几转,道:“其实我和杨施姐姐说过一些家里的事,并请她保密,她同意了。”杨大美人的分量够重了吧,哼,小样,王爷就了不起啊,就可以随便调查别人的底细,再行威胁和戏弄之事啊?
朱瑱“哦”了一声,没有接腔。
谷白又道:“我和杨施姐姐一见投缘,如今情胜姐妹。哎,落拓江湖之际,能有这样一份相知的情感,实是上天的眷顾啊。”
这话,听得朱瑱不好不答,“杨小姐与谷小姐投缘,实在难得。”
虽然说了她们姐妹缘分难得,却没有给出明确的保证,谷白不免又心浮气躁几分,想了半晌,终于平静下来,道:“哎,也确是在家过不下去了,才出来。至于慕容夫人,她从宫里出来后,确是教了我两年多的礼仪规矩,她擅棋,所以也跟着学了些,不过是些皮毛,实在不值一提。”
朱瑱笑道:“看来也的确是皮毛,一手臭棋。”
“王爷的确是高手,不过,也是因为我棋艺差而已。”言下之意,你朱王爷如今棋艺显得高,不过是因为作为对手的我棋艺过差而已,如果换个人,你朱王爷就未必是高手了。
“却又是因为什么而在家过不下去?”
这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谷白瞪圆了双眼,决定丝毫不让,“王爷怎么对别人的家事感兴趣?王爷不是只管该管的事嘛。”
朱瑱愕然,原来这娃是被惯坏了。
谷白气愤愤地从驿馆出来,站在马车前时,才发现自己想问的竟然什么都没有问,不免又在心里将朱瑱埋怨了一通。
好在朱瑱答应她替她保密,否则,哼,让他好看。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朱瑱不过是个王爷而已。
回到同福客栈,心念一动,她换回女装,让客栈小二找来副围棋,然后坐到徐霞客的房间里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一边等他。
徐霞客夜晚二更左右才到。
“你咋这个时候才回来啊?徐兄,我都等了你老半天了。”谷白正在频频瞌睡得点头,见了他,不由得精神大振,欢喜地说道。
她色若春花般的面孔上一脸疲态,在见他的那一瞬间,闪亮了起来。
徐霞客叹口气道:“谷姑娘,天色已晚,有事明天再谈吧,请。”
她哪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最后他只得择一二事答了她。
“应该是二人自相残杀。”“一人用毒,一人用蒙汗药。中毒的张管家发现自己中了毒之后,拼着最后的力气,将中了蒙汗药后神智已经朦胧的陈衙内一刀砍中,然后趴在桌子上死去。”
谷白接下来的话都被徐霞客用一句话回答了,“查无实据,容后再禀。”
不过,明天县衙会审这个案子,可以去看。
日头正高,县衙大堂外围满了人。
谷白挤了进去,看见武和府知府史正霖一身官服坐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下,衙役分列两旁。地上跪着一个年轻的妇人和一个中年男人。
那妇人身着粉色绸缎,有些脏乱,头发乱蓬蓬的,插着根金簪,双耳边也是金灿灿的耳环,神色慌乱。
中年人中等身材,微胖,一身青色棉布衫,一脸敦实,虽也有些着慌,却并不害怕。
原来中年人便是那韭菜巷小院的主人,在热闹街道开着家杂货铺,一家米店,家里很是过得,多余的房子,便拿来出租。韭菜巷子的小院租给了张管家,与此隔着一条街的二进大院便租给了那年轻妇人住,不过,和他办理租住事宜的均是张管家。妇人刚搬进去时,他曾过去关照了一些琐事,因此也识得她。
这年轻妇人却是陈知府的外室。她一直跟在陈知府所率神龟仪仗队的后面,由张管家照顾。
谷白到时,已经过了认尸的程序了,小灶子他们也被问过了,中年房东的事也刚刚说清白了,只妇人的事还在被抽丝剥茧地盘问。
“大人说夫人嫉妒,不让奴家进家门,说是为奴家好,只让奴家带着元宝随时跟在身边就是,奴家无法,何况大人还让张管家一路跟随照顾奴家,张管家可是大人最器重的人。这几日,奴家见张管家不来,大人也没有遣人来问,便有些慌。前日下午丫鬟小翠出门买东西,听说大人死了,回来告诉奴家,奴家六神无主,只想带着元宝赶紧离开,元宝才两岁。”
“只是奴家也不知如何出城,恰恰小红知道有户人家要嫁女儿,昨日是送嫁妆的日子,便和小翠小红跟在那家送嫁妆的后面,想跟着出城去。”
这妇人悲悲戚戚的,说一句,哭三次。
史正霖便有些不耐烦,喝道:“兀那妇人,陈知府之事,也是昨日钦差大人来后,经王爷钦差大人和几位大人同意,今日才公布于众,你是从何得知?什么丫鬟探知,分明是糊弄本官。”说完,便命衙差上前用刑。
夹手的刑具被带了上来,谷白便觉双手有些发麻,不忍看下去,将眼闭上。
那妇人害怕地往后缩,大声道:“奴家愿招。”
早说不就是了嘛,谷白睁开眼,吐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好招的,无论是二进大院子,还是小院,都是张管家一人租的,所以,当小院的事被人发现,住二进大院的人就不可能脱干系。
原来妇人的丫鬟小红与那张管家有旧,妇人这几日无人理睬,便慌了神,派了小红过这边打探,结果大门从里面闩上,却怎么敲也敲不开。
小红在做丫鬟前,曾在青楼呆过一段时间,后被张管家赎出,才做了丫鬟。她见情形不对,便立即回来,主仆三人慌张了一天,才商量好,回湖州。可路引等物事却在张管家那里,出不了城,无法,只得混到人家的送嫁队伍里,想混出城去。反正送嫁妆时,有很多人看热闹,送嫁妆的人会以为她们是看热闹的,而看热闹的会以为她们是送嫁妆的。
谷白心中嗤笑,那你们也得好好装扮装扮啊,就你这头戴金钗,身着绸缎的样子,难道要别人以为你是媒婆的助手?媒婆的助手也敢这么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