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与于福聊了一会儿,便让他和同伙去陆府附近的同福客栈落脚。同福客栈做的是南来北往小客商的生意,于福和他的同伙们住到那里去不扎眼。
于福刚走,林简便带着刘小丙进来了。刘小丙这两日都在帮谷白卖中下品干货。
刘小丙穿着簇新的一袭青衫,满面笑容,看起来很精神。
他知道谷公子那批货是从这位徐公子这里进的,那么,徐公子自是个大老板。
如今他替谷公子经营,代表着谷公子的脸面。谷公子此时不在,这与徐公子打交道的事,他得替谷公子撑好场面。
“徐公子请放心,如再有货,相信东家一定能吃得下,当然,两家的感情是最主要的。”刘小丙毕恭毕敬地道。
刘小丙原是潞州城里的一个小贩,贩些南来北往的货物,赚个差价,得个温饱,谁知他母亲前些日子得了大病,待得治好病,家里的银钱已几乎耗尽,贩货的本钱也全没有了,只得托了在三和客栈当小二的表兄找份生计。这表兄知晓谷白找人,便偷偷地将他介绍给谷白认识。这几天他遵照谷白的嘱咐,在各酒肆茶馆里找寻主顾,很是练了些胆量,得了不少训练,行事愈发干练起来。
徐霞客赞许地点点头,道:“谷公子所有的货物现如今都是你在管着吗?”
“谷公子将货物分做三等,小的管的是中等和下等的货物,如今只剩十一斤中等货,徐公子,你如果有大批货物要卖,小的还得先知会东家一声。”
“你家公子如今托我代为管理所有货物,你这几日做的不错,接下来,该做什么,由我来告诉你,工钱还是和以前一样。”
刘小丙是本地人,有些事,有他帮忙,会方便很多,且他为人还算端正,卖货物时并不缺斤少两,与主家打交道时也不欺瞒。
“这个,东家并未和小的谈起啊。”刘小丙十分诧异,也有些担心。这徐公子虽和东家谷公子原本就认识,但两人原先并非一伙,否则东家还设局买徐公子的货物干什么呢。刘小丙甚至肯定东家原先和徐公子关系不怎么样,否则东家为何买货时不肯亲自出马和徐公子交涉,反要托他出面呢。
“你先按我说的去做吧,至于你们东家,你等会就会见到谷英,她会同你说个清楚。”徐霞客神情严肃。
谷英是谷公子身边的长随,谷公子有什么事都是谷英来传达。
刘小丙心中七上八下,只得记下徐霞客的嘱咐,前去春熙楼。
徐霞客让他想方设法放出一个大消息:一个来头很大很神秘的人,带了大笔银钱来潞州,准备做大生意。田产,铺子,古董字画,贵重的宝石和金银首饰,只要看得上眼的,都要。
这个消息这两天要不引人注意地放出去。
刘小丙听得一头雾水。
好在这事也不难,这样的消息,潞州城里本就天天都有。
※※※
谷白午休起来,梳妆完毕,便去华锦院找陆敏慧。
陆敏慧也是刚刚起来,听说谷白来了,忙说请进来。
谷白缓步进了华锦院。
不愧是嫡女住的院落。院子十分宽敞,有假山,有石桌,有花架,有花圃。虽是冬天将临,院落依然有几分颜色,花圃里的秋菊就开得正好。
陆敏慧穿着石榴红遍地金的褙子,梳了堕马髻,插了三枝镶红宝石如意金簪,耳朵上坠着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华丽中带着三分端庄。
她见了谷白,一副欢喜不尽的样子,拉住谷白的手,说自己正要去找谷姐姐,不想谷姐姐就来了,可是有缘。
谷白听得心里腻歪,却也只好敷衍。她去年在京城,自也见过陆敏慧,不过两人谈不来,陆敏慧跟她的几个异母妹妹倒是相处甚欢。
谷白觉得陆敏慧装得厉害,又长着一副势利眼,却没什么见识。陆敏慧觉得谷白没有娘,没有依靠,还一副嚣张样,不知道审时度势,是个草包。
两人谈了些京都别后思念。当然,谁也没有思念谁,不过是说说。
陆敏慧接着就谈谷白的妹妹们如何人比花娇,让人爱怜,如何的有才华,令众女子心折。
谷白听了,一笑而过,转而问起潞州府的情况来。
陆敏慧听了,不免要卖弄一番自家的学识渊博,先是将潞州府街上的首饰铺子说了,接着又说了古董字画铺子,绸缎铺,酒楼,饭庄等等,还把京城名店春熙楼在此地也有分店的情况说了。
果然这陆敏慧对这些门儿精。
谷白听得心里暗笑,问道:“春熙楼在这里也有啊,潞州真真了不得,据说春熙楼在这天底下只有三家,便是京城,扬州和潞州了。”
见她对春熙楼感兴趣,陆敏慧也兴致来了,便谈起春熙楼的名菜和点心来。
说着说着,谷白突然叫一声,“英儿,我们那日住的地方是否就是这个春熙楼啊?”
天底下哪还有别的春熙楼啊,陆敏慧听的直翻白眼,问道:“你之前住的就是春熙楼啊?”
“是啊,那日进城时,天色将尽,不好贸然来贵府打扰,就说去城里最好的客栈,只是当时并没有想到春熙楼在这里也有店面,听说起来时,还没有将此春熙楼与彼春熙楼挂上钩,当时只道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儿和店铺多,便混了过去,还是如今陆妹妹点醒了我。”谷白有些扭捏地道。
陆敏慧登时心情大好,谷白这样儿颇有些土包子样呢。
“原来是这样,谷姐姐可混了,呵呵。”陆敏慧笑道。
“看来,陆妹妹是经常去春熙楼了。”谷白叹息一声,颇有羡慕之意,“那日匆匆,竟未在那里好好休息,那些点心和名菜也没有细细研究,便来贵府了。”
陆敏慧心道:你幸好是来得快,要不,一个千金小姐在那样的地方呆得太久,将来可还有什么人敢娶。
陆敏慧道:“谷姐姐不用遗憾,母亲嘱我好好招待姐姐,这春熙楼自也要去的,”说完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