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居楼后的小屋内,那位满姨入了屋,闻着一屋子酒气,不由皱了皱眉,媚眼往着角落里一瞪,自顾走到一旁将脸上的浓妆抹掉。
“丫头,你派去的姑娘标致不?”角落内酒气喷出,伴着酒嗝声,“不好看的话,我家小七是不会乖乖过来的,只怕我家大丫头早就将之迷得魂神飘向九天了。哈哈!”
“是茜儿这丫头。”满姨叹了一气,道:“先生可别忘了,当年可是您到华元抢来的,百步剑那小老头儿怕是恨不得要拔光您的白须胡子。”
“是呀!这丫头好,嘻嘻,就是不知道这两年里百步城还有没有这般模样可人又性情淡漠的姑娘了?”
“有没有,先生自己寻去便知道了。”满姨将藏自己衣内的棉布扯出,丢在一旁,神色突然微怒,沉声道:“下次别再让我做这等丢人事儿了,不然你家小七在这炎都惹到麻烦,我可不理会。”
“自己寻去?”角落有响动声,缓缓有着一虚胖的矮老头走出那处的阴影,他晃着葫芦,灌了一口酒,酒水沿着长须滴下,落在地上,他一抬脚,便踏了过来。
“这城是小元元的,这国也是小元元的,出去一趟,还要打招呼,真麻烦。”他皱着眉沉思片刻后说到,胡须颤着,像个小孩,有些可爱。
满姨转过身,轻笑着看着这个活了几百年的矮老头儿,朱唇微启,笑声有些媚人:“大炎国是元乾的,可这天下不是他的,先生连藏在极西之地那头秃驴都敢一葫芦敲头教导,莫不是在说笑?”
“这样啊!那我还是出去逛逛,但还是舍不得楼里的姑娘们,得先叫她们帮我装装酒。”矮老头儿顿时白眉挑开,眼内放光,似乎是等这句话等了许久,终于是得到应允,立马来了精神,虚胖的身体不知何时已是到了门边。
满姨一怔,没想到自己原来是被算计了,但看着先生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美妇独有的风韵瞬间填满整个小屋。
先生是天下人的先生,又有谁敢对他禁足,只怕也只有这一位红颜居的满姨能够吼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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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居的楼上此时热闹不已,那些上门与红颜少女们交谈的客人们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仪的红粉佳人拱围着那个胡须眉毛都白得不能再白的老头,心中失落淡伤却是不敢言语,这些姑娘他们只能赏其容貌,听其琴声,悦其音喉,偶尔能有几番倾心的交谈,但却是不能碰!
因为这是红颜居老板娘订下的规矩,满姨的威严还没有人敢挑战,谁叫她这楼里的姑娘都是世间少有,自己想要再别处寻得,只怕难如登天。
满姨浅笑的看着这一切,能够在这些命苦的姑娘们看到开心的笑容,她便没有后悔过当一家青楼的老板,况且这家青楼只是卖艺的。
她移过目光看到被一众姑娘围在身边的先生,忽然想到什么,便走了过去。
“大家先去陪客人们聊些话儿吧,别把这老头儿宠坏了。”她一开口,一帮原本莺莺燕燕的姑娘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乖顺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茜儿在路上可是遇到不少人呢,关卫家的小子只怕是第一个要找你家小七麻烦的。”她浅笑着说,目光望向楼下坐满的客人们,惹来一片目光火辣的回望,话语间并没有觉得此事值得在意,随口一提罢了。
“楼里的姑娘们对我这糟老头子太好了,还真舍不得。”先生摇了摇头,无意说着:“小家伙们都喜欢争这个争那个的,管不赢就不管,还是小姑娘们听话,省心又会疼人。”
“只怕先生这葫芦里的酒又满了吧?”满姨鄙夷一笑,道:“你想去便去,又没人拦着你,少在这儿一天,我便能少填些酒钱,林宇花钱大方都没你喝进去的多!”
“这么讨厌我?”矮老头挤着眉眼,急着将手中的葫芦往怀中塞去,咕哝着:“就一点酒而已。”
满姨却没有再在与他争论什么,看着矮老头儿急着下楼,那一拐一饮着实让她看不下去。
“把老二老三叫回来吧。”
“嗯,老三不急,老二应该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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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藏寺所在的山脉下,那片黄沙中,依旧坐着那位青年男子,而那位年轻僧人则是合十而立,一年光阴里,此处景色依旧,物是人还是!
只是这极西之地,按理说雨水难以眷顾到此,今早却也落了一场雨,雨水渗着万沙而下,一旁偶有的几株枯草,草叶上沾着几粒湿了的黄沙。
一阵疾风吹过,那几粒黄沙瞬间被吹到远处,重新落到沙地之上。
青年男子有所感,似剑的眉宇抖了下,下一刻便起了身来,起身也如一把宽剑缓缓出鞘,没有锋芒,却在身前半丈处止了那道疾风。
风声息,年轻僧人抬头,看了一眼青年男子依旧是一沙不染的白色长衫,心中忽然又是一紧,那道疾风到他这处,带来几粒黄沙,夹在他双手指缝间,嵌入了那串佛珠内。
他稍一定神,单手捻过佛珠,几粒黄沙便又散在风中,往他身后飘去,兴许会落入山脉中不知何处。
青年男子回身,没有看向年轻僧人,目光放在远处的山脉,不知定睛何处,只见其眸中漆黑一片,隐隐有着似剑的锋芒一闪即逝,捕捉不得。
“这山很大?”他忽然开口,问道。
“大,贫僧多年未曾越过山后。”
“那是你太懒,只知道念经。”青年男子收回目光,冷冷的看着年轻僧人的头顶,在光亮无毛处,寻得厌恶,傲然道:“此山,我要越。”
“二公子实力高强,世间难有敌手,若真要越山,贫僧也要拦。”年轻僧人神色变了变,下意识里捏紧了夹在指间的那枚母珠,道。
“你叫什么名字?”
“贫僧得家师赐法号念开。”
“我现在不和你打架。”青年男子负手于后,面色沉静,眼中却有着淡然的傲色。
这句突然的转折里,意思明显,不是不想和你打,也不是不让你和我打,只是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名字,还是问出来的,表示你在我心里就是个无名之辈,不和你打架,只是觉得你没资格让我打。
念开的神色再是一变,心中无怒,而是有着黯然。
山脚二公子是能接百步剑一剑的年轻人,世间少有的绝顶剑客,够资格和他打架的,世间能有几人?
“等小七把你打了,我就越这山。”青年男子沉默了片刻,接着说到,随后转身离去,转眼那道白色的身影没入了无际的沙地中。
“山脚公子有六,如今多了一位。”年轻僧人领悟着话语,半响后才听出那句话里表达的真正意思,神色巨变,望着远处漫天黄沙,一时忘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