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筱低头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女人,红唇微微颤抖,心中已经千百回地喊着,妈妈……
护士小姐仔细地在女人受伤的额头上涂好药水,并进行简单的包扎。
半个小时后,包扎完伤口,女人忽然吵闹着要回家。
梅筱一边安抚她,一边四处张望,这才发现秦夕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人影。
护士小姐指了指门外,“你是不是在找刚才的小帅哥?他付了医疗费后匆匆跑出去了。”
“哦……谢谢。”梅筱点了点头,然后低头轻声安抚道,“别急哦,马上送你回家。”
女人抬头看了眼梅筱,视线里多了些含义,片刻后,乖乖地安静下来,不再吵闹,只是依旧抓着梅筱的手,不肯松开。
就在这时,秦夕晖拎着好几个袋子冲了进来,顺便对一旁的护士小姐丢了一句,“麻烦打盆水来,谢谢。”
“秦夕晖,你去哪了?”梅筱奇怪地看着气喘吁吁的秦夕晖。
秦夕晖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地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见阿姨还光着脚,想说去买双鞋给阿姨换。可是我不知道阿姨多大的脚。就把可能的码数都买了一双,你待会给阿姨试试,看看哪双适合。”
“你……”梅筱有些感动地看着秦夕晖笑得不好意思的脸,有些话被堵在了胸口。
护士小姐端了盆水过来,秦夕晖道了谢接过。
护士小姐脸红红地说了声不用谢。
秦夕晖将水盆放在阿姨的脚边,然后抬头对梅筱说道,“这个……你帮阿姨洗吧,我好像不太方便。哈哈……”
梅筱扑哧一笑,弯下腰对女人轻声说道,“先松开我的手,帮你洗完脚,就送你回家。”
女人看了看梅筱,又看了看秦夕晖,片刻后,乖乖地松开了手。
梅筱蹲下身子,轻轻握住女人的脚踝放进水盆里,她仔细又小心翼翼地将沾染在脚底的污垢洗干净,又用干净的手帕擦拭掉水珠。
秦夕晖麻利地递上袜子和鞋子,好在试了第一双就刚刚好。剩下的三双,秦夕晖大方地送给护士小姐,让她也可以送给适合的人穿。
这次女人不要秦夕晖背,坚持要挽着梅筱的胳膊一起走。
梅筱自然没有反对,看着女人有些依赖地紧靠着自己,她心中的酸楚和难受翻腾着,发酵着。
秦夕晖站在梅筱的身边,忽然想到,“都这么晚了,要不要先去吃个饭?大家都应该饿了。”
梅筱侧过脸去轻声问道,“阿姨,你饿不饿?”
女人揉了揉肚子,点点头。
“那就先去吃饭吧。”梅筱对他微微一笑,“想吃什么?”
“嗯……嗯……牛排,可以吗?”女人迟疑了许久,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梅筱使劲点点头。
“牛排啊!我知道一家很棒的牛排店哦,刚好离这也不远,comeon,我带路!”秦夕晖兴奋地一击掌,右手朝前一指。
…………
服务员引领着三人进了一家安静的包厢,很快菜上齐了。
女人看着面前的刀叉,有些犹豫地拿起,生疏,但很小心翼翼地切割下一块,放进旁边的碟子里。然后将碟子推到对面空着的位置,随后深情地凝望着,嘴角都含着笑。
梅筱看着她的样子,奇怪地轻声发问,“你怎么不吃?”
“孩子爱吃……我留给她。呵呵……看她,吃的满嘴都是油,也不知道擦一擦。”女人幸福地看着那块牛排,仿佛对面就坐着她的孩子,正狼吞虎咽地嚼着牛排,还不忘抬头跟妈妈说一句,“妈妈,真好吃。”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吃牛排吧?”
“什么牛排?这玩意贵的要死又没几两肉,晚上妈妈给你烧猪蹄吃。”
“啊!不要啦!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去吃过了,说可好吃了,就我没吃过。他们聊天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说话什么。”
“傻孩子,那种地方哪是我们消费得起哦,我听隔壁的阿姨说,去一次至少要花千来块呢。”
“好了好了,孩子想吃就给她吃,这个个星期天等你从学校回来,爸爸带你去。”
“还是爸爸最好了!我最爱爸爸了!”
可是没有星期天了,所有的故事,所有的笑声,在星期六,戛然而止……】
“我去一下洗手间,秦夕晖,帮我照顾一下阿姨。”梅筱再也忍不住了,立刻站起身朝洗手间跑去。
冲进隔间,锁上门,梅筱背靠着门板无力地滑坐下来,眼泪啪嗒,啪嗒克制不住地流了下来。那是她的妈妈啊!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妈妈畏缩在马路边瑟瑟发抖;她亲眼看着她的妈妈像个无助的孩子躲在她的身后;她亲眼看着她的妈妈幸福地看着一块牛排。可是她无法第一时间冲过去保护她,她无法开口告诉她,妈妈,你的孩子在这!!!
泪,倾泻而下,像断掉的珠子,一颗颗砸落。梅筱紧紧地咬着唇,让自己不哭出声来,右手拽着胸口的衣服,就像拽紧了自己的心脏,只有这样,才仿佛稍微不痛些。
发泄得差不多了,梅筱洗了个脸,这才走出卫生间。
快到包厢门口,只见秦夕晖正耐心地哄着阿姨吃东西。那牛排被切割成小小的一块一块,放在阿姨的面前。
阿姨咽下口中的牛排,轻声地问道,“她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秦夕晖眨了眨眼睛,又叉起一块牛排,“吃了这块,她就来了。”
“不对,不对。你骗我,我已经吃了很多块了,她怎么还没回来。”阿姨有些不开心了,拼命探着脑袋往外看。
梅筱赶紧打开包厢门,微微一笑,“阿姨,我来了。”
“啊……啊……乖女儿,你回来啦!”阿姨看到梅筱后,开心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冲过去抱住梅筱。
而梅筱整个人就直直地愣在那,无法动态。妈妈……你……
阿姨紧紧抱着梅筱,开心地喃喃着,“我的乖女儿……我的乖女儿……妈妈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