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父啊。”“嗯?”“我们还要多久才到啊?”“快了快了。”“不,师父我说你这句话从刚出黄熊县就是这么说了,我们这都一路走走停停三天了还没到,咱就不能雇辆马车什么的吗?”
“放肆,我辈修士应以淬炼自己身心为第一目的,怎么能贪图偷这点懒导致放过这么好的一个锻炼机会呢?”
“说人话。”
“没钱。”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陈安也终于摸清了自己的这个便宜师父是个什么性格,难怪叫许老头儿一口一个“老先生”叫这么亲热,这性格说是亲兄弟他都不会有半点怀疑。
曹吉一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取下腰间的竹筒灌了几口水,随后便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走吧,该出发了。”
“这会儿是真快到了。”曹吉一望着远方,尽管在陈安眼里那个方向除了树还是树。
天哪,这都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啊,这回真是要脱出红尘俗世了。
然而在这片林子里并没有走上多久,随着树木的逐渐稀少,面前的一切顿时豁然开朗。
“这里是青牛镇,因为我们的宗门设在离此不远处,再加上来此的道路崎岖,没有国家势力扰民,所以这儿的平民百姓的生活还算安乐太平,治安也维护的不错。”曹吉一看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感叹道。
陈安跟在师父的身后,沉默了会儿,突然道:“那我们的宗门岂不是相当于土皇帝?”
“错了,”曹吉一露出憨厚的笑容,“与之恰恰相反,本派秉着门派宗旨,在此与平民百姓融洽的生活着。”
融洽?或许吧,只要不是一厢情愿就好。
曹吉一盯着沉默的陈安,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
“平民百姓,你就真的以为这里的平民百姓是指普通意义上的平民百姓么?”
“错了。此地算是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小镇也是由几个盘踞在此的友好宗派共同发展的产物。本门青木派虽是这个小镇的组成部分之一,但说是土皇帝是万万不可能,因为几大宗门之间互相掣肘,是不会允许任何一个超越所能承受极限的门派出现的。”
“各大门派的创始人多少也考虑到兴衰更替和外来门派的问题,所以为了不让后来者腐烂殆尽,而是保持一颗敢于竞争的心,定下了种种磨砺门下弟子的规矩,这里我就不一一举例说明了,等你在此居住段日子你就知道了……唔,到了。”
陈安抬头一看,这不是山吗?我们到底是习武还是修仙了?
曹吉一乐呵呵笑道:“毕竟是几大宗派之一嘛,只是把宗门核心地带建在山上已经是很低调的了,有时间为师带你去看看紫烟山庄,那排场才叫一个气派。”
陈安跟着曹吉一身后,拾阶而上,山并不高甚至算得上坡度平缓,一路上风景不错,人却是一个都没见着,这和陈安想象中一个兴旺的大门派相差甚远。
“哈哈哈,师叔好啊。”
陈安心中一动,走了这么久,终于听见了除了师父和自己以外的声音了,而且听起来似乎还是和自己一个辈份的弟子,运气很不错嘛。陈安努力眯着眼想看清远处那人的长相,只可惜自己的眼睛因为常年寒窗苦读的缘故并不是那么好使,只好作罢。但是等到走的稍微近点的时候,陈安便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只见那个青木派弟子一身沾满泥土的粗布衣,裤脚和袖管向上狠狠撸起,右肩扛着一把锄头,左手提着一个木桶,一脸憨厚的笑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旮旯里出来的农夫呢!
陈安顿时沉下了脸,转身拔腿便跑!只可惜他的反应速度虽然算快,但又怎么比得上自己的师父呢?曹吉一一把便抓住了陈安的肩,用力一拉一折便将可怜的陈安按到在了地上。曹吉一似笑非笑地说道:“小陈安啊,你走这么快,想上哪儿去啊?”
陈安看着自己这个表面憨厚内在流氓的便宜师父,大感遇人不淑吾命苦兮,怒道:“我靠我是来习武的不是来种田的!我要叛出师门!!”
曹吉一闻言叹气,把陈安拉了起来,背过身去淡淡说道:“我等习武之人,虽能力在普通人之上,但毕竟习武道不是那修仙路,想做到辟谷几乎毫无可能,你说穿衣吧,衣服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啊。江湖武者强悍没错,可终究还是人,还是要吃喝拉撒睡大觉。如果你没有在俗世中生存的能力去赚得几文臭钱,恐怕第二天就会是冻死街头的下场。”
再看陈安,站在原地一愣一愣的,曹吉一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呐,青木派最核心的门派思想不是教你如何习武,而是教你如何生存啊。”
陈安闻言肃然起敬,好一个青木派啊。
虽然不大明白但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然后师徒两人一直扯淡,一个有意了解江湖事和修真界,一个则是有意无意的改造着自己徒弟的思想,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山顶。
“这就是你信中所说的徒弟?”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子笑眯眯的打量着陈安,“明明资质平平但与周身灵气相当契合呢,有点意思,老四,你这个徒弟让给我怎么样?我保证不亏待他。”
曹吉一恭恭敬敬道:“不敢,在下的徒弟是由友人临终前托付给在下的,在下实在不敢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愿勤勤恳恳带其弟子在此学习直到有能力出师。”
陈安强忍着自己不要笑出来,友人临终前?许老头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日带他见过大长老后就该带他去领取门派生活必需品了,明日还要进行入门训练,在下先行告退了。”
走在青石板路上,陈安不禁问道:“师父,大长老……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我入门要先见过他?”
曹吉一负手踱步耐心解释道:“大长老颜晖是本派的传功长老,也是本派的副掌门,掌门不在的时候门派内大小事务一切由大长老管理和分配。而且啊,你小子入派可不是正规渠道入的,根本连入派考验都没有参加,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吧,所以带你过来和大长老打个招呼。”
“那师父你是什么长老?”
“寄生长老。”
“寄生长老?”
“没有权利没有责任的门派寄生虫。”
“…………”
“……开玩笑啦,本派现在本来就是四大派里最弱的那个,原因就是人丁不兴旺,弟子辈的都才那么几个,怎么可能放着我这个壮丁不用?”
“可能是因为你……更适合种田养猪?”
曹吉一假装没有听到,继续乐哈哈的说道:“是理财长老啦,理财长老,就是处理门派财务的那个。”
陈安一脸不可置信,表情像是一口气吃了几只苍蝇一样,而且还是刚从热乎乎的屎堆里飞出来的那种,随后捂着脸痛心疾首道:“难怪青木派实力衰弱排四大门派之末,竟是经济命脉掐在了内奸手中。唉,真是令人不禁扼腕叹息。”
曹吉一额头青筋隐隐凸出,强忍杀意道:“是啊,真是恨不得马上铲奸除恶立马就把青木派里的内奸除掉,特别是最新加入的这批弟子里那些走后门的,一定有问题。”随后便不再说话,走在了陈安前面。
陈安感觉到背脊一阵寒意,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调侃自己的师父简直是自寻死路,看来这多年和许老头儿相处落下的嘴贫的坏毛病还得费点精力纠正过来啊。
跟着师父的走在这条青石板路上,看着他负着手悠闲而逍遥自在迈着步的背影,青石板路盘的桃花也被悠闲的风捎下了几朵几朵,陈安莫名的感觉安心了许多。
这条青石板路,师徒俩就这么一直走了下去,或许会一直这么慢吞吞的、不温不火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