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大黑鸟是何物?!”
“来人,围住他!”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整齐而来,那皇城之内的数百禁卫已然将大坛围得严严实实。
黑夜之中、盘玉月下,凌逍神色空无,全然不理会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卫兵士,眺望皇宫西方良久,随即一跺足,言道:“麓罗,去趟西苑吧!”
※※※
那被凌逍唤作西苑的地儿实则只是个独一殿的偏僻院落,好生小巧,殿前的大院儿也只有数十亩地,其上零星布置着些许石凳石桌,也没树没草,一片荒雪也是好就没人打理,看起来很是凄凉。
说来也怪,这麓罗好似熟门熟路地,转过几个弯儿、抄上近道,不一会儿便到了这离皇城数里远的西苑上空。
别者虽不曾见着,这凌逍在这一路之上面似紧绑,难松难解,这一路之上神色不见平日里那冷酷凶厉,反倒是平添数分哀怨之意。
咻得一记,那凌逍从半空起脚跃下,手负背后打探其了此间院落:
熟悉的花岗岩石小道横贯东西,此时早已被那厚雪深深掩埋;院落当中的三个石凳,靠右边的那座地上龟底托儿缺了半块,以至从前只要一有人坐上去,这凳子便会嘎达一歪,把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数不清,道不完,凌逍此时的思绪似是回到了好久、好久之前。
“尊主,您……是要进去吗?”那麓罗化作人形,魁梧的身躯站得其后,卑躬屈膝地问道,看摸样活脱就是一个大跟班,俨然没有当初皇陵之内面对玉面狐狸时的那股凶狠劲道。
嗯地轻声回应,凌逍迈开双足,缓步走向那记忆深处的雕花门楣、鎏金门柱,那一步步好似重拾了旧事凡尘诸多往事,令其眸子闪烁迷离。
到了门前只见其抬掌一挥,那对开的檀木门好像听了指挥、唰地齐开,霎时间“呼”地一股霉变气息翻卷扑鼻,只往二者鼻孔里钻去。
甩了甩口鼻之处囤积的霉气,凌逍剑眉一聚,食指蜷曲捂到鼻下人中,随即抬足越过一寸高的门槛,踏入那满地灰尘的西苑殿内。
这西苑殿算不上大,里外也就几间屋子,一个大堂,这儿以前是乃是皇宫后院,住的也都是些与冷氏息息相关的人。
主子尚在之时,想当初这儿也是风华地灵之地,而如今物是人非,此地就空置无人打理,也便成了宫内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平日里自然也无人问津。
而对于此被遗忘的小角落,凌逍却是感概良多。
绕过布满蛛网的大堂,走得那连接前后殿的回廊,凌逍三两步便走到那后院正面的一座屋子前。
这屋子十分小,和偌大一个前殿比起来只有其十分一二,其装饰更是颇显随意:零星白砖堆砌起简洁的墙面,其上脱了皮的腻子也饱经风霜、成块散满一地,而那些掉了漆的漆窗门框亦露出底下黑霉的劣质木料,还有得长出奇形怪状的蘑菇。
咯吱一声,漆木大门被徐徐推开,只见得期内已然空荡,好似其内原有的一些事物早已被处理得干净,连一桌一椅均是未留任何。
那麓罗心里明白的紧,这小屋子里满是眼前这上仙凌逍的回忆,也便识趣地在门外候着,也不做声,只单单地环顾周身的一切。
深入屋内,凌逍其余均是不瞧,只盯着那高高悬与顶上、支起屋子的那到横梁,良久不动,明眸之内满是哀思,只口中默然念道:“娘……”
“逍儿……”
突然之间,一道女声回荡于屋内,久久绕梁不已。
这声音,决然是自己过世数百年的娘亲,凌逍扭头便寻,顺势绕了屋子四房角落一周,愣是没寻见踪迹,心里也默然道:兴许是我太过思念,幻听了罢。
“逍儿……”随着一道悠扬女声再度入耳,凌逍意识到此绝非虚无,仰头一望,只见一尊灵体虚无缥缈、悬在目前。
只见这灵体身着金缕长衫、体态雍容,面色天庭饱满、面颊圆润、丰腴婀娜,整体虽不是年轻秀丽,但也透露出难以言喻的风韵意味。
娘?!
凌逍闭口不叫,而心中却稍有迟疑,只见其面上是瞪大了眸子恐难以自持,但心中仍自固镇定道:这长相、音容必然是娘亲无疑,只是她百年前早已仙逝,当时我为其超度、入得轮回,那可能再留此做得缚地之灵?
凌逍虽相貌年轻,不过三十,但心智早已脱离幼稚芳华,其冷静思索后二指并合,注向那幽灵虚体,口里喝道:“何方妖孽,胆敢冒充雪姬贵妃?!”
“冷逍,你不记得娘亲了?”那雪姬幽灵丝毫未前者喝问吓到,反倒是一脸忧容,而其白皙的手臂,似乎是想向凌逍之处抚摸而来。
“哼!”一道紫色元力霎时铺张而开,震得那雪姬灵体收手卷曲护体。
凌逍此番清醒过来,愤然言道:“娘亲从我出生至其离世,从未喊过我一声冷逍!”
原先还想有得一番狡辩的灵体哼地阴笑了声,随即周身亮出金芒回旋,随“哈哈哈”三声大笑,一位面上附着金色面具的男子形象逐渐显现。
神识一开,凌逍挥起五贼剑,凶厉而上,其周身磅礴幽紫元力丝毫不作保留,而剑随其声:“在这西苑之内,胆敢如此放肆,看我不毁你元神!”
那金面迷客纹丝不动,没有一丝招架的意思,好似不将前者奋力一记放在眼里。
咻地一记,只见那凌逍连剑带人,居然是一同穿过那金面迷客的身躯,就好似穿过一团烟雾之气那般。
见得此者怒气腾腾,这金面客转身而笑,言道:“冷逍,此乃是吾之幻象,你如此精通仙幻之术怎没看出呢?”
凌逍眉头一聚,心中也不禁叹得眼前这金面迷客道行之高:此者竟能骗过我的神识施展幽幻之术,实力必与我相当,得小心行事。
其自知对着幻象怄气实则无用,旋即收起周身元力、剑眉一向,淡然问道:“汝究竟有何目的?”那金面迷客又是“哈哈哈”三声大笑,手指向前者手中之剑,回道:“只为提醒你少沾染这五贼剑之事。”
“此话怎讲?”凌逍一问,番手直起五贼剑,瞧其银恍闪烁。
“时机成熟了,你自然会明白……”那金面迷客不予过多解释,撂下一句话便化为虚幻,逐渐消逝在这黑屋之内。
空荡的屋子内也只留得这位仙者端剑而思:这冷逍之名全天下知晓之人不过一十,这道行颇深的金面迷客是何从得知的……
月夜之中,凌逍飞空再起,扶起一片八角雪花,呼地一吹,望得其时而反转、时而抑扬,最终消逝在寒风之里。
经过这番波折,凌逍踏上大鹰麓罗回与雪箐楼,这一路之上越发觉着这五贼剑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一来,这五贼剑据说乃是注入蓬莱天殿不传天诀——《阴符真诀》之仙剑,但实则是煞气、怨念汇聚之邪剑,连人珏宫的同门师侄也劝慰自个儿少沾手。
再来,这道行不浅、不知来历的金面迷客也模棱两可地言道让自己小心行事,还说得邪乎非常,想来此事也唯有回得蓬莱天殿,才有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