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你没有那么快便到呢，原来是开车来的。”
看到从吉普车下来的任侠，柳文欣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迎上去招呼道。
她身后跟着一个很有喜感的胖嘟嘟圆脸少女，只见她围着吉普车打转，嘴里啧啧赞叹道：“哟！厉害了我的任大侠，现在还开上车了？哪里发财了？这车貌似很霸气的样子耶！得买多少钱…啧啧，厉害了！”
圆脸少女正是任侠高中时代的班长，沈莹莹。
任侠挠了挠耳朵，他也不想四处张扬，便笑道：“班长大人，你可别笑话我，这车是朋友开来的，留下来让我开几天罢了。”
“听欣欣说你要承包咱们凤家堡的烧酒？厉害了我的哥！”沈莹莹很是豪迈的拍了拍任侠的胸膛，表示夸奖。
“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先看看，先看看…”任侠无奈，沈莹莹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开朗得像个哥们而不像娘们似的。
“好！走起！跟你莹莹姐来，姐替你介绍一下，早前听欣欣说了之后，我便已经替你打听过，咱们凤家堡酿酒比较厉害的有十一家人，别的都是小打小闹压根上不了台面，质量也不太稳定，主要是卖散酒为主。现在我带你去的是我姑父的一个长辈家，他是我姑父的一个堂叔，同一个老祖宗的，关系非常亲，我们都喊他酒爷爷的，酒爷爷他擅长祖法酿酒，他们几十代人都是以此为生。凤家堡十一家酒坊，他们的手艺和酒爷爷比起来就差的远了，只要喝上一口他酿造的酒，就能分个高下…”
听着沈莹莹的详尽介绍，三人徐步走进凤家堡。凤家堡的整体格局跟朝霞镇别的村庄很不一样，据说是与风水有关的。整个凤家堡的形状布局如同一只展开翅膀的凤凰一般，以一条主巷把凤头凤尾连接起来，又以三十六条横巷为支巷来连接各个民居的主入口，布局整齐划一。
走在小巷之中，便闻到家家户户传出来的一股股酒香，仅仅是这弥漫在空气之中的浓浓酒意，都能够使得酒量差一些的人瞬间迷醉…
酒爷爷的酒坊位于小巷深处。一进巷口，就闻到一股醇厚正宗的粮食酒香，酒爷爷看来有点驼背，身材却非常魁梧，大冬天的还光着膀子，还热的汗流浃背。他刚把蒸好的小高粱出锅，凉一下之后，随手把大曲粉撒上。
待发酵一定的时间后，上锅蒸馏就能出酒。步骤虽然简单，但每一步都是几百年传承下来的经验结晶，哪个步骤出一点差错，酿出来的原浆味道就有很大的差异。
“哟！酒爷爷，厉害了！最近的身体不错嘛，您别累着，以您老的手艺，应该多收几个徒弟，这样就不用太辛苦了。”沈莹莹看到酒爷爷停下手来，连忙上前招呼道：“我来介绍，这是任侠，我之前跟您提起过的，这一位是柳文欣，我闺蜜。”
“这几年生意越来越差，想收徒弟也没人愿意干。这不，就你表哥来帮忙，我这老手艺也只能传给他了。”老爷子朝任侠二人点了点头，接着点起旱烟杆，唧吧唧吧的吸了几口，表情带着几分愁苦。
“生意怎么会不好呐？酒爷爷的手艺在凤家堡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最厉害了！就是口味最挑的人，都爱喝酒爷爷酿的凤烧刀和五凤液。特别是埋在地下几年之后的五凤液，我姑父说，给舞娘夜都不换。”沈莹莹笑着赞道。
有人夸赞咱家的酒好，老爷子顿时高兴起来，眯眼笑道：“哈哈，他喜欢就好。嗯呢，回头你再给你姑父捎带几坛十年藏的老酒。家里地方就这么大，这酒越来越不好藏。那些酒坊从外面学到些勾兑手段，用一些劣质酒加香精香料，以低价散装销售，把我酿的真正老酒挤得没有销路。要不是照顾老酒友们的口味，我也不打算藏酒了，直接卖新酒，省心省事，还不会积压本钱。”
听到酒爷爷这么讲，任侠心中陡然一动。没地方藏酒？藏太久积压本钱么？自己不是有空间嘛，上面种东西，下面挖空当酒窖，专门用来藏酒。在空间里放一年，挖出来就是十年陈的老酒，到时候就算不卖钱，自己喝也是一番享受啊。
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空间酿酒的计划，但是要学会酿酒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事得跟酒爷爷混熟了之后再请教，抑或是偷师。先跟他把生意做起来，自然就熟了。
嗯呢…好主意！想到这里，任侠脸上顿时绽放出古怪的笑容。
“任大侠！你开车没撞坏脑袋吧？好好的你傻笑个啥呀？”沈莹莹有些担心的问道。
看到大家都像是看傻瓜般注视着自己，任侠连忙摆手回答道：“哦…没事没事，绝对没撞到脑袋。就突然想到一条财路，我有朋友在琓城做粮油酒的生意，对酒质要求极高，如果酒爷爷的酒能得到他的认同，以后酒爷爷家的销售就不成问题了。”
“啥？外面大城市的老板能看上咱们的土酿酒？不可能吧！这三块五块一斤的烧酒，摆不上台面吧？就算这窖藏的老酒，咱卖到镇上也只卖二十几块。”酒爷爷非常意外，意外之余，也有几分不信。
咦？酒爷爷说的是批发价吧，凤烧刀在镇上一般就卖10快钱一斤，而五凤液则大概是五十块一瓶，零售利润竟然翻了一倍，这还真黑啊。
“酒爷爷，您就放心吧，商人逐利，没有赚头，他们才不干呢。”柳文欣在旁边帮忙劝说着。山里人太保守了，觉得一斤酒能够赚到一块两块钱就很了不起的，哪知道外面的黑心酒商把白酒炒成了奢侈品，一瓶包装好的白酒动不动就是几百块，像舞娘夜茅台之流，几千几万一瓶的都很普遍。
“好！好！这生意要是做成了，酒爷爷管你们一辈子不愁没酒喝。二狗子！别在酒窖里瞎忙活了，快点把每种酒都倒一瓶出来做酒样，有客人要给咱们家介绍大生意呐！”酒爷爷的性子比较着急，听到好消息，一刻也等不及，当场就要安排装酒。
“莹莹你来啦？嘿嘿…”二狗子从酒窖门口探出头来，冲沈莹莹打着招呼，表情甚为兴奋。
二狗子的大名叫凤景星，是沈莹莹姑父家的儿子，也就是沈莹莹的表哥。家族遗传的大块头，皮肤黝黑油亮，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表哥，你先忙吧，这事不急，把酒装小瓶里以后，贴上标签，好让我朋友区分出是哪种价格的酒。”沈莹莹笑着回应，又指了指任侠，介绍起来。
“好区别！五粱烧分三种，低档、中档、高档，五凤液同样三种档次，至于烧刀，外面城里人肯定喝不习惯，太呛，烧嗓子。那个二十年陈的老酒不多了，就不装瓶了吧？”二狗子中学毕业后，一直在酒爷爷的酒坊当学徒，没见过什么世面，性子比较憨直。
酒爷爷不满的训斥道：“说这么多废话干嘛，叫你装你就装呗！年份酒就装两种，五年陈的和十年陈的，都用最好的五凤液。其它年份的没有代表性。少于五年没陈香，少于十年没神韵。超过十年的，家里也没地方放，储存成本太高了，只存一点点，本来是留着给自己人喝的，你也装两瓶，算是咱送给小兄弟的礼物好了。”
“那行，先这么着吧，装好之后送来这个地址好了。除了酒样，另外每种酒我都要二十埕，要十斤装的，一起送来即可。”任侠笑着掏出了一摞红太阳出来，整整一万块钱。又写了唐三姨杂货店的地址，笑道：“酒爷爷，初次交易，这一万块先押下当作预付款吧。”
酒爷爷连忙摆手推却，说从来没有先钱后货的道理，他心下也估算了一下，就算按照任侠的要求送酒，也不过是五千块的买卖罢了，哪能收人家这一万块钱呀。
“酒爷爷，您放心收下吧，您为我们操心，哪能让您受累。你的酒样一旦到了，我立马让我琓城的朋友来品尝，假若真可以的话，还必须马上出货赶过年这旺季呢，这钱就搁你这里吧，粮食也得准备不是？”
“老酒，哈哈，俺找你喝酒来了，咦？有客人么…”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把洪亮的男人声音，任侠觉得有点耳熟。
任侠回头一看。诶？这不是送自己拉稀野猪崽子的老猎户凤关刀么？
“哦，是你啊…”凤关刀看来对任侠也有印象，一看之下也是怔住了，接着眉头一皱，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住了任侠，问道：“你来这里干嘛？”
“哦，是老刀啊…”酒爷爷本来打算为双方介绍一下，看到凤关刀的神情也为之一愕，问道：“咋了？你们认识的么？”
“唉…”凤关刀叹了一口气，迟疑了些许，才道：“这个小兄弟，便是任诚恭的儿子…”
酒爷爷酒坊的后宅，摆放了一张八仙桌。
酒爷爷跟风关刀是同辈兄弟，二人坐在上首，而任侠则坐在左侧，沈莹莹与柳文欣坐在右侧，二狗子则坐下首席陪与端菜。
八仙桌上摆了几盘凉菜，拌葱头、酱花生、炝绿豆芽、卤猪头肉、青椒拌干丝，都是地道的家常风味，还有一锅热腾腾的土豆红烧肉。
肉是凤关刀带来的野猪肉，足足有二十斤重，千万别以为一向小器抠门的凤关刀送肉这么大方，他今天本来是为了结酒钱来的，这不是快要冬至了嘛，与其用现金结账倒不如割几斤野猪肉充作酒钱好了，过了冬至继续打白条，明年底再结账，一直都是这样喝过来的；其实，酒爷爷若真的要算清楚，二十斤野猪肉压根顶不上这老猎头一年到尾赊欠的酒钱。
酒爷爷知道了任侠竟然是任诚恭的儿子之后，态度更加热情，连忙张罗开饭，理由是要让任侠品尝一下他珍藏的五十年陈五凤液，又割了一斤野猪肉烧了好大的一锅，其它便打算腌腊起来，留为过冬。
五十年陈的老酒果然非凡，酒爷爷把酒坛放在八仙桌上，手掌一拍，封泥簌簌而落，顿时酒香飘溢，满屋子都是浓浓的醇香，一下子便将野猪肉的香气冲散。
接着，酒爷爷单手一捧，酒坛倏的冲出了一道白练，活像是一条银蛇般冲向每个人面前的大碗里，在大碗与酒坛之间搭了一道晶莹剔透的白虹。
“喝老酒还是用大泥碗好！真带劲！”凤关刀看着自己的大碗里满满的老酒，顿时喜得眯起了双眼，笑道：“任家的小兄弟啊，你今天有口福了，老子跟这酒老头做了一辈子的兄弟，从来也不曾喝过这么好的老酒，今天算是托你的福，呵呵。”
任侠神情恍惚，他至今还不晓得，这二位老人究竟跟自家死去多年的老爸有着什么关系，似乎知道了自己是任诚恭的儿子之后，态度都变得异常殷勤和亲昵。
随着凤关刀的笑声，沈莹莹、柳文欣二人顿时亦是神情一变，仅仅是闻这酒香，哪怕她们平常不怎么喝酒的都晓得这绝对是好酒啊，就连一向好酒的任侠也把模糊不清的思绪转移到碗中来，更别说经常偷酒喝的二狗子了，早已是嘴角流着哈喇子，瞪目凝视着自己的碗里，又偷望着酒爷爷的埕子。
“来！今天能够坐一起的都是一种缘分，别客气。这酒咱还有，放开喝得了！”酒爷爷一手捧起碗来，也不劝酒，自己先咕噜一声闷了一大口。
吸溜…
众人纷纷将那一碗酒液吸进口中，让舌尖味蕾细细品味着。
不过是片刻间，几人脸上陶醉的神情一一变幻，凤关刀瞪大了眼珠子，嘴里的咕嘟声响个不停，愣是舍不得将酒液咽下肚中。
柳文欣与沈莹莹二人本来打算只嘬一小口，可堪堪入口之后，她们又情不自禁的将碗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二狗子端着空酒碗，双目微微眯起，摇头晃脑的好似酒圣酒仙一般，似乎随时都可能蹦出两首诗句来，但是最终依旧蹦不出来。
任侠最先从陶醉之中醒来，酒液刚刚吞下，还没过喉咙，他就忍不住想要开声说些什么，以至于酒液将他的喉咙狠狠的呛了一下，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这酒真不错…错…咳咳…可是，两位老爷子，您们…咳咳…能不能跟我说…咳说…咳咳…您们是怎么认识我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