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云生结海楼

绵端北——雾绪国清幽的高台，雾气缭绕。这就是雾绪皇宫出名的游仙台。因为雾气多的缘故，从地面向上看去，高台上的人就好像是仙境中若隐若现的仙人。高台架着通往高处的天梯，天梯用墨色玉石砌成，扶手被红色月桂花缠成，雾气围绕的天梯架得很高，望不到尽头。埋没在雾气里最高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艳丽的女子，孔雀屏般妖艳的衣裳，女子保养的很好，近四十的年龄却看起来只有二十六七岁。她是皇宫中皇妃，南宫宫主，二十年前，自踏入皇宫，因美貌轰动，国王为她迷恋而不思朝政。南宫宫主二十年磨一剑，逐步从一个宫廷嫔妃成为了雾绪国的最高统领者。一个男子走上去。戴着挂墨绿、深蓝小珠子的黑色头巾，穿着黑衣，手腕和高筒靴是黑溜溜的皮革。雾绪国是个云雾缭绕的国度，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浓郁的神秘色彩，而宫廷里出没的人物更是深不可测。民众甚至是朝廷也只是知道：他，南宫宫主的第一把手——伽南香，掌握全国的军队。传闻中是个冷血的年轻人，因相貌出众而受到淫荡的南宫宫主青睐。“宫主。”他走过去打招呼，声音沉静冷定，如同磁石，低沉而富有吸引力。南宫宫主转过头来，朝他点头：“伽，完成了？”“嗯”伽微微点头，抖了抖手中精致的黑匣子。南宫宫主接过来黑匣子，打开扣子，一股刺鼻的熏香和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黑匣子里放着一朵结着冰晶的蓝色花朵，花的旁边，是三个血淋淋的心脏——人的心脏。“这些没有脑子的东西。”宫主托着黑匣子冷笑，扭动着身子。这般杀人的手段，在雾绪国持续了数十年，专门用于处理南宫宫主的政敌。每次由南宫宫主指定要杀之人，而后，那些人逃也逃不了，不过三天，心脏就会被伽南香装入匣子，再带给南宫宫主。南宫宫主把黑匣子倾斜着，心脏掉了下去。闻到了血腥味，一群的血鸦扑哧扑哧的飞了过来，抢着去衔心脏。“奇怪，丝礼怎么还不来？”南宫宫主说着，俯身闻着月桂花香，这种有蛊惑香味的红花，是她的最爱。“在这儿呢。”身后的白云烘托出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她手中拿着一幅画像，脚下跟着一只白狐。那样酥心的话语，婀娜的身姿，曾帮助南宫宫主迷倒了无数政客。南宫宫主的当权，她的功劳不可不语。“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南宫宫主抱肩站在高一层的台阶上。丝礼张开了画像，娇笑：“是宫主你叫我寻找的那个上古氏族青龙族的族长的画像，我画的呢。”她说着将画卷展开，画卷徐徐下落，一个明媚动人的女子跃然纸上。“丝礼画的不错，不过你怎么不画张更加逼真的面孔粘脸上？今天你的这张脸可不如她。”南宫宫主笑道。丝礼理了理酒红色的鬈发，斜视了一眼画里的女子：“一个成熟的女人才不会对小女孩的脸感兴趣。”伽面无表情，但在看到画像中女子时心里一震。“她就是族长？”南宫宫主默认，撇撇嘴。“我也没想到族长会是个孩子气的少女。”“别小瞧她。”丝礼扬眉，“她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你和她照面了？”南宫宫主问。丝礼没回应，反而对黑衣男子关切非常：“伽，看到了她你要小心点。”伽冷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还是这样说话不留情面，所以很多的谣言骂他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不过他丝毫不在意，他不在乎别人是这么看待他，做一个‘伪君子’，到底做给谁看？南宫宫主交待：“伽，你可以去了，夺到封印的解码。”伽不留片刻，丝礼欲随后，身后那人嘟嚷道：“还这么执着，人家可不领情。”丝礼白了南宫宫主一眼：“要你管！”南宫宫主切了一声，悠悠地转着身子，侧对着丝礼：“只是看你可怜，忍不住要提醒你——他是一个出色的冥夷，却卑贱不如一个普通人。”丝礼扔下了白狐，指着南宫宫主：“你一直只把他当作杀人的器具。”南宫宫主走上前，在最高的台阶上坐下，用阅尽百态的沧桑感对丝礼说：“这是事实，因为他没有人的情感。你必须承认他对你是无情无义的。你为他作了这么多，他还不是看不起你？看不起你用美色迎接男人！”丝礼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抽空了，颓然的倒在地上。南宫宫主款款走来，轻轻把啜泣的丝礼揽进怀里。“宫主，我不想再在你的政治中周旋了，我看到那些男人就想吐。”丝礼紧紧的抓住南宫宫主的手，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南宫宫主的眼睛闪出了冷光，然而瞬间即逝，她轻轻的用手梳理着丝礼的长发，柔声说：“丝礼，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女儿一样呵护，你察觉不到吗？我们别因为他伤了感情……长得太出众真是祸害！当初要不是他胜了我所有的冥夷，我的定不会选中他的。伽南香的能力越来越强了，同时叛逆心也越来越大，我相信你是不会伤害母亲而帮助他的吧？只要你放弃他回到母亲身边，你可以得到任何东西——雾绪国一个国家难道就找不到一个相貌超过他的人吗？”丝礼没有明确立场，而经验丰富的南宫宫主认为成功了一半：没有什么单相思是可以持续永远的。“你去跟着他，得到的解码由你保管。”南宫宫主推着丝礼起来。丝礼犹豫了下，望着下面延绵在云端的台阶，点了点头。伽走在宫殿外宽阔的场地上，场地上走着一排人，肮脏的灰色短衫，凌乱的头发，脚上手上都锁着镣铐，显然是监狱里的囚犯。有穿着盔甲的小吏在一旁抽着鞭子驱赶他们快走。他们的目的地是前方的大湖。伽诡谲的笑了笑，提脚走到了大湖的岸边。小吏谄媚的跑来敬礼，他却一概不理。囚犯们排着队站着，最前面的一个小伙子镣铐被打开后就脱得赤条条的。两边的小吏走上来把手上提着的一盆猪血从他头上淋下，四个人为一组，同时跳入水里。青色的湖水像是顷刻间绽放了四朵妖艳的红花。红花扩散成了丝线般千缕万缕的花瓣，朝上朝下、朝左朝右，曲折的延伸，广阔的水域顿时被血染红。即使有浑浊的红色污染的清水，还是可以看见水底下若隐若现的人的，他们在湖水中央游，搅起了一个大大的漩涡，好像要把血腥味扩散到水域的每一个地方。水里传出了咆哮声，震得整片水域都微微的震动，伴随着大朵大朵的水花，四个奇怪的东西从水里跳跃了出来。全身覆盖枯黄色鳞片，比寻常的鱼要打百倍，但它的形状不是鱼，有手有脚还有尾巴，所以只能给他一个定义——怪物。其实这是上古就存在的圣灵，一直都是雾绪国皇权象征的那株白色莲花的守护神。而六年前莲花被祁篁国皇尊夺走后，皇室一直得不到守护神的承认，守护神在皇宫内大肆屠戮。经过极大的一番努力，它们才被镇压在水底。但守护神毕竟是上古圣灵，人又如何可以轻易奈何得了，每一段时间，守护神就蠢蠢欲动起来。于是，宫廷中的人只得把死囚抛到水里引诱嗜血的守护神进入封印的结界。“这些怪物出现了，快！引诱它们！“岸上的小吏大声喊叫。他们虽然都是担任卑微的职位，但这件事要想圆满收尾，没有他们不行。听到了指令，水里的人便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乖乖的分开了，四个人朝四个方向游去，但人的体力究竟无法与它们比，一个接着一个被吞到了怪物的肚子里。小吏也没有觉得意外，随手把岸边的小女孩用力一拉，一个人就立刻用刀在女孩身上划，女孩的衣服裂成几片掉到了地上，另一个人就紧接着把猪血扑到她身上，淋完之后，小吏便马不停蹄的把她推下水去。在小吏眼里，这些人连囚犯都不如，统统都不过是怪物的食物。队伍中突然一个卷头发的男子颤颤巍巍的跑了出来。他光着膀子，身上的肥肉松松垮垮的堆着。这个四十余岁的男子穿着一条大地色的袴子，袴子的系带松了，散到了膝盖上。隔着污泥的脸，长满了赘肉，横肉没空间长，便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伽南香，救救我。”他拼命的求救，着急万分。小吏挥着鞭子跑了过来追逃犯，男子肥胖的身子颤抖着，鞭子一抽，白肉上就是一条血迹斑斑的印子。“伽南香，求求你救救我。”那个男子跪在了地上磕头，苦苦哀求。伽看着蓬头垢面的人，眼中闪过讽刺的笑意。他挥了挥手，小吏走开了，男子连滚带爬的来到了伽的跟前，抱着他的脚。伽俊美的脸上出现了不加掩饰的讥笑，他蹲下来，看着缩着身体的男子，有吸引力的声线说着动听的话，他道：“陛下，注意仪表啊。”——他就是昔日雾绪国的国主，南宫宫主的丈夫。二十年的时间，因为一个女人，从地位之巅一步步的向下滚，南宫宫主的蛇蝎手段，以及他在位期间荒淫无度、不得人心，他逐渐的从生杀予夺的国主到手无实权的相爷再到仅剩一席之地平民，最后成了喂怪物吃的食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