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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粽子手

痞子肥第一时间想到了考古队,我和老徐一时都没能理清楚,说实话我和老徐都是八零后,对于七八十年代的社会人文真的不熟悉。

我们出生的那个年代,整个中国都处于剧烈的变革与转型时期,五千年文明的古老帝国在经过百年沧桑后,恰逢人类历史的三千年未有之变局。

新旧思想潮流之间的激烈碰撞不仅仅只限于平民与社会,就连统治阶级在长时间的自我封闭后,在突然向外开放时也是谨慎小心,甚至有些自乱阵脚,在自身不够强壮时,就去面对世界潮流的冲击显然是要付出阵痛代价的,所以上世纪九十年代,整个中国都是在自我毁灭又自我新生的剧痛中不停的挣扎前行,而我们那时年幼,已经对那个大变革时代依稀惘闻了。

痞子肥告诉我们,考古队在外出一些比较偏远的地区进行野外作业时,可以申请安全保护,在八十年代,申请保护模式可以有三种选择,一是请求军队的武装护卫,只有进入非常偏远,极端凶险的地方,比如沙漠深处,雪山绝顶,还有原始丛林什么的,反正那些地方只要你去之前都得写遗书,那政府部门才会明白你们是玩真的,才会考虑这种最高级的安保措施。当然,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就算有也是高度机密,寻常人没机会见识的。

第二种比较常见,申请武装自卫,就是上级发一些武器弹药给你,你们自己去玩命。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当时的许多知识分子要么是“文革”时期发动过武斗,要么是上山下乡时参加过民兵训练,算得上是半军事化人员,给了他们武器,估计全中国除了政府机关,其他没有什么地方是不敢闯的。但是这种自己抄家伙单干的模式有一个前提,必须要有足够分量的人来做担保,那时的枪支管控虽然不像现在这么严格,却也不会让你背着自动武器到处乱跑。

最后就是地方协同,这种模式没有什么稀奇,有些古墓遗迹在人员活动比较密集的地方,不存在什么太大的危险,只要通知当地公安或者民兵配合就足够了。

我若有所思的说道,“以我们刚才那种思路的分析,如果这具尸骸生前真的是个考古队员,那么他和他所属的考古队一定是具备相当的资质和等级,甚至连队员的身份背景都很不一般,我有一点不明白,假如,我是说假如,这个人和他的队伍是来挖林家的坟,那他们是不是太儿戏了,肥爷,如果你手里有这些家伙,你会不会看上林氏这种地方土豪的宗族墓葬?”

痞子肥一直在为自己的到嘴的肉可能被别人吞掉而纠结,听我这么一说,顿时也有些明白过来了,“哎呀,小陈爷说的有道理,胖爷我要是有把八一杠,直接单枪匹马杀进长白山里去了,谁稀罕这土财主的坟头子。”

再退一步来讲,考古队是向国家机关负责的单位,在野外作业如果出现人员伤亡,那应该是不小的事故了,死亡人员的尸体一定是要带回去的,这里虽然荒僻了点,可是环境并没有恶劣到连尸体都带不出去的地步,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要把刚死的人立刻处理掉呢,而且几十年了,这具尸骸依旧被掩埋在地下,显然并没有什么负责人来料理后事或者调查原因,这显然是严重不符合制度的违规行为。

痞子肥点上一根烟,摆了摆手道“:咱们就是过路人,无意中打扰了这位仁兄的安寝,我们跟它不属于同一个时代,也没有任何交集可言,没办法为它沉冤昭雪,要我说赶紧收拾一下赶路要紧,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毛贼应该参和的,咱去鱼头岭上转一转,要是有油水可捞那就利索的干完活,然后各回各家,今天的事就当谁都没遇见过。”

这个胖子的话确实提醒了我,我们又不是干公安刑侦,没必要对荒野之中的一具无名骷髅这么上心,凭白得了一把好枪算是我们的运气,可要是无意中沾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那就是罪孽了。

想到这里,我们三个合计了一番,将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通通又塞回了包里。

那个笔记本被我弄散架了,地上都是散落的纸张,我弯腰把它们一叠叠的捋在一起,上面的钢笔字迹相当模糊,已经挥发的几乎看不出字形,我拿起牛皮书套,就要把纸张夹在一起。

然而,就在我把牛皮书套合上的瞬间,余光一扫,看到页纸上赫然出现一行字:1984年,河南,因为探索青衣陈氏的祖楼,队伍伤亡惨重,有关陈家的考察暂时叫停……

青衣陈氏!考察!

我后背几乎立刻渗出一层冷汗,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人在调查我们陈家,陈家已经离开河南七十年,什么人如此的居心叵测的非要探究陈家的秘密,你爷爷的,陈家老宅已经被黄河淹没了几十年,这些人连命都不要的闯了进去,估计是死了人却不死心,又追到苏北来了,我转头看这些人了看坑下的焦骨,越看越觉得它那空洞的眼窝似乎在窥探我,马勒戈壁,看你妹,活该死在这里连副棺材都没有。

痞子肥和老徐正在把地上的杂物回装进包里,除了那把手枪被我们随身带着以防不测,其余的东西都是垃圾,我也上来帮忙,抓起那些衣服就往里面塞,说真的,现在我对这具乌骨鸡排真的没有半点好奇心,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宁愿自己一脚踩那个坑里,这样它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正在我暗暗腹诽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我抓起的衣服里滑了出来,刚好砸在我的脚面上,生疼生疼的。

我们低头一看,立刻就是一呆,那竟然是一只断臂,大小快要赶上我的小腿,非常粗壮,表面黝黑中透着幽幽蓝光,有很多疙瘩,手掌呈爪状,长长的指甲看起来无比的瘆人,整只断臂既丑陋又诡异,根本就不像是人的。

老徐拿军刀想去敲两下,却被痞子肥一把拉住,我们抬头看他不禁大吃一惊,这胖子什么时候出了一脑门的汗,嘴巴一抽一抽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怎么了,你认识这东西!”

痞子肥抹着脑门,说道“:千万不要乱动,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善茬。”

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皮手套,戴上后才小心翼翼把那个断臂拿了起来。

我认识那个手套,盗墓贼专用的摸尸手套,是由一种常年生活在古墓里的嗫齿动物的皮毛制成,据说不仅可以抵挡水火尸毒,还能隔绝阳气,防止一些不腐不化的古尸因为接触到活人气息而发生尸变。

痞子肥戴上抹尸手套去拿那只断臂,真正的用意可想而知,这是一只粽子的断手,那长长的指甲只要随便在人的身上划出一个口子,立刻就会中尸毒,绝对活不过第二天鸡鸣时分,而且中尸毒而死的人,死后也必定会发生尸变。

我腿都有些软了,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路数,真他妈不要命了,背着粽子手到处乱跑,没被尸毒毒死真是八辈祖宗积了大德。

等等,尸毒……烧尸……原来是这样,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刻有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答案,我明白了,这傻缺八成是在接触粽子手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最后尸毒发作,还没来得及走出野草甸就挂了,他的队友们不敢再带着他的尸体出发,只得立刻就地处理,快要尸变的尸体只能用火烧,如果就地掩埋,僵尸会破土而出杀了所有人,很可能酿成大祸。

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们,就听痞子肥“靠”了一声,他拿着自己的砍刀往那断臂上狠狠一剁,火星四射,竟然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

这是个金属工艺品!我们面面相觑,哪个****会制造出这种又丑又不吉利的的工艺品?

痞子肥轻松了不少,然后目露凶光,一脚把那个断臂踢进了坑里,骂道“:神经病,带着破铜烂铁吓老子一跳,自己留着玩到下辈子吧。”

我轻叹一声,自己的推论看样子是不成立了。

我们麻利的将一切重新掩埋回去,又在地表上狠狠的踩了几脚,然后继续朝鱼头岭前进,刚才耽误了至少一个小时,现在我们不得不加快速度,连喝水吃干粮都顾不上了。

在临近傍晚五点钟的时候,鱼头岭那高耸的崖壁终于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从平地到顶峰大约四十米的高度,这种海拔的小丘陵跟北方那些几百上千米的山脉相比,真的不值一提,可是当它如此近距离的横亘在你面前时,还是相当有气势的,毕竟十几层楼的高度,也足以让大多数人头晕目眩了。

鱼头岭呈东西走向,全长近四百米,最宽处大约有八十米,整座丘陵有三分之一延伸到到洪泽湖中,形成了半岛的地势。

若是从侧面看,东段最为高耸陡峭,几乎就是一处断崖,而越向西深入湖中则越为平缓,或许是没有人类活动的影响,整座山体上,植被非常茂盛,到处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几乎看不到裸露的土层。

我们从内陆走过来,如果要到岭上去,就必须沿着山脚向西走找到低缓地段,然后从湖岸线和山体的连接处上岭,再像爬楼梯一样向东部最高峰前进。

我本来提议想要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毕竟不停不休的赶了一下午的路,体力消耗的厉害,腿脚酸痛不已,我确实有点吃不消了。

痞子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在这里休息不划算,我们最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到达岭峰,然后还要确定墓葬的位置,毕竟林家消亡近百年,而这里作为家族墓葬地已经百八十年没有人人看守打理,肯定荒废的不成样子,可能山上已经没有任何地表建筑可以参考。

要找到墓葬并且确定墓主人的身份,我们才能决定开启谁的墓,要不然林家两百多年传承,多则几十位先人的地窟,我们很可能抓瞎,怎么下手都不知道。

他说的确实不错,明清时期的大户人家的宗族墓正常都是砖室墓结构,就是在地下挖一个足够大的空间,然后用石砖累砌出墓墙,而地表上都是统一的坟包土堆,再插个石碑完事,具体内部采用什么规格,什么样式,那都是凭主人家的财力和地位决定。

这种墓葬严格上来说算不上是正经的古墓结构,只能说是在地下建了一个房间,比平头百姓的坟好一些。毕竟封建时代等级森严,大户人家乃至豪富之家再有钱,如果没有相应的官身,那是绝不可以建的太气派,否则就是逾越违制,是要吃官司的。

我们此刻登上鱼头岭,最好的现象就是看到一坨坨隆起的坟包,墓碑什么的是否完好,说真的已经不指望了。还有一种结果就是除了满山的杂草树木,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墓室全都掩藏在土层之下,那我们就要像鼹鼠一样漫山遍野的打洞探穴,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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