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天空缓缓飘落着细碎的雪花,大地被粉刷得一片银白。
雪谷,一对年轻的男女从远处御空而来,轻身而落。男子脸如雕刻,身穿黑色长袍,气质颇为不凡。女子有着红宝石似的瞳孔和血色秀发,眉心还烙有血红的火焰印记,犹显妍姿妖艳,而她怀里正抱着一个幼小的男婴。
在两人落地不久,远处又出现了另一个身影,身影由远而近,竟是一头生有九头十八翼的赤羽神鸟,其九双羽翼霍霍竟进所发出来的声音犹如战车冲刺。赤羽神鸟庞大的身形转眼即至,伴随着巨大的拍翅声,在两人前方缓缓着落,地上的积雪被狂暴地分扫两旁。
与此同时,赤羽神鸟上的身影也一一显露了出来,竟有三四十人之多,这些人不仅形态各异,年龄也相差甚大。他们闪窜而出,或展翅凌空,或落地化形,分散在两人四周,形成了包围之势。
双方是无言对持,不但没有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伤悲气息,而这样的沉默似乎谁也不愿先打破。
但沉默终是要打破,“你们曾经所敬重的人,在他彻底抛弃誓死守护的信仰那一刻,就已经死去了,这是你们早就应该知道的!战者无畏,何惧一战!”先说话的是被众人所包围的黑袍男子。
话音刚落,黑袍男子前方的空间忽然漾起一阵微弱的波动,“好一个战者无畏!不愧是我昔日亲手所选之人,可惜的是受魔女诱惑,而最终误入魔途。”伴随声音而逐渐显现的是一个相貌俊美绝伦的青年,他有着蓝宝石似的瞳孔和蓝色长发,眉心还烙有冰蓝的火焰印记。
“大神官。”分散四周的众人纷纷恭敬地叫道。
而黑袍男子却是凝视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大神官,眸里没有一丝恭敬,对他的突然出现也一点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般。
“昔日受尽世人所敬仰,如今却被世人所唾弃,你安心地做世人心中的大英雄就可以了,为何偏偏要执迷不悟,甘心沦落到与魔为伍?”
“为何?你是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英雄?却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这个颠倒的世界,总要有人来纠正!”
“就连众神魔都办不到的事情,区区凡间之人又岂能做得到?!”
“尽管希望渺小,但不尝试过,我心不死!”
大神官摇了摇头,说道:“连妻儿都难以保护的人,还拿什么来拯救他人?难道就凭一腔的热血和一身的傲气?谅你跟随我多年,若能接下我一击之力,便可以带着妻儿离开。”在众人面前,他表露出了作为世人所膜拜的神而应有的仁慈。
“好!”
黑袍男子不加思索地应下,因为他清楚知道,对于早已重伤的他来说,接或是九死一生,但不接定是十死无生。他墨醉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但他无论如何都要为妻儿博取一线生机。
等到墨醉准备就绪之后,大神官缓缓地伸出右手,一团冰蓝的火焰从他掌心燃起,很快就变成熊熊烈焰,并急速向高空汇聚,最终化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蓝焰巨龙,其炽热的温度使得周围的空间发生了扭曲。接着蓝焰巨龙怒拍巨翼直朝墨醉俯冲而去,同时一把如冰蓝水晶似的战刀从蓝焰巨龙中凝结而出,蓝晶战刀仿佛有着无比的吸力,瞬息便将滔天的蓝焰如烟雾般吸收殆尽,使刀身更加凝实,速度更是暴增。
蓝晶战刀势如破竹地破开了墨醉所布置的层层防御屏障,刀身也只是暗淡了一些而已。而墨醉面对这来势无可阻挡的蓝晶战刀,毫不犹豫地劈出了他准备已久的最强一击。
轰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彻当场,恐怖的能量波动带着莫大的压力急速向四周扩散开来,地上的积雪被一扫而空,脚下的地面被压陷崩裂,就连整个雪谷都被震得剧烈颤动。蓝晶战刀再度暗淡了几分,但墨醉手中的兵器却是寸寸断裂。
墨醉只感觉到双手像是被炸开了一般,紧接着胸前传来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蓝晶战刀就无情地穿进了他的身体。
在这一瞬间,墨醉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脆弱,什么最强也只是个笑话,就连别人的随手一击都接不下。自己竟是如此的无能,什么承诺也只是个谎言,就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难道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不!内心在呐喊,灵魂在颤抖,死亡并不可怕,付出所有也未曾后悔,唯有一生所爱,只要此时此刻还活着就决不放手!
赶在最后一刹那,墨醉用血肉模糊的双手握住了蓝晶战刀的末端,一股仿佛来自灵魂的力量使他紧紧地握住,就算身体被蓝晶战刀带着不断倒退,地面被双脚踩得步步龟裂,直至蓝晶战刀最终力竭,他的双手都没有松开一丝。
能量不再涌动,劲风也止住了呼啸,站稳身形的墨醉缓缓地把蓝晶战刀从身体拔出,喷涌的鲜血还夹杂着一些内脏碎片,他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挥刀指向远处的大神官,沉声说道:“一击之力,我已经接下!你的承诺,绝不能忘记!”随后眼前一切渐被黑暗所吞噬,身体也随着失去了所有知觉。
原本从容自若的大神官神色越发阴沉,他向来都很有自信,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但现在却是被重伤的墨醉接下了他有心计算的一击,这对高高在上的神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尽管大神官的内心难以理解,更难以释怀,可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出尔反尔,在深深地看了墨醉他们一眼后,便冷哼一声,身影逐渐消失在空中。
待墨醉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发觉自己正半躺在妻子柔软的怀里,温热的泪水滴落在脸上,想伸手为她抹去脸庞的眼泪,却已经办不到。同时,他还感觉到妻子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似乎对他诉说着些什么,可惜也已经听不清。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人,这个昔日自己强大的敌人,后来却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他内心即使有着千言万语,也只能埋在心中。
“菲儿……对不起……”墨醉用微弱而颤抖的声音对妻子说道,女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想说些什么,却已泣不成声,唯有紧紧地握着丈夫渐渐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