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乘出租车，也称“打的”。方法很简单，在一般城市的大街小巷，凡看到车窗前有“空车”招牌的出租车，你只要挥挥手或冲着它喊声“出租”，那车通常会停下来，旋即承载而去。当然，眼下在这貌似简单的“打的”过程中，有时也会遇到一些原本不应有的尴尬和懊恼、甚可言“义愤填膺”的事情。这就是“拒载”和“宰客”。
“拒载”和“宰客”在出租行业中，应该是极其避讳的行为。这不单单因为这种事情，会给乘客带来诸多不便；也不仅仅由于这样做，会给某城市形象摸黑。而在我看来，现今此种行为，所带给国人的信任危机和心理障碍，足以跨越国界、殃及无辜或招致鄙视了。
其实，无论是“拒载”还是“宰客”，如要较真的话，在当今既有举报权利也有举报便利的社会条件下，齐抓共管，杜绝泛滥，应该不是难事。但不清楚为什么自十多年前到现在，无论在大中小城市中，我自己不但时有耳闻目睹，且屡屡遭遇不止。
“拒载”不难理解，方式也相对简单。有的出租车师傅，瞥见搭车的“人多体重”或携带物品较多，即装作耳目失聪的样子，扬长而去；有的却会一边询问乘客的去处，一边暗打算盘，如果不合自己心思，全不顾不良影响，找点借口，拒之车外。这两种情况，我去年11月份往返北京时，后者发生在我们到北京的白天，而前者出现在返回济南的深夜。
“宰客”说白了，不仅是简单的违规行为，且已构成蓄意犯罪。所以，它在作案手段上，处处张显着阴险狡诈和诡计多端，像是“不打表、绕道行驶、计程器做手脚”等等，虽是小偷小摸的阴谋伎俩，但其道德缺陷和丑恶行径，却贻害无穷！而“借故抛客、演双簧换客、恐吓并截取财物”等等，则已等同于强盗恶魔的明火执仗了。
自1991年至今，我在国内青岛、济南、福建、海南、北京、上海等城市中，都曾经耳闻目睹或亲身经历过类似的“拒载”、“宰客”招数。不过，届时除了谨小慎微、绷紧自己的神经外，也不知道究竟还能够再去做些什么。然而，倒是最近在新加坡的一段经历，让我懂得：“拒载”或“宰客”，无论发生在何时、何地、何人身上，人们愤慨的不该再是社会治安和人文素质问题，而应去质疑和诘问执政者的能力了。
丁亥年初夏，随医院考察团，造访新加坡。而“逛乌节路”，则系原日程之外的自行安排。那日，吃罢晚餐，当地旅行社的客车，额外地送一团人，到了乌节路的义安城。临别时，领队反复问询客车师傅，关于返回宾馆的途径和办法，最终选择了9点钟于义安城右侧集合“打的”的方案。其间，开旅行车的师傅，也已经讲明，返回的出租费一般在4-5新币（新加坡元），如果晚11点半后，要加收20%的费用，希望大家尽早回返；因为，接近11点时，出租车会借故隐匿起来，待加价后再上路。听到这话，我那根每逢出门惯常紧绷的神经，即刻警觉起来，尽管手里也握着每人必备的入住宾馆的名片，但还是走上前去，向那位华人模样的老师傅问道：“我们住的地方当地人叫什么名字？”
“quality，中文‘马里是他的路’。”老师傅一边特意说明如何能记住中文路名，一边可能从我凝重的脸上看出内在的忧虑。于是，又进一步说道：“下车时，一定要取计程车票，如果是绕道多收费，你可以电话举报，一旦证实后，能得到一倍的奖金，司机饭碗也就丢掉了。”随后，老师傅还指给我看他车上的电子计程器，讲解在新加坡只要汽车行驶过的道路，都会有电子记录。
接近9点钟，一行人陆续来到集合地点，但在已经明确标志清楚的候车区里，却已排出了五十多米的长队。在10点钟以前，大约五到十分钟，总能有一两辆出租车，过来载客。而10点钟以后，十到一刻钟，却也难得再见到靠过来的车影子！一行人，最初只是在冷嘲热讽，如此现代的新加坡，竟然能够把“招手即停”的出租业，搞成了国内的“大公交”。但排队一小时之后，话题的矛头，便开始指向了，初次带团来新（加坡）的领队身上。
其实，一走出义安城的右侧门，我们就看到不时有出租车迎来送往。但是，商场门前的印度或马来人的服务员，却不会主动招呼等车的人们上车。我走上去，问空车的司机能否乘车，他们大体是说已有人预约了。排队时，每当抬头看到商场出来的人们，不一会儿便乘上“预约的出租车”离去。我心里，也格外地焦躁不安了。但看到长队里面，不乏金发碧眼、衣着亮丽的时尚男女，我也就坚定了“候”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随着11点的临近，眼见愈来愈少的车影，团队终于开始内讧。有的抱怨事先没有预约车辆；有的要求步行回去；有的建议改乘地铁……看着领队委屈无奈的表情，我把他拉到一旁，说出了我的看法。
新加坡的出租车，好像分两类：一种车顶上的出租标志，是蓝色的“taxi”；而另一种的标志牌，有红色滚动字幕，固定显示的最后字母是“hired”（注：印象中是这样。）。每次来到我们候车区的，只有“taxi”；而路上来往最多的却是“hired”，它们只是这儿那儿等人，却不会过来载客。
我建议领队，过去问问如何预约车辆，先不要计较价格，回到宾馆再说。不一会的功夫，领队招呼我们过去，三辆出租车也陆续到达。下车时，我留意计价器上，显示的事4。x新币，在司机提示下，我支付了不到9新币。
自新加坡、马来西亚回来，不时有人问我此行的感受。若说实话，走马看花式的观察，感受到的不过是比较而来的表象直觉。但由新加坡乘出租车的一段故事，却恰如我此行对新加坡医院的感受一样，真正体会到何谓市场经济下“以人为本、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内涵。
“诚信市民、和谐社会”是当今喊得最响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然而，市民如何能够拥有“诚信”的心态及素养，去给人待世，而不是处处设防、尔虞我诈呢？这才是当今社会最应急于解决的关键问题。同样，社会的“和谐”如果变成了由来已久的“好好好”、“是是是”、“差不多先生”、“今天天气哈哈哈”一类的流俗和宿疾。那么，无论宣传栏、车体、荧幕、报刊或语录上的“诚信、和谐”字眼曝光频率多么高，都不过是依样画葫芦般的形式主义之怪胎而已！
讲诚信、和谐的社会，不妨从出租车业做起，即在“招手即停”的传统运行模式下，再来个按质论价的“招租”；另外，适时增添限时的加价x%策略；同时，加大监管力度，奖罚并举，在价格、舒适及方便度上，把私家车、公交、地铁、动车、飞机等统筹其间，并共同遵循一个基本原则：“以人为本、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发展诚信和谐的社会主义，应从抓好出租车开始。”说这话，我全无嬉戏笑谈的意思。因为，这个貌似不起眼的行当能否运作好，考验的不只是老王、老李或某公司、某厅局的业绩，体现的恰是政府决策管理的职能、理念和思想。
（2007年7月草记。2014年9月9日整于济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