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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晏几道

晏几道(约1030—约1106年),字叔原,号小山,晏殊幼子。词与晏殊齐名,号称“二晏”。晏几道一生不得志。其词工于言情,处处流露出惆怅、感伤的情绪。今传《小山词》。

临 江 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①。去年春恨②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③初见,两重心字罗衣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⑤归。

注释

①“梦后”二句:写主人公梦觉酒醒后的凄凉情景。

②春恨:春天的愁思。

③小:歌女名。

④“两重”句:带有心字图案的衣服。

⑤彩云:指小。

赏析

此词是怀念歌女小之作。全词形象鲜明,蕴藉含蓄,纯用白描手法。

蝶 恋 花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欲尽此情书尺素①,浮雁沉鱼,终了②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注释

①尺素:书简。

②终了:始终。

赏析

意中人梦里难寻,只有寄情尺素,而书信亦无法投递,最后只有“移破秦筝柱”来寄托相思之情了。

鹧 鸪 天

彩袖①殷勤捧玉钟②,当年拚却③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④,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钅工⑤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注释

①彩袖:代指歌女。

②玉钟:酒杯。

③拚却:心甘情愿。拚(pàn),不顾惜。

④“舞低”句:“低”字为使动用法。

⑤银钅工(ɡānɡ):银质的灯。

赏析

这首词按时间顺序写恋情的发展变化过程,从初识到久别再到重逢。情绪的变化,则是从欢乐到愁苦再到欢乐。全词写得曲折深婉,感人至深。

生 查 子

关山魂梦长,塞雁音书少。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

归傍碧纱窗,说与人人①道:“真个②别离难,不似相逢好。”

注释

①人人:指所爱恋的人。

②真个:真正。

赏析

写相思之情却能自出机杼,不落俗套。

木 兰 花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①深,看尽落花能几醉。

注释

①直须:就要。

赏析

惜春伤春,情致深婉缠绵。

木 兰 花

秋千院落重帘暮,彩笔闲来题绣户。墙头丹杏雨余花,门外绿杨风后絮。

朝云信断知何处?应作襄王春梦①去。紫骝认得旧游踪,嘶过画桥东畔路。

注释

①襄王春梦:用楚襄王游高唐梦神女事。

赏析

黄蓼园云:“首二句别后,想其院宇深沉,门阑紧闭。接言墙内之人,如雨余之花;门外行踪,如风后之絮。后段起二句言此后杳无音信,末二句言重经其地,马尚有情,况于人乎?”(《蓼园词选》)

清 平 乐①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注释

①清平乐:唐教坊曲名。《清平乐》又名《清平乐令》《亿梦月》《醉东风》。

赏析

前六句以写景为主,句句含情。后二句写情,表面上要与对方决裂,实际为情深而难以割舍之意,且充满哀怨之情。全词给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感。

阮 郎 归

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一春犹有数行书,秋来书更疏。

衾凤①冷,枕鸳②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③梦无。

注释

①衾凤:即凤衾。

②枕鸳:即鸳枕。

③和:连。

赏析

上片写女主人公因物思人,感昔伤今,而引发满腔怨情。下片则写夜间的孤寂凄凉和相思之苦,结尾二句又翻进一层,更显得主人公的悲苦无告。

六 么 令

绿阴春尽,飞絮绕香阁。晚来翠眉宫样,巧把远山①学。一寸狂心未说,已向横波②觉。画帘遮匝③,新翻曲妙,暗许闲人带偷掐④。

前度书多隐语,意浅愁难答。昨夜诗有回文⑤,韵险还慵押。都待笙歌散了,记取留时霎⑥。不消红蜡,闲云归后,月在庭花旧阑角⑦。

注释

①远山:远山眉,一种画眉样式。

②横波:眼波流动如水波之横流。

③遮匝:周围、环绕。

④偷掐:谓曲谱让人暗中记去。

⑤回文:诗中字句回环往复仍能成文。

⑥留时霎:暂留片刻。

⑦“闲云归后”二句:指约会的地点。

赏析

这首词对女主人公言语动作和内心世界的描绘、刻画,笔触细腻,角度新颖,语言精美,富有艺术魅力。

御 街 行

街南绿树春饶絮,雪①满游春路。树头花艳杂娇云②,树底人家朱户。北楼闲上,疏帘高卷,直见街南树。

阑干倚尽犹慵去,几度黄昏雨。晚春盘马③踏青苔,曾傍绿阴深驻。落花犹在,香屏空掩,人面④知何处?

注释

①雪:指飘落的柳絮。

②娇云:美丽的云霞,指花絮。

③盘马:骑马盘旋。

④人面:用崔护“人面桃花”事。

赏析

这首词写旧地重游对往事的追忆,抒发物是人非之感,至情至性,惆怅满怀。

虞 美 人①

曲阑干外天如水,昨夜还曾倚。初将明月比佳期,长向月圆时候、望人归。

罗衣著破前香在,旧意谁教改。一春离恨懒调弦,犹有两行闲泪、宝筝前。

注释

①虞美人:唐玄宗时教坊曲名。又名《虞美人令》《玉壶冰》《巫山十二峰》《忆柳曲》《一江春水》等。

赏析

这是一首怀人怨别之作。词中刻画女主人公曲折、复杂的心态,颇有特色,语言通俗,感情真挚。读者深入一步体会全词,可能会感受到这首词不仅是写“闺怨”而已,似隐含着作者的身世之感。

留 春 令

画屏天畔,梦回依约,十洲①云水。手捻红笺②寄人书,写无限、伤春事。

别浦高楼曾漫倚,对江南千里。楼下分流③水声中,有当日、凭高泪。

注释

①十洲:传说中神仙所居之地,在八方巨海之中。

②红笺:指信笺、信纸。

③分流:以水东西分流喻分别。

赏析

这首词是写与情人分别后的情思。词开头便突发奇想,把室内的画屏想象成传说中远在天边的景物。手拿红笺,是准备寄给对方的、写满伤春相思之情的书信。下片追忆往事,更显得情深意切。

思 远 人①

红叶②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注释

①思远人:晏几道创调。词中有“千思念行客”句,取其意为调名。

②红叶:枫叶。黄花:菊花。

赏析

陈匪石《宋词举》曰:“‘渐’字极宛转,却激切。‘写到别来、此情深处’,墨中纸上,情与泪粘合为一,不辨何者为泪,何者为情。故不谓笺色之红因泪而淡,却谓红笺之色因情深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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