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端
湿云全压数峰低,影凄迷,望中疑。非雾非烟,神女欲来时。若问生涯原是梦,除梦里,没入知。
这是入夏以来第一次大雨,洋洋洒洒的雨珠落在青灰的瓦房上,滴滴答答声连绵不绝,屋外的合欢树在风雨中依旧挺拔,枝叶在风雨中摇摆不停,唯有那粉绒的小花扇瑟瑟发抖,期盼着大雨的结束。
今天下着大雨,院长奶奶就让所有的孩子在自习室自己画画或练习新教的字词,自习室内此刻充满着孩子们的讨论声和嬉笑声。
合欢坐在靠窗的位子,对面是小跟屁虫合泽。身前是一张画纸,合欢时不时的停笔看向窗外,然后接着在画纸上画些东西。简单的几笔勾勒出此时窗外合欢树的别样风景,雨中的合欢树多了些平时难见的柔弱风情,摇曳生姿,淡粉的合欢花低泣,最终依旧被肃杀的风雨带离母树的怀抱,跌入地面。
对面的合泽看着面前的小人书,不时地的看着合欢,平日里阴沉的双眸此时变得平静,透着几丝轻松,一向紧绷的脸庞舒展,变得安详,在这无声的氛围里,未有言语交流的两人意外和谐。
边上的合颜和自己的亲弟弟合夏正在跟另一个女孩讨论问题,不知怎的发生了矛盾,发出激烈的争执声,似要打起来。旁边的许多孩子停下正在做的事,围着她们凑热闹,不时说两句话。
“合兰,你给我走开,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滚开!”合颜似被气得不轻,小脸涨红,微挑的媚眼此时怒睁得圆滚滚的,若不是被自己亲弟弟合夏小心翼翼地拉着,恐怕要直接动手了。
合夏从小身体不好,合颜总觉得自己是姐姐,弟弟合夏才六岁,要照顾好弟弟,跟何况在这个地方、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亲人与自己相依为命,合夏就是合颜的眼珠子,因此养成了合夏胆小怯弱的性子。
“本来就是,你们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爸妈就是杀人犯,你跟你弟弟是小偷,所以上次有贵人来领养小孩的时候不要你们!”合兰模样清秀,约七八岁,此时红润的薄唇中吐出刺心的话语,高昂着头,鄙视的看着合颜姐弟。
合夏眼眶发红,嘴抿的泛白,瘦弱的小手紧紧抓着姐姐的衣服,合颜此时也是眼眶红润,但是眼中的怒火似要喷发的火焰山,灼灼地死盯着合兰,如饿狼扑食般准备吃下眼前的猎物。
合兰被这凶煞的眼神看得心里害怕发虚,不由得后退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些尴尬,但还是努力挺着胸,高昂着头。
合欢亦被这高亢的声音闹得无心画画,转头看着合兰如此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
上一次来人领养小孩是上个星期的事,重新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是每一个孤儿院孩子们心里最期盼的事。
上个月有一对中年夫妻过来要领养一个孩子,中年夫妻双方都是老师,本来有一个活泼可人的女儿,但人有旦夕祸福,一场车祸让这对夫妻白发人送黑发人。在周围亲友的说服下,准备领养一个孩子,陪在他们身边,老了以后有所依。
本来中年夫妻是比较喜欢合颜和合夏的,但合兰‘无意中’跟别的孩子说了些合颜姐弟的身世和中年夫妻的意向,让嫉妒合颜姐弟的孩子在中年夫妻面前揭露出来,让中年夫妻有些犹豫,再加上后来合兰在他们面前表现的活泼可爱的性子有些肖似已故的女儿,终于让这对夫妻改变主意,决定领养合兰。
由于要办一些手续,导致合兰晚两天离开合家福利苑,明天合兰才会去新的家,但由于已经事成,导致合兰如今极为嚣张,甚至当面告诉合颜姐弟之前的事,引发这场争吵。
“都是因为你,你会遭报应的,你等着!”合颜发红的双眼中布满着狠厉,看见窗外要走进来的院长奶奶,拉着合夏拨开人群,气冲冲地离开自习室。
合兰被合颜的话有些吓着,但转瞬间想到自己反正明天就走了,她合颜又能对自己做些什么,不甘的对着合颜姐弟离开的方向轻哼了声。
大家看主角走了,恰巧院长奶奶进来了就散开了,各自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合欢看着身边的合泽,在纸上慢慢写了一句话‘你怎么看’,然后抬头看着合泽。
又是这双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这汪水眸,合泽希望这双眸子永远倒映出自己,只有自己!
看着合泽又在发呆,合欢以为他是不想搭理自己,于是失去了想聊天的欲望,拿起笔,接着画未完成的雨景。
直到合欢低下头重新画画,合泽才反应过来合欢是在问自己话,匆匆抢过合欢手中的笔,提笔写上‘合兰会倒霉’。
合欢正画得起劲,合泽却突然把自己笔抢走,正不满间,看到合泽写的话,知道这个小伙伴原来愿意跟自己聊天,自己拿过笔,‘我也想让她倒霉。’
‘好,我帮你’。
‘不用你帮,等着看戏吧’。收拾起自己的画、笔,合欢和合泽也离开了这个嘈杂的自习室。两人的离开没有引起别人的在意,毕竟两人都是哑巴,又孤僻不合群,所以两人的离开,没有人关注。
此时,在冷清的活动室内传来阵阵低泣声。
“来,夏夏,不哭了,姐姐没用,保护不了你,保护不了爸妈的名声,夏夏,不哭。”合颜微挑的媚眼此时也已哭成核桃眼了,双手不断的擦拭弟弟脸颊上的泪水。
“姐姐,呜呜,爸爸妈妈不是坏人,我跟姐姐不是小偷,呜呜。。”合夏一边哭一边委屈的对自己姐姐辩驳着。
“对,爸妈是好人,是外面的人太坏了,是那些人毁了我们家的,夏夏,你要记住姐姐的话,以后等我们长大了,一定要去找他们报仇,报仇!所有伤害我们的人,都不能放过!”合颜有些歇斯底里的低吼着。
合颜有些复杂的看着弟弟稚嫩的脸,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从现在开始吧,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