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痛了,也只能对着宸妃冰冷的墓碑流泪。这一切就连皇后都不知道,只有这个身为宦官的自己知道。而他身为皇帝,必须承受凡人不能承受的。天子的威严便是江山永固的根本啊!
北阳家的江山是先人的心血,再苦再难也要保住啊!王爷啊王爷,您为何就是不懂呢?
“为了本王?哈哈哈……本王承受不起!从母妃随风散去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想到今天一定会到来的!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不再是父皇?
老皇帝似乎就在那一瞬间老了几十岁,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个踉跄,还好机警的海公公稳稳地扶住他。
年迈的老皇帝,紧闭着的双眼还是受不住心痛,泪水如雨线,一滴一滴重重地拍打着地面,每一滴都那么沉重。
他就那么恨自己吗?恨到可以切断父子之情!希儿,朕到底应该怎么做?朕所做的一切都想让他好过一些,朕不过想让他得到任何想要的一切啊!
朕很后悔,不该为了龙威让岚儿一直跪着,可是希儿,朕真的做错了吗?这么多年来,谁又知道朕的无奈?希儿,告诉朕!朕到底怎么做才能消除辰儿的恨?
“皇上……”瞧着老皇帝此刻的模样,那是自宸妃去后第二次这般的痛苦。看着他步履蹒跚,一步一步都是那么沉重,海公公知道,他累了,很累很累!
待海公公扶着老皇帝远离凤宸宫,北阳辰孤影落寞心酸阵痛地望着那离去的背影,那么孤寂,那么凄凉!
北阳辰何尝不知道身为帝皇的无奈,何尝不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又何尝不想谅解他?
可是他不该那般对岚儿!他明知道岚儿身上有伤,还叫她一直跪着,那不是要她的命吗?天这么冷,地上那样寒气逼人,就算岚儿身上没有伤,也经不起那么折腾啊!若不是怕岚儿看着自己会心痛,早就冲出来让父皇叫她起身了。
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岚儿,对不起!这天底下,最不愿伤得便是你,结果,我却伤你如此伤,以至于我后悔万分!
看着北阳辰进来,恭敬地唤了“王爷”,随后静静离开。他们需要空间。
床上的人儿像是安静的睡着了,无论他怎么呼唤,她都不愿睁开眼睛来他一眼。颤抖的手一点点靠近她苍白的脸庞,想要去触摸感受她的存在,又不敢触碰那安睡的容颜,怕她醒来,怕自己打扰她的睡眠。最后还是忍不住,动作轻柔无比,细细描绘她的唇线,一点血色都没有,总是那么苍白,白得可怕,好像吸血鬼那样的白。
心痛得没了知觉,不知到底是痛到极致,还是痛的不再痛了?
泪水静静地淌着,如涓涓细流,如月光流过脸颊,那么冷,冷的发毛。一阵阵的自责,一阵阵的后悔,可惜无论他再怎么痛心疾首,床上的人都听不见……
千言万语,都点不清他内心的百般不是滋味。只有一句——岚儿,对不起!
云颖儿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在宫里。这都几天了,看来老皇帝是不打算让她离开皇宫了。云颖儿不禁冷笑,什么在宫中好好休养,等病全好了再回去!
这一切不过就是老皇帝的借口,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果然是狡诈腹黑深藏不露的千年老狐狸!看来还真的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啊——姜,还是老的辣!
听说在她昏迷的期间,北阳辰一直守着寸步不离,直到自己快要醒了才匆匆离开。
那个男人,不是已经知道她不是夜岚了吗?为什么还要假惺惺的来看她?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夜岚还给他吗?真是讽刺!
当初口口声声叫她把夜岚还回来,不惜要了她的命,如今又来守着她。这出戏,到底他还要唱到什么时候才收场?
“王妃!王爷站在雪中都快一天了,求您去看看吧!哪怕是一眼也好!这么个大寒天,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的风雪交加啊!”
这季节正是一年最寒冷的严冬,外面的雪堆了好几层,地上都结冰了。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冻得一出门就能把人变成冰雕。去年也是这么个寒日,她舀起冷水一瓢接一瓢往头上倒,作践自己只为了不嫁给这个男人。
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今日换成是他在寒雪中作践自己,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求得原谅!
说来还真是滑稽!当初伤害她的人是他,如今作践自己只求见她一面的也是他!他到底想干什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那天他能够下手给自己一剑,就该想到会是今日这个结果!现在这么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心,已经死了!早在那天就已经死了,没了心痛,没了知觉!一颗没有感觉的心,冷了情,绝了爱,不会爱,也不会恨,又何来原谅一说?
春竹说他已经在雪中站了一天了,谁劝也不肯走。六皇子和七公主想尽了办法,都劝不回他。或许,都是一些痴人傻人,尽做些傻事吧?
“王妃,奴婢求您了!你就去见见王爷吧?天这么寒,站上一会儿就已经冻僵了!王爷都站了一天了,整个人都冻成了雪人。不吃不喝就那么站着,一直望着凤宸宫!王妃娘娘,王爷是真的爱您啊!不然也不会在您昏迷的时候跟皇上决裂啊!”
决裂?他为了自己跟皇上决裂?他到底想干什么?赎罪吗?呵呵……那又如何?现在他做什么都晚了!
“春竹,你起来吧。就算你跪破了膝盖也无济于事。地上寒,何必作践自己?”
无论她们怎么劝,云颖儿都是无动于衷。淡淡的微笑,淡淡的语气,就连整个人都是淡淡。对谁都是那么的冷冷淡淡!春竹也劝了一天,可都是白费力气。云颖儿就像是机器人一样,没有感情,铁石心肠。
见她依然不为所动,春竹是完全没了办法。王妃是铁了心了,只能再去劝劝主子,叫他多多保重。唯有保全了自个儿才有机会慢慢消去王妃的恨啊。
不想理会任何人,她悠闲转身进了内殿,“你们都下去吧?我需要安静。”
打发走了所有人,只剩下自己一个。现在全世界都那么安静,生灵都睡着了,到处静悄悄的。得平静,心,也前所未有的淡然!没有喧嚣,没有尘世的纷扰,即使身在皇宫,她也可以找到安慰自己的借口。
冷冷的夜里北风吹,找不到人安慰。当初的誓言太完美,让相思化成灰……
轻轻抬起素手,指上的戒指依旧夺目。他说过没有他的允许谁也摘不下,可是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取下!细细观察不放过每个可能隐藏机关的细节,看了千百遍就是取不下来。无奈只能作罢!
抚摸着戒指,做不到无爱无恨,心里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到底是自己在痛,还是夜岚的心在痛?
夜岚,对不起!是我霸占你的一切,是我夺走你的爹,你的姐姐,你的夫君!对不起,也是我,伤害了他们!如果,真的是我害死了你,就让我来偿还吧!
凤宸宫外。北阳辰的身影显得格外凄苦。月光投射下的影子,被拉得那么长,长长的影子分外孤单与落寞。只隔一道宫墙,却足以阻断两颗相爱的心!
岚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我不敢求得你的原谅,也不敢奢望你的原谅,只求你见我一面。让我知道你很好,让我看到昔日生龙活虎,爱哭爱闹的你。
如果,需要我用生命来还清对你的伤害,我愿意!
七世苦恋,今生痴扰,一旦相爱,必定受尽人间最极致的痛苦!可他,还是忍不住去爱!
“主子?”他站了一天,凌风凌云也陪了一天。他的心撕成碎片绞在一起,凌风凌云看着他这样,又何尝好过?
拿来加厚的御寒风衣披在他身上娴熟的系好,吞吞吐吐的开口,“王爷,王妃她说……她……”
“岚儿说了什么?说什么?”一听说岚儿,北阳辰激动得死死抓住春竹的双肩,用期待无比的眼神望着她。
“王妃她说,王爷不必作践自己,身子是自己的。如若自个儿都不爱惜,又有谁爱惜?她叫您先回去,今日晚了,她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日后再说。”不忍心他再度失望,春竹只能编个谎言。
“她真的这么说?”
春竹咬了咬牙,重重的点头,“是的,王爷!王妃她,心软。可是害怕见到您,怕惹不住心疼,所以……”
北阳辰终于不再固执,“好!别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回去……凌风,扶本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