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一阵惊呼,“好美啊,是录下来的吗?”
“我闲时画下的。”他温和的笑道,显然对于我的反应很是满意。
“可是,画怎么会动呢?”我新奇的注视着那足以乱真的星空,吃吃的问道。
“再制作成动画就可以了。”他不厌其烦的讲述着制作的过程,只听到我的惊呼一浪超过一浪,看向他的目光越发的崇敬,知道他有才,却没想到他掌握的知识这么全面呢,画艺了得,没想到连动画制作也精通。与他相比,我简直就是一无所长嘛!
我自惭形秽的低下头,喃喃说道:“这些我都不懂呢。”
“呵呵,那你想学吗?”他热心的问道。
我摇摇头,嘟着嘴说道:“与电脑相关的我都不感兴趣的。”
“没关系,人各有所长嘛。”他略一思索,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露出开朗的笑容来,一扫方才的阴郁,“比如说饮酒上我就不如你啊!”
“哈!你取笑我啊!”我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索性也躺倒在沙发上,胳膊枕在脑袋下,幽幽说道:“你以为我想喝酒啊,每次喝完后都很难过的,现在还不是靠身体扛着,哪有什么酒量啊。”
“嗯,酒多伤身,以后还是少喝点吧”他认真的说道:“以后去办公室应酬会越来越多,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放心吧,我会的。”我满不在乎的说道,回想起那晚的情形,虽然那罗检一直对我怀有叵测居心,但我却巧妙回避没有让他得逞,这已经让我对面今后的应酬充满了信心。
“世间百态,你……”话没说完,他忽然轻声咳了起来,起初还是以手掩口低低的咳嗽,逐渐的咳嗽转剧,我赶忙起身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他摆摆手,咳嗽依然没有减轻的迹象,突然他坐起身来,额头青筋暴起,冒出层层细汗,手捂住胸口费力的喘气。
“我的药!”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急得都快哭了,连声问道:“药在哪里,你带了吗?”
“茶,茶几下。”我慌忙俯下身子,跪在地上往茶几底座寻去,还好那里赫然放在一瓶药丸。
“两粒吗?”记得笔记本似乎写着用药的剂量,我急声确定道。
他无力的点头,我赶忙将药塞进他嘴里,茶几上放有暖水杯,我赶忙递给他。
吃下药后,他的情况似乎也没有好转,我扶着他躺下,眼见他的神色越来越差,急得低声哭了起来,他蜷缩着身子侧躺在躺椅上,嘴唇上的紫色越来越重。
嘴唇发紫是心脏病发的前兆,如果继续任由病情发展下去,他会怎么样,我已经不敢想象。
猛然想起伯父离开时的嘱咐,我起身欲要冲向客厅。
他拉住我的手,眼睛已经无力睁开,声音微弱到难以听清,我凑近他耳边才知道他在告诉我房间的警铃按钮在哪儿。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好,我连滚带爬的冲向角落按响警铃,随后回到他身旁守护着,因为不知该如何减轻他的痛苦,除了守着他我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不一时,便听到楼下铃声大作,我这才醒悟到房门还没开,飞快的冲过去开了门,还没来得及说清情况,刘辰已经重重的推开我,径直往楼上冲去。
紧随其后的云叔过来扶起我,柔声问道:“孩子,你没摔伤吧?”
“欧哥哥他,他很难怪的样子,该,该怎么办啊?”我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云叔脸色一暗,重重的叹了口气,怜爱的看向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们去看看小少爷吧,他这次发病的间歇有些短啊!”
我任由他扶着,因为方才的惊吓,腿脚已经失去力气,若不是云叔在身边相扶,任由我自己的力量恐怕都无法上楼。
推开门,只见刘辰正在冷静的实施,嘴里不停的凑近他耳边说着什么,我远远的站着不敢接近,生怕影响到刘辰的救治。
虽然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我清楚的看到他的手正顺着欧尚礼的胸口顺时针打圈,并没有进行上次的心肺复苏术。
令人心惊的喘气声逐渐的停了下来,我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身体不住的抖动着,全身早已冷汗淋漓。
刘辰在他身后添了个软垫,掖好被子,语气依然冰冷,“你再继续任性下去的话,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谢谢!”他低声说道,对于对方的态度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刘辰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边时,忽然看到我,凑近我低声说道:“跟我出来一下。”
我诧异的望向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倒是身旁的云叔微微颔首示意我依照他的话行事。
不放心的看向躺椅上的欧尚礼,他双眼微合,大概是因为消耗了太多体力而昏昏睡去。
看到他唇上的紫色已经消失,我才放心的转身随刘辰出去了。
刚下楼,便听到他冷冷的话语传来,“你走吧!”
“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的问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叫我出来,就是要让我离开?
“他最近的几次发病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想看他死的话,趁现在离开吧。”他站在楼梯口,嫌恶我的神情显露无疑。
“他的病情很严重么?”听到他提到“死”,我无比震惊的问道。
“你刚才没看到么?”眼睛可以杀人的话,我应该已经死过好几回了,我清楚的看到他目光里传达出浓浓的恨意。
单是从爱护病人的角度,他的这种表现也属匪夷所思,他这时给我的感觉很是奇特,说不出来的奇特感觉。
“我会照顾好他的,你能告诉我该做什么吗?”我来不及多想其他,诚恳的向他请教道,不想下次遇到同样情形的话再次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而无能为力。
“你不适合他,走吧!”他环抱着胳膊,步步靠近我,语气的温度足以令周围的空气结冰。
“我,我不能走!”随着他的靠近,我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可是依然坚定的扶着楼梯扶手不愿离开。
“我,我答应过欧姐姐,还有伯父,要好好照顾他,所以现在绝对不能离开!”我鼓起勇气直视着他说道。
“哼!”他冷冷的抬起眼睛,不屑的说道:“别以为你装出一副单纯的模样就能欺骗所有人,你是什么用心,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像你这样的女人,尚儿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
原来如此,他竟然将我与以前那些居心不良接近欧尚礼的女人相提并论,愤怒委屈顿时填满胸间,我不禁大声问道:“我们有过什么接触吗?你了解我吗?凭什么就认定我和那些女人一样?”
“凡是接近尚儿的女人一定都有着某种目的!”
“真是好笑,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依他的身体情况,我不相信会有女人真心待他。”
“你凭什么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不会赢得真心?”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转而步步走近他,直视着他冷漠无神的双眸,愤怒的质问道:“你只是他的医生,只是他的好友,你凭什么干涉他的情感生活?你能代替这些居心不良的女人给予他幸福完美的生活吗?”他似乎被我的话所镇住,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虽然转瞬即逝,但我并没有错过它。
它给予了我继续强悍下去的勇气,继续厉声说道:“有心脏病怎么了?有心脏病就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权力吗?如果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什么都无法经历这些,那请问这样活着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你可以问问欧哥哥,他是否愿意甘心过这种行尸走肉的生活?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如果他愿意,我可以放弃这段感情,毫无怨言离开!”
“你就这么确定他不会选择活下去?”他浓眉微挑,嘲弄的问道。
“选择正常生活就没法活下去?”我也不甘示弱,一派嘲讽的语气,“你虽然是医生没错,是不是太悲观武断了些!”
“哈!你果然与她们不同!”沉默半晌,他忽然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顿时感觉欣喜,兴致勃勃的回应,“是吧,你终于看清真相了?”
他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句的说道:“弱智,无聊,愚蠢、无知!”
“什么?”反应过来他是在骂我后,我顿时气得说不出来,满腔怒火通过眼眸射出,凌厉的落在他身上。
“你知道尚儿从今早开始身体就不适了吗?”他无视我的怒火,依然带着质问的冰冷语气问道。
“什么?”回想起他今天的情形,除了脸色苍白些外,我倒真没注意他哪里不对劲啊。
“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心知肚明,明知他身体不好,你怎么忍心……”他话没说完,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我们同时回过神来,各自整理着情绪。
来人是云叔,见我们面对面的站立在楼梯口,他不由得一阵诧异,问道:“你们怎么站在这儿?过去坐吧!我正好有话想和你们说呢?”
“他……”我和刘辰同时开口,都想打听欧尚礼的状况,互不示弱的瞪了对方一眼。
云叔自然知道我们的心思,微笑的颔首回答:“放心吧,小少爷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我也是见他睡着了才敢下来的。”
“哦,那就好!”我俩同时松了口气,不约而同的轻叹道。
云叔正色看向刘辰,开门见山的问道:“刘医生,我想知道小少爷的情况到底怎么样,需要出国动手术?”
听到这话,我不由自主的一阵心惊肉跳,他的病情果真已经严重到需要手术吗?或许是捕捉到我眼里的恐惧,刘辰轻蔑的一笑,但回答的声音却是恭敬的,可见云叔在欧家的地位确实非同一般。
“目前虽然有些棘手,但也没有到达需要动手术的地步。”刘辰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我,停顿片刻,故意卖了个关子。
“他最近病情有些反复,这兆头不大好,我建议他出外静养一段时间,待病情稳定下来再回来。”他慢悠悠的建议道,云叔则在一旁不住的点头,我虽然对于刘辰没有什么好感,但看在他的确是真心医治欧尚礼的份上,也没有再和他计较,安静的聆听着,没有再插一句话。
“我稍后会将你的提议告诉老爷,也要看小少爷的意思如何。”云叔眉头微皱,忧虑之色满布。
“对了,蜜儿,小少爷临睡前说让你进去。”他忽然像想起什么,赶忙嘱咐我道。
我怔怔的抬头,触及到云叔虽然忧虑却也和蔼的神情,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起身往楼梯走去。
“慢着!”刘辰忽然叫住我。
我停住脚步,满是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你不能去,他睡眠浅显,稍不注意就会被吵醒。”他冷冷的提醒我道,不顾云叔为难的神色,指指沙发命令我:“坐这儿等他醒来。”
“我不会吵醒他的。”我倔强的抬脚继续上楼梯。
他冷哼着反唇相讥,“是吗?记得你以前也说过会照顾好他,怎么还会害得他屡屡犯病?”
他的话正中我的软肋,击得我立时无言,站立在原地没有勇气继续移动脚步。
“刘医生,蜜儿只是没有经验,只要她有心,慢慢的她就会懂得如何照顾小少爷了,再说小少爷也很想见她,还是让她上去吧。”云叔忽然为我说话,让我好一阵感动。
云叔虽然一向习惯于表现谦卑的一面,但仅凭欧府老爷对他的器重就可以看出他非同于一般佣人的地位,作为欧家世交的刘辰肯定是对于他的地位再清楚不过了,因此对于他的提议刘辰也不好再行拒绝,只能不甘心的将怨愤的眼神重重的射向我。
我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匆匆朝云叔感激的一笑,便轻快的上了楼梯,小步跑着往他所在的房间进发。
原本以为他正入睡,打算进去之后尽量远离他,只要能看到他平安无恙,心里便能轻松许多。
可是,当我蹑手蹑脚的进去,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转身准备去往角落坐下前,不放心的朝他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令我当时几乎惊叫出来,呆立在原地,良久无法移动。
他迷人而温暖的双眸正紧紧的落在我身上,含笑低声说道:“你来了?过来躺下一起赏夜色吧!”
“你,你怎么没睡啊?云叔不是说你已经睡了?是不是,被我吵醒了?”我懊恼的拍拍脑袋,早知如此,刚才还不如听刘辰的话先别上来。
“我睡下了,云叔他们才会离开啊!”他狡黠的笑道,有精力开玩笑说明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的心这才缓缓落下,嗔怪的说道:“原来你是装睡呢,害我自责一番。”
“过来坐吧!”他缓缓起身,身后的抱枕不够多,他只好用手臂撑起身子保持半躺的姿势,可是不久后便开始低声咳嗽。
“你别动啊,刘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呢。”我心里一急,无法顾忌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在他身后放好,扶住他缓缓向后倚靠过去。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精神有些不振,双眸满是疲惫,甚至已经无力悉数睁开,只是半开着望向我,所幸的是那唇上令人心惊的紫色已经褪去。
他掩着口轻声咳嗽片刻,无力的靠在抱枕上,无可奈何的笑道:“抱歉,我这身体太不争气了,好好的一场约会又让我搞僵了。”
“你说什么呢。”我眉头微蹙,心里一阵酸痛,想起刘辰刚才质问的话语来,垂下眼眸不安的说道:“原来你早上就已经不舒服了,我怎么那么迟钝,一直都没有发现,都是我不好,如果能尽早注意到你不舒服,或许就能避免这次病发了。”
“你不必自责,心脏病本来就是具有突发性啊,身为医生都无法控制它,你又何必自责呢?”欧尚礼微笑着宽慰我道。
闻听体贴细致的劝慰,看着他苍白如玉的脸色,我心里一阵发紧,郁郁的坐在躺椅边的地毯上,头轻放在他的心脏部位,聆听着心跳的声音……
“你为什么总是捣乱呢?”
“恩?”他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声音充满了疑惑。
“声音不大一样呢,它是不是又要捣乱了?”我猛然抬头,惊慌的问道。
他明白我所指,摇摇头,揉着我的发丝,笑道:“刚才已经捣过乱了,现在正在反省中呢。”
“哦,那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啊,现在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我不安的问道。
“待会儿就好了,放心吧。”他唇角抑制不住的笑意溢出,轻柔的说道:“只要有蜜儿在,它就不会捣乱了。”
“骗人!”我噘起嘴巴,想起刘辰的指责,怏怏不快的说道:“你最近几次不舒服好像都是因为我,昨晚是不是在我那儿受凉感冒了?”
“不是,只是,昨晚没有睡好,加上今天工作有些忙,刚才才有点不舒服。”他如实相告道。
我闻言后嘴巴噘得更高了,自责心更重,垂下眼睛闷闷的说道:“我就知道,刘医生没有说错,的确又和我有关。”
“辰哥,他说什么了?”提及刘辰,他表现得很是敏感,随即追问道。
我摇摇头,不想把刚才那不快的争执告诉他,敷衍道:“他只是和我大概说了些你的病情,都是些我听不懂的术语呢。”
“他是不是,为难你了?”他忽然托起我的下巴,认真的问道。
“没有!”我倏地一惊,赶忙否认道,可眼底的慌乱哪里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双眸一紧,没有再深究下去,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他只是出于医生的本职有些紧张,你不要介意。”
“嗯!”我竭力收拾好心情,脸上恢复往日甜美的笑容,“有人关心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你还真是幸运,两个好朋友都是医生。”想起展凡来,我不由得轻笑起来,“与刘医生相比,展医生可是有趣多了呢。现在想来,还真是期待周末的晚宴呢。”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展凡呢。”他柔声笑道,“他那人玩性较重,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其实,展凡是最重感情的。当年,他也是因为我才去学医的。”
“啊?果真如此?”我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惊愕的呼道:“我一直怀疑他们俩是不是都是因为你才会做医生的,看来我猜对了。”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呢?”我羡慕的叹道,却在他黯然的眸中读到一丝愧疚和无奈。
“当年都是因为我,才毁了他们的梦想啊!”他脸上浮满痛苦之色,显然是陷入了往日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虽然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的经历我还是自信能够猜对,无非是那两位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目睹了他病发时的痛苦和恐惧,出于兄弟之情毅然放弃自己的理想,转而投入医学领域,以求治愈好友的痼疾。
“时候不早了,我让云叔送你回去吧!”沉默良久,他忽然幽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