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女儿好啊!”略微沉吟,他轻声叹道,语气里竟然微微透露出失落的感觉。
我却没有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异样,继续坚持己见,“不要,我要生儿子!”
“俗话说得好,女儿可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呢,还是女儿好啊!”他也一反常态的固执己见。
我不服输的继续坚持,索性使出杀手锏来,“欧哥哥,你可是欧家唯一的男孩呢,从延续香火的传统角度考虑,伯父肯定是希望抱孙子的!”
这话一出,欧尚礼果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过去,才幽幽叹道:“延续香火固然重要,但是,如果与其让他遗传到我的缺陷,而在时间受苦受累的话,还不如提前断了这样的念头啊!”
“欧哥哥你以前不是说过,你如今的成就取得很大部分原因都是感谢你的心脏病吗?如今又来嫌弃它,这样是不是也可以叫做‘过河拆桥’呢?”我想方设法的活跃气氛,突然想到引用他以前的话来,虽然他的原话已经记不清楚,但是大概的意思的确是这样的。
或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想继续沉迷于自怨自艾中,眼里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眨着眼睛说道:“蜜儿教训得是,我的确不该过河拆桥!”
“这样才对嘛!”我故作老成的教训他道:“以后不许再犯了啊!这次就暂且饶过你了!”
嬉戏逗趣之下,周围的氛围也逐渐的轻松愉悦起来,最后若不是看到他脸上的疲惫之色越来越浓,我大概还要与他继续闹腾下去。
第二天下班回来一看,尹浩泽果然已经带着小鱼儿搬进了欧府。欧尚礼陪着小鱼儿在庭院里荡秋千,尹浩泽和欧淡如不知躲哪儿去了。
我的突然出现,让小鱼儿忽然停止了欢笑,她倏地跳下了秋千,躲在欧尚礼身后,偷偷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惧怕。
我诧异的看着她,细细算来,我和她也就是一个多月没见,她已经将近五岁,应该已经拥有了记忆力,不可能在仅仅一个月之后就会忘记我。
可是,细看她的眼神,我逐渐的明白过来,她并没有忘记我,她只是,突然不喜欢我了!
可是,一个多月没有见面,她又怎么会无端的讨厌我呢?怀着好奇和讨好的心态,我步步走近她,轻言浅笑的试图唤醒她的回忆,“小鱼儿,我是蜜姐姐啊,你不记得了吗?小蜜蜂,嗡嗡嗡,飞到花丛中,飞呀飞呀,吱……”
我按照以前的玩法,做蜜蜂蜇人状靠近她,可是,她忽然灵巧的往旁边闪去,躲在秋千的后面,眼神里竟然充满了高度警备。
方法虽然没有奏效,但我没有打算放弃,甜甜的笑着说道:“下面轮到你了哦,看你能蜇到蜜姐姐不?注意了,我们准备开始咯!”
“不要!”小鱼儿忽然大声叫道,脸红耳赤,眼里突然闪烁出泪光来,“我不要和你玩,你是坏人,我不和坏人玩!”
“我是蜜姐姐啊,怎么会是坏人呢?”我心里一阵焦急,突然失去耐心,快步走近她,继续引导她道:“上次我们还一起去坐旋转木马呢,小鱼儿就不记得了么?”
“不要,妈妈说你是坏人,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小鱼儿涨红了脸,激烈的尖叫道。
她的妈妈,不正是尹浩泽的前妻,我与她的交集也就是那段晚饭而已吧,记得那次正是杨媛为了让我难堪而故意将她叫来的。
可是,那晚我们也没有起冲突啊,而且,她和尹浩泽离婚,我并不是关键因素呢,可是,如果不是大人的教唆,小鱼儿又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有攻击性的话来呢?
正要发问,欧尚礼却及时阻止了我,摇着头示意我上楼,“蜜儿,你先去准备吧,快要吃晚饭了呢。”
我轻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激烈的情绪才逐渐的平静下来,点点头说道:“好吧,我先上去了。”
临走时,我突然想起什么来,径直问道:“尹哥哥和欧姐姐回来了吗?我去打个招呼。”
小鱼儿此时已经安静的待在欧尚礼的怀抱中,听到我这话,她忽然情绪再次失控,稚嫩的嗓音惊声尖叫起来,“不许,不许你接近爸爸,你这个坏人,黑心烂肺的坏人!”
我顿时呆愣在原地,脑海里一阵发懵,小鱼儿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她怎么会知道我口中的“尹哥哥”是她爸爸,又怎么会骂出“黑心烂肺”这样恶毒的话出来呢?
欧尚礼紧紧的抱住她,皱着眉头,不住的催促我道:“快进屋去吧,问问尤姨,她知道他们在哪儿。”
我不知所措的点点头,僵硬的转过身去,脚步异常沉重的往前挪动。
刚进客厅,便看到忙碌的尤姨,她一边忙碌着,一边兴奋的说道:“蜜儿回来了?今天家里好热闹呢,小姐带来了她的男朋友,还有一位名叫‘小鱼儿’的可爱小朋友哦”
“哈哈,在我印象中,家里好像从没有这么热闹过呢。这下可好了,听说他们会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呢,以后你去上班之后,有小鱼儿陪着,小少爷就不会那么孤单了!真好!”
尤姨兀自念叨着,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异样,我一阵心烦意乱,突然有些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欧姐姐他们在哪儿?”
第一次见到我这么无礼的行径,尤姨神色一怔,愣愣的说道:“哦,他们在小姐以前的屋子里。”
我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没有理会尤姨惊诧的目光。以前听欧府上的人提起过,主楼旁边那栋独立的名为“如意”的小楼是欧淡如之前的住处。
进入“如意楼”,正思索着他们会在哪个房间,可是,刚进入客厅,便听到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和呻吟声隐隐约约传来!
我呆立在原地,脚下如同被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丝毫,任由那声声喘息源源传来!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居然将寻欢的场所选择在一楼的客房,而且房门还是虚掩的,毫无顾忌的在旁人面前上演激情大戏!
羞涩、尴尬的感觉逐渐的被气恼、愤怒之感所取代,我双拳紧握,身子微微发抖,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若不是碍于礼俗的限制,我恐怕早已冲破理智的控制,进而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可是,我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呢?他和欧淡如正处于交往之中,他们也都是具备法律承担力的成年人,你情我愿之下的做出一些亲昵之事,这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又凭什么想要去破坏他们呢?
我的身体也松懈下来,双拳慢慢松开,脚下一轻,随即迈开步伐,像逃跑似的往外狂奔而去。
经过欧尚礼所处的秋千架下,我没有停下脚步,听到他焦急的询问声,我也没有心思理会,径直继续往主楼狂奔而去。
“蜜儿,你怎么就回来了,见到小姐和尹先生了吗?”正在摆放餐具的尤姨见状好奇的问道。
我却是答非所问,“快开饭了吧,尤姨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你先去坐会儿,准备好了我再叫你。”尤姨赶忙阻止我道。
我黯然的垂下欲要帮忙的双手,无奈的回到沙发上,无精打采的说道:“待会儿你提前去叫他们吧,一时之间,他们可能来不及准备好呢。”
“蜜儿你说什么呢,谁来不及准备啊?”尤姨疑惑的问道,看向我的眼中充满疑虑。
“没事,尤姨你快点好不好,我真的好饿啊!”这番话语本该是以娇嗔的语气说出的,可是我却是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番话来的。
餐桌准备好后,尤姨匆匆出去,不一时,他们便悉数进来了,第一个进来的是欧尚礼和小鱼儿,然后才是欧淡如和尹浩泽。
听到欧尚礼的声音,我赶忙起身,随他一起步入餐厅,精美的西式餐桌,两旁并列各两个座椅,另外两旁则各一个座椅。
欧尚礼抱着小鱼儿入座,原本是我和他坐在一起的,可是小鱼儿硬是不愿意坐上那个单独的座位,于是,我只好与她调换位置,与欧尚礼分开而坐。
当尹浩泽进来看到女儿那骄纵而任性的行径时,厉声要求她与我交换座位,可是小鱼儿却仗着欧尚礼的宠爱而哭闹着不依不挠。
别无他法,只好任由她坐在欧尚礼身旁,而我孤独一人落座于四人之中!心里的落寞滋味可想而知。
而最气人的是,那小鱼儿在那之后居然还特意对我露出一个坏坏的得逞眼色,眼里的敌意和挑衅令我越发感觉到烦闷和焦躁!
在一番热烈而激情四射的巫山云雨之后,尹浩泽和欧淡如直到此时依然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各自看向对方的眼神依然是炙热而专注的,哪里又能够顾及到一旁孤独如我的感受呢?
倒是欧尚礼似乎注意到我的反常,不时的投来关切询问的目光,只是,还没来得及表达关切之意,小鱼儿总是成功的将他的视线和注意力转移开去!
总之,这顿饭吃下来,我心里逐渐累积的抑郁和愤懑是可想而知的!
晚饭后,我们终于得以拥有私密的空间,尹浩泽终于将小鱼儿带走,欧淡如回医院照看欧董,而展凡原本就不在家吃晚饭,之后就更是不知所踪了。诺大的客厅,独剩下我和欧尚礼相拥而坐。
紧紧的依靠着他半躺半坐,我贪婪的吸收着来自他身上的温暖,耳边终于恢复了独处时的清宁,我闭上双眼,心里的烦闷慢慢消散,每次和他独处,总会感觉特别的宁静和温馨,他身上仿佛总充满着一种魔力,一种足以令人轻松安静的魔力!
“出去走走吧?”他忽然提议道。
虽然舍不得从他怀里起身,但眼下他可是处于休养身体的非常时期,我自然不敢马虎大意,更何况饭后散步可是展凡提出的每日必行的功课,我哪里还敢怠慢,赶忙翻身坐起,随他一起走了出去。
进入初冬后,夜晚的温度骤然下降,但空气也是越发的清新洁净,宽敞的庭院里,树影憧憧,花香幽幽,安宁闲静,闲步徜徉其中,让人顿觉神清气爽,好不畅快!
“冷吗?”他轻握着我的手,关切的问道。
我摇摇头,转身整理着他那已然翻下的衣领,柔声笑道:“今年好像是暖冬呢,都这会儿了,还不下雪!”
他捉住我的手放入衣袋里,紧紧的握住,似乎想极力将自己手上的温度传递到我身上,“圣诞节快到了,到时应该要下雪了!”
“真的?”听说要下雪,我的脸上立即涌现出惊喜和期待来。
他温和的一笑,“你呀,真像小鱼儿呢,她也是一听说圣诞节要下雪就乐坏了呢!”
提到小鱼儿,我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垂下头闷声说道:“我才不像她那么调皮呢!”
“是吗?我看你和她相比,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话音方落,欧尚礼抑制不住的欢快的笑了起来,笑声清亮悦耳,竟然流露出些许嘲弄的意味。
“不许笑!”我气急败坏的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妄图以此来制止他,“哼!以后不许拿我和她比较!”
可是,在我粗暴的举止下,他的笑声依然隐隐传出,但好景不长,因为氧气不流畅的缘故,他的笑声紧接着转变成轻微的咳嗽声,吓得我赶紧收手,一边抚着他的胸口,一边关切的询问:“是不是心脏不舒服了?”
他轻喘着气摆摆手,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眼底依旧闪烁出慧黠的光芒,“我没事,只是觉得你和小鱼儿真是像极了,她撒娇、使坏的模样简直和你一模一样呢!”
见他笑语如常,我这才放下心来,回想起餐桌上所受的冷遇和委屈,不悦的控诉道:“哼,她就是个专门喜欢和我过不去的小人精,你刚才没注意到么?她故意和我抢你呢,每次你刚转向我,她就使劲一切方法转移走你的注意力,每次你给我夹菜,她就故意从中使坏……”
我叨叨絮絮的控诉着小鱼儿的“卑劣”行径,他微笑着倾听,偶尔挑眉轻笑,偶尔拍着我的肩膀以示安慰,待我控诉完毕,他指着不远处的秋千示意过去坐下。
在我坐下之前,他解下围巾,细细铺在秋千上,然后才让我坐下。对于他的体贴细致,我心里顿时感觉温暖如春,心安理得的坐下后,扶着秋千上的绳子,娇声说道:“我也想荡秋千呢,你帮我推好不好?”
“刚吃完饭不适合剧烈运动,不如我们先坐会儿再玩?”他婉转的提议道。
“好吧!”我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空出一个位置来,“一起坐吧。”
欧尚礼没有推辞,点点头在我身旁坐下,解开大衣,兀自将我拥入怀里,低柔的在我头顶上笑道:“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两只相互取暖的小老鼠?”
“呵呵!”安逸的待在温暖的怀抱里,我莞尔一笑,默认他的形容,全身都躲在大衣之下,只露出两只忽闪眨巴的眼睛来,露出幸福甜蜜的光芒。
“欧哥哥,你好像很喜欢小鱼儿呢?”沉默半晌,我依然难解心头的疙瘩,于是干脆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小鱼儿与他嬉笑玩闹,我心里总是涌起异样的不安感觉来。
欧尚礼朗声一笑,轻轻的敲打着我的头顶,揶揄道:“难道你连小鱼儿的醋也会吃吗?”
“当然,她也是女的啊!”虽然明白他是在取笑自己,可我依旧异常认真的对待,总之只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从此远离小鱼儿,这就足够了!
“可是,她还只是个小孩啊!”欧尚礼不由得哑然失笑,但随后,他的轻笑声忽然转变成了一声轻叹,“同样是缺少家庭温暖的孩子呢。”
尹浩泽已经离婚,小鱼儿判由他抚养,听说他的前妻探视孩子的次数很是频繁,虽说尹浩泽目前与欧淡如交往的缘故,给予小鱼儿的关注度减少,但母爱方面她还是不缺乏的呢。
正想说明小鱼儿的状况,欧尚礼忽然声音低沉落寞的说道:“父母离异给孩子带来的伤害将会伴随终生的,小鱼儿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应该正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她怎么会缺乏安全感,爸爸妈妈都那么疼爱她!什么都不缺呢!”我瘪瘪嘴,不屑的恨恨说道:“要我说,她就是来针对我,专门来和我抢你的才会性情大变才对!”
欧尚礼轻轻摇头,叹道:“家庭的温暖,亲情的缺失,这些都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啊!”
他没有理会我任性的言语,依然继续在为小鱼儿长吁短叹。我抬起头来,眼神幽怨的望向他,沉吟半晌,眼里几乎都要挤出泪水来了,“欧哥哥,看来小鱼儿已经成功的掳获你的心了,我是不是应该去把她抱出来,让她待在这里,享受你的呵护和怜爱啊?”
“蜜儿,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感慨。”觉察到我的失落,欧尚礼顿时回过神来,歉然的一笑,拉紧了大衣,低头柔声哄劝我道:“第一眼看到她,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来,所以才会多说了几句,你别生气啊。”
“呵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放心吧,我又不是林黛玉,才不会那么容易生气呢。”我突然意识到他和小鱼儿的情况确实有相似之处,同样的亲情缺失,当然也就造就了他此时的感伤和同情。
为了缓和气氛,我突然从他的大衣里爬了出来,雀跃的笑道:“你休息够了吧?给我荡秋千好不好?”
他无可奈何的起身,走到秋千后面,扶着上面的粗绳,做起准备动作来,朗声问道:“坐好了吗?蜜儿小朋友!”
“恩!”我使劲的点头,脸上浮现出的兴高采烈的模样的确与小鱼儿的神情颇有几分相似。
他轻轻的荡起粗绳,身子随即轻飘飘的飞起,我的心此时也随之放松下来,任由秋千将我带至越来越高的位置。
只是,他太过于小心翼翼,每次荡起的高度都不高,速度平稳均匀,丝毫没有刺激兴奋之感,新鲜感过去之后,我越发的感觉到乏味起来,终于忍不住埋怨起他来,“欧哥哥,你是不是晚饭没吃饱啊,没力气让秋千荡得更高更远了吗?”
“这秋千有段时间没用了,还是小心为好。”欧尚礼语气认真的说道。
我却不服气的翻了翻白眼,“你骗小孩子呢,下班刚回来那会儿,我可是看到你和小鱼儿在这儿玩得不亦乐乎呢,怎么换成是我,你就这么多借口呢?看来你果真是喜新厌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