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老爷想吃,我就稍微做了些。”尤姨歉然笑道:“对不起啊,蜜儿,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没给你做,回去一定好好补偿你。”
“嘿嘿,我保证只吃一块,可以吧?”我试探的问道,脸上闪烁着可笑的馋相,逗得尤姨和他同时莞尔起来。
“吃吧,吃吧。”尤姨忍住笑示意我道。
“呵呵,那我不客气了,反正少吃一块伯父也不会介意的!”我迅速的拾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去,香甜糯滑,入口即化,我满足的闭上双眼,任由那清甜的芳香在口腔里回旋,露出心满意得的笑容来!
“小馋鬼,这些都归你,老爷要吃我另外再做就是了。”尤姨忽然大发善心的笑道。
“真的?”我倏地睁开眼睛,不假思索的端起几上的糕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厚重宽大的衣服之下。
“那些都是你的,绝对没人跟你抢。”欧尚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笑着嗔怪道:“好像我是有多虐待你似的,蜜儿你有必要摆出一副那么凄苦的馋相么?”
“呵呵,虐待身体倒谈不上,不过虐待我的胃可是确有其事呢,要不我会消瘦这么快么?”我夸张的伸长脖子,转而苦着脸向尤姨倾诉道,“尤姨您注意到没,才二十天而已呢,我都已经由原来的鸭蛋脸变成现在这副鸡蛋脸了,照此下去,我大有向瓜子脸发展的趋势啊!”
“哈哈哈!”尤姨指着我再次笑得喷出泪水来,“好了,尤姨保证,用不了多久一定将你的鹅蛋脸恢复!”
欧尚礼忽然轻悠悠的补了句,“其实她的初级目标是鹅蛋脸,而终极目标则是鸵鸟蛋脸呢,尤姨你真是辛苦啊!”
“哈哈哈!”尤姨又是一阵大笑,手指一会指向我,一会指向欧尚礼,笑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几乎都将要岔过气去了!
就在这时,只听“咔哒”一声,里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位西装革履、神色严肃、形象刻板的中年男人稳步走了出来。
“吕律师!”尤姨已经收起那副愉悦畅快的笑容,转而换上客套的微笑,稳稳迎上前向他致意。
吕律师只是轻微点头回应,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一旁默然未语的欧尚礼时,眸中的瞳孔明显的缩小,目光专注的凝视着他,半晌过后,才冷静的开了口。
“欧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欧尚礼微微颔首,任由他推着出了病房。“欧哥哥!”我失声叫道,正要追出去,尤姨拉住我,冲我缓缓摇头。
“老爷应该也知道你来了,进去看看他吧!”尤姨认真的提醒我道。
“可是,欧哥哥他一个人出去,我有些不放心。”我一边点头答应,一边说出心底的忧虑。
尤姨轻声安慰道:“放心吧,吕律师一直都是欧家的私人律师,是个很值得信任的人。”
见我神色缓和下来,她又试探的提议道:“我们,先去看老爷?”
沉吟片刻,我点点头,任由她推着去往里间。
“老爷,蜜儿看您来了!”轻推开门,只见欧董正闭目假寐,尤姨走近他低声说道。
欧董闻言后缓缓睁开眼睛,房间光线有些暗,他要辨识出我来应该有些困难,于是我赶忙自己主动推着轮椅上前。
“伯父,您好些了吗?一直没来看您,真的很抱歉!”来到病床前,我突然心生胆怯,声音都略微有点颤抖。
欧董却温和的一笑,“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听说尚儿恢复得不错,用不了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这可都是因为你的辛苦才得来的啊!”
“伯父您这么说我都要脸红了呢,其实我,我也没做什么啊,呵呵,还是因为卡伦医生医术高超,欧哥哥才会好得快吧!”我红着脸略显局促的说道。
欧董摆摆手,轻叹道:“光靠医术高超,没有愉悦舒畅的心情,尚儿哪里能够恢复这么快,蜜儿你就别谦虚了啊!我一向赏罚分明,犯错的逃不了惩罚,有功的当然也少不了奖赏。”
他话里明显另有所指,我随即想到刚才出去的吕律师,难道他称的犯错者正是欧淡如?而吕律师也许也正是为惩罚她而来?
回想起前些天展凡为她而找欧尚礼的事,心里不由得一动,或许我可以趁这个机会试着为她说几句话?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竭力浮现出甜美的笑容,乖巧的说道:“伯父,您这么说可真是折煞蜜儿了,蜜儿实在不敢居功,也深知自己也有还有许多做得不好的地方,有几次正是因为蜜儿的疏忽,才害得欧哥哥病情反复的,每每想起这些,蜜儿就……”
说到后面,我竟情不自禁的动情了,记忆瞬间回到了他病情出现反复的那几次,再次身临其境,心有所触,声音转而哽咽起来。
欧董安慰的话语随即传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后来不也是得益于你细心照顾,尚儿才恢复得那么快嘛!”
“而且,确切的说,你如今也是个病人呢。”欧董的目光飘到我的腿上,眉头微皱,关切的问道:“听展凡说你的腿伤也不轻呢,恢复得怎么样啊?”
我感激的一笑,“已经没有大碍了,展大哥说只要安心在轮椅上待上一百天,到时我又可以蹦蹦跳跳,康复如初了!”
“没有大碍就好啊!”欧董慈爱的笑道:“尚儿出院后也需要在轮椅上待上一段时间呢,到时你俩可算是有伴了。”
我低头轻笑不语,脑中思索着该怎么将话题引向欧淡如,已经扯东扯西扯出一堆出来了,我却仍然无法说到正题上去,心里不禁隐隐有些焦急起来。
“老爷,这吊瓶也快完了,我去叫护士来吧?”尤姨忽然轻声询问道,声音异常的温柔,隐约带着一丝羞涩。
我当时沉迷于思索该如何相助于欧淡如,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语气上出现的变化,欧董点点头,尤姨正要离开,他又忽然叫住她,“还是先别叫护士,这药用多了总想睡觉,蜜儿好不容易来了,我可不想借此赶走她。”
“老爷,还是身体要紧,你可不能任性……”尤姨嗔怪的劝说道,我也赶忙主动告辞,“伯父,我改天再来看你,还是先养好样子要紧,不然,欧哥哥也要担心来!”
面对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劝说,欧董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沉吟片刻,语气中透露出央求的意味向尤姨商量道,“我碰巧现在肚子有些饿了,你看可不可以先填饱肚子再叫护士啊?”
尤姨眼珠一转,遂点头爽快的答应,“也好,那我回去准备,蜜儿你先在这儿陪着可以吗?”
“好,您放心去吧。”正好乐得有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或许我可以借机为欧淡如求情。
尤姨为他拔下针头,娴熟包扎好后,还不忘细心的嘱咐几句,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了。
尤姨走后不久,欧董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正感到紧张疑惑之时,只听他缓缓问道:“你的腿伤也是拜那个人所赐吧?”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他所指,不由得脱口问道。
“尹浩泽!”欧董恶狠狠的吐出这个名字,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你的腿伤也是因为他造成的?”
“不,不是!”我不知怎么,初听到他的名字,全身已经开始紧张不已,当又感觉到欧董对于尹浩泽莫大的敌意时,竟不由自主的想要为他开脱。
“其实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从,从秋千上摔下来,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轻吞了口口水,笑容僵硬做作,“是真的,真的不关他的事,欧哥哥,欧哥哥也知道呢。”
“是么?”欧董微皱着眉头,原本倚靠在床头的身子正微微坐起,声音却依然平静如常,“我怎么听说,是因为有人预先隔断了秋千的绳子,才害得你跌落的!”
“啊?伯父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虽然在后来我也得知了这个事实,但此时又怎么能在欧董面前承认自己知道呢?而且我还打算为欧淡如求情,如果因为那个“意外”而使得这个计划泡汤的话,我将追悔莫及。
“是尹浩泽的女儿小鱼儿做的,你一直都不知道?”欧董轻挑着眉毛淡淡的笑着问道,似乎在说,你应该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吧?
脑袋飞快的运转着,心想,他既然连是小鱼儿做的都清楚,那么我已经得知谁是幕后真凶的事实应该也瞒不过他,于是,我索性心一横,低声说道:“事后的确听说是小鱼儿隔的绳子,可是,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害人伤人的呀,应该只是一时调皮所为。”
“你真这么想?”欧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小鱼儿不懂世事的话,那她背后的大人可就难辞其咎了,要知道,他作为监护人可就应该承担应负的责任呢。”
“可是,小鱼儿的监护人目前还是她妈妈呢。”我鬼使神差的继续为他开脱,没成想到这么做对自己将会有什么影响。
欧董微微颔首,“没错,法律上小鱼儿的监护人是她妈妈,可是,她是由尹浩泽带进欧家,而在欧家做出了伤人之举的,所以在那段时日,负有责任的人仍然应该是他才是!”
“伯父,您真的别误会……”眼见事情越描越黑,我顿时心急如焚。
欧董却突然打断了我的话,语重心长的说出下面那段令我至今想来依然胆战心惊的话。
“你大概一直以为小鱼儿那么做是因为她妈妈的原因吧?其实,恰恰相反呢,尹浩泽才是使得她做出伤你之举的重要原因。孩子啊,我现在负责任的告诉你,是他——尹浩泽,策划了这一切!”欧董似乎没有看到我难以置信的神色,继续平静而残忍的说下去——“他先是利用淡如住进了欧家,然后利用他女儿小鱼儿伤害你,再而再次利用淡如来加重我的病情,而我的病情加重,势必会要求尚儿提早接受肝移植手术,而那时你又受到重伤,对于尚儿也是个不小打击,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对于尚儿来说,只要出现丝毫差错,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而尚儿如果在手术台,甚至在术后出现不测,对于我的打击有多严重也是可想而知的,这样一来,失去董事长以及继承人的欧氏集团将会怎样呢?当然是乱成一团麻,这种时候,淡如成为欧氏继承人的可能性照理说是最大的吧?”他略微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眼眸中射出一道阴险毒辣的光芒,使得我不禁全身一震!
“记得之前尚儿曾通过调查得出一个惊人的事实,有个神秘人持有欧氏40%的股份,这样一来,淡如的继承人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那,伯父您,后来查到那个神秘人是谁了吗?”我不安的问道。
他轻哼着冷笑道:“事已至此,难道一切还不明显么?谁在撒网,谁又是最大的获利者,谁就是那个人。”
“您的意思是,那个神秘人,是,是尹浩泽?”我结结巴巴的将那悬绕在心头的不安说了出来。
他微笑着颔首,我大惊失色,急忙为尹浩泽辩解道:“不会的,按照他的经济和实力,是没有可能得到欧氏集团40%的股份的!伯父,你是不是弄错了,尹,尹浩泽他不会这么做的,而且,他正与欧姐姐交往呢,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啊!您一定是弄错了!”
“你,对这个尹浩泽好像很熟悉!”欧董沉吟半天,忽然悠悠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顿时一愣,随即承认道:“是,我刚来上班时,多次承蒙他的照顾,但是,您别误会,我和他之间并没有过不该发生的事!”
“我知道,那时你们以兄妹相称,而且曾经互相对对方产生了情愫,可是最终你们却没有走到一起!不对,确切的说,是你最终拒绝了他!我说的没错吧?”欧董淡然的笑道,那个成竹在胸的笑容似乎在告诉我,要知道你的过去对我来讲实在是小菜一碟!
我全身止不住颤抖起来,为什么会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个透明人,关于我的过去,他还知道什么呢?
他轻笑着说道:“放心吧,关于你的过去,我是不会再去追究的,之前调查你,是出于保护尚儿的初衷,你大概也知道,在情感方面,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再看到他受到伤害!”
我点点头,以示认同他的做法,他忽然轻叹了口气,“如果淡如也像你这么懂事、聪慧该有多好啊!”
正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发出这种感叹,他却主动说明了其中缘由,“你选择了尚儿,而她却一脚踏进了尹浩泽那个沼泽,一旦深陷,如何自拔啊?”
“其实,伯父您会不会真的误会了他,他们呢?”我依然不死心的坚持劝说着他,“欧哥哥只是玩心较重,是绝不是那种会使出这么多阴谋诡计的人呢,虽然和他相处时间,但我绝对可以保证他是做出来那些事的!”
印象中,尹浩泽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论及耍弄心计,他可能连蒋韵、杨媛之流都赶不上呢,又怎么能够使出那些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的阴谋诡计出来呢?
“淡如的那份转卖股份意向书正是在他的指使下出台的!”欧董眉头紧皱,似乎对于我一再的出言相卫心生不满。
“可能,可能他只是因为一时缺钱花呢?”我竭力平静的说道。
“先是收购欧氏股份,再是你摔伤,其次是转卖股份,这些如果都可以称之为巧合的话,那么,”他眼里怒火中烧,声音也是怒不可遏,“那么之后几次三番的利用护士、利用展凡去干扰他的休养,这些都算是巧合么?”
“利用护士和展大哥?”我迷惘的重复着这句话,一时没能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
他也没急着说破,我呆愣半晌,忽然脑海中一亮,恍然大悟,他所说的护士难道是那天误用消毒水的那名护士,而利用展凡,自然是指那天他为欧淡如求情的事!
如果这些都是尹浩泽所为,那么我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我死死的攥住拳头,眼底的怒意显而易见!
“所以说,孩子啊,你实在是太过单纯啊!”欧董忧心忡忡的说道:“单纯固然好啊,可是,依照尚儿目前的状况,他既无法自保,更别提保护你了,所以,我才迫不得已的在他病房前安排保安的!”
原来如此,我心里漾起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原来欧董煞费苦心,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和愚蠢啊!原本以为只要细心照顾好他,就可以帮助他早日出院,没想到情势这么复杂,复杂到我根本无法应对的地步!
“伯父,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我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刚才欧董已经将尹浩泽的行径揭露,而我听到后不仅一直不相信,居然还一直傻乎乎的为他开脱呢。
枉我一直自认为聪敏伶俐,事实证明,原来我竟是这般愚昧蠢笨,甚至还没有自知之明而一意孤行,从而在别人面前闹出这等笑话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欧董再次将刚才所发的感慨重复了一遍,低下眼睛沉吟片刻,当他抬起眼睫来,眸中的愤怒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慈祥和温暖的笑意。
那双与欧尚礼相似温暖的眼眸让我顿时安下心来,他朝我鼓励的一笑,“没关系,我们都是在审视自我,修正错误中不断成长的,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只要你能及时醒悟改正就是好事啊!”
“恩,伯父,我一定会以此为鉴,吸取教训!”我认真的表明决心,说完后嘴唇紧抿,一派坚毅决绝的模样。如他所说,尹浩泽竟是那么卑劣无耻的小人,那么我就必须狠下心来,与他划清界限,形同陌路。
我只是在过去与他有过交集,心里尚且如此煎熬,那欧淡如这时该会是怎样呢?如果已经得知真相,那么她会不会因为自责和自尊而走上不归路;如果她依然没有辨明事实,那么她现在岂不是还在被尹浩泽利用?
他似乎正与我想到一块去了,轻声叹道:“如果淡如也这么想该有多好啊!那孩子真不让人放心啊!”
我心里一惊,急声问道:“难道,欧姐姐还不知道真相么?至今还在被他利用么?”
他无奈的点头,“也不知道那尹浩泽给她吃了什么药,让她那么鬼迷心窍,不惜与亲人决裂,甚至不惜伤害尚儿,也要选择和他在一起!”
“所以,您才通过法律手段来告诫她,希望以此惊醒她?”我突觉脑中豁然开朗,不由得惊声问道。
欧董眼中闪现一丝惊异,随即缓缓点头,眼底毫不掩饰的朝我露出赞许之色,“没想到你竟能理解我的用意呢?反而展凡那孩子,居然不仅没有领悟到我的用意,反而还被有心之人利用,几乎给尚儿带去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