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下油门,汽车平稳的驶出,刚开始因为心里紧张的缘故,车速放得很慢,但逐渐的随着渐入佳境,心下放松,不禁洋洋得意起来,信口吹嘘道:“看来我真的有开车的天赋呢,欧哥哥,你说呢?”
欧尚礼微笑的颔首道:“的确如此,多加联系的话,你的车技肯定不会输给老张。”
“真的啊?老张可是专业的呢,我能和他比?”我惊喜有加的笑道,忽然玩兴顿起,看向后视镜里的妈妈,娇声说道:“欧哥哥你不知道,以前我妈可是死活不让我开车的,她总说我协调能力差,心理素质不好,不适合开车呢!对吧?妈。”
妈妈严肃的声音传来,“仔细开你的车,闲话少说啊!”
我不服气的说道:“欧哥哥都说我车技不错,您还那么不相信我啊!”
“说了让你专心开车,还说,是不是还想车上再擦一道呢!”妈妈毫不客气的说道,她的提醒使得我猛然一惊,不由得回想起除夕那天所出的意外来,虽然那有可能是展凡故意为之,但是那现场冲击力已经足够对我这个新手造成心理阴影了。
我安静下来,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生怕自己也会碰上那种意外,原本因为受到鼓励而放松的心情转而又紧张起来,抓住方向盘的手已经变得湿润,继而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心里不由得对妈妈生出不满来,她为什么总是打击我的自信心呢?为什么总是反对我,在和欧尚礼交往的问题上是这样,在开车的问题上也是如此!虽然明白这两个问题不可相提并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莫名的对她生出怨愤之意!许久之后,我才理解自己当时的心情。
欧尚礼看出我的沮丧来,低声宽慰我起来,“阿姨也是担心你,毕竟你在她面前是第一次开车,打起精神来好好开吧,表现好的话,阿姨自然就会相信你,并认同你的车技的。”
“呵呵,还是欧哥哥好!”我展颜一笑,每次沮丧之时,只要他在身旁,我总能恢复冷静和自信。
我们四人好不容易将那两只重量不轻的醉猫扶到家里,我瘫在沙发上累得一动不动的,无力的看着妈妈在卧室和卫生间之间跑来跑去的,照顾喝醉的人的确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一时,只听“哇哇”的呕吐声以及妈妈的责骂声不断的传来,我重重的叹了口气,深知这下妈妈可气得不轻了,不然她不会在展凡前面也不顾风度的大骂出口。
缓缓坐起身,我无奈的起身往卧房走去,如果继续袖手旁观下去,我大概也要受到牵连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弟弟的卧室,两个人已经醉得神志不清,妈妈不停的拖着地上的呕吐脏物,欧尚礼则在一旁照顾他们,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擦拭脸上的汗珠,一会儿又掖好被角,鲜少见到他亲手照顾别人的一幕,我倚在门边不禁看呆了。
妈妈看到我,没好气的说道:“还不进来帮忙啊,没看到大家都忙得晕头转向么?”
“哦。”我赶忙上前拿过旁边的另一个干净拖把,跟在妈妈后面重新打扫地面。
“你爸呢?”她忽然又问道,我愣神片刻,赶忙说道:“不知道呢,刚才没注意,可能在卫生间吧!”
“真是的,你们父女都一样,看到人家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进来搭把手!”妈妈气呼呼的说道,我知道她是最看不得别人喝醉酒了,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家人!
眼下她正在气头上,我也不好再惹她,只好低头闷声不吭,继续打扫卫生,这时,欧尚礼忽然起身,走向妈妈低声说道:“阿姨,您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不用不用,你也累了,刚才身体还不舒服呢,早点休息啊!”妈妈微皱着眉头婉拒道,依旧低头继续拖地,力度很大,似乎这有这样才足以发泄出心里的不满来。
欧尚礼跟上前,轻巧的夺过拖把,微笑说道:“阿姨您就让我们来吧,叔叔刚才没吃什么东西呢,您看是不是去看看他呢?”
妈妈垂下头,轻叹了口气,半晌才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极不自然,终于还是开门见山的问道:“小欧啊,你叔叔没关系的,只是阿姨有些担心你啊,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刚才你是不是犯病了?”
“果真什么都瞒不过阿姨呢!”欧尚礼低头苦笑,随后又打起精神解释道:“其实也没有大碍,只是因为那杯酒喝得太急了,才略微引起不适的,不过吃过药后已经完全没事了。”
“完全没事?”妈妈狐疑的打量着他,半晌过后,她才移开目光,没有言语,只是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我身上。
我赶忙撒娇的笑着上前,以缓和这奇异的氛围,停止手下的动作,快步挡在两人中间,说道:“好了,他真的没事的,妈你不用担心了,还是快出去看看爸去吧!我保证会将这个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一点怪味都没有,等下你来验收,好不好?”
妈妈目有深意的在我们之间扫来扫去,几番欲言又止,因为担心她又会说出些不妥的话来,我赶忙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她往门外推去,夸张的嗔怪道:“哎呀,你快出去嘛,别在这里挡着我们!”
妈妈出去后,欧尚礼和我相视一笑,继续跟随着我脚步在后打扫,地板彻底打扫干净后,我们又开始抹桌擦椅,忙活半天,房间里几乎是洁净如新了,窗户也敞开许久了,味道几乎没有了,欧尚礼转而去到床头,拔下电热毯的插头,仔细掖好被角。
转而起身来到我身旁,轻声说道:“已经睡安稳了,我们出去吧!”
“我妈在外面侯着呢,你敢出去?”我半开玩笑的笑着问道,指向客厅,目光中难掩担忧。
“没事!”他拿过我手里的拖把,低柔着声音说道:“阿姨也是因为担心我呢,再说我们也不能躲她一辈子啊,今后她会清楚我的身体状况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担心了。”
“可是,我有点怕。”我嗫嚅说道,犹豫着不敢随他踏出去,“妈妈她可能又会借由你的身体而再次反对我们呢,要知道,上次我也没有完全说服她呢。”
欧尚礼温和的一笑,黑亮的眼眸里满是温暖和自信,牵起我的手轻声说道:“凡事欲速则不达呢,我们给阿姨一点时间,我相信不久之后,阿姨一定会接受我,并给予我们美好真诚的祝福的。”
“真的?”我眨巴着眼睛,娇羞的一笑,随即低下头,声音轻到自己都无法听清楚,“人家都已经决定要和你在一起来呢,管她祝不祝福呢!”
欧尚礼应该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手拿着拖把,一手牵着我的手往外走去。
妈妈果然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爸爸依然不见踪影,原本以为她会单独将我叫到一旁,就和欧尚礼交往一事再次向我陈述其中利害之处。
可是,她只是在听到动静时,抬头瞟了一眼,随后又移开目光,似乎并不想见到我们。
看到她这副冷淡的态度,我心里竟欣喜不已,拉着欧尚礼快步往卫生间而去,低声说道:“我先洗漱先去睡了啊!”
“好!”欧尚礼宠溺的笑着望向我,径直去往洗浴间洗起拖把来,我则若无其事的放热水准备洗漱。
洗漱完后,我连招呼都没打,径直回到卧房睡觉,锁上房门,打开笔记本电脑,塞上耳麦,点开这几日迷上的日剧《神探伽利略》,这种时候,唯有沉溺于常青树福山雅治的优雅笑容里,我才可以忘掉现实中的一切烦恼,才可以完全放松下来!
因为看得太晚,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将近十点了,奇怪,往常这时候妈妈早就气急败坏的来叫我起床了啊,怎么今天完全没有动静呢?
穿好衣服,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出了卧房,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里也没有动静,快步去到欧尚礼的卧房,里面也是没有人,最后来到弟弟的房间,那两只醉猫依然瘫软在床上。
疑惑之下,我选择往弟弟脸上拍去,急声叫道:“尹洛辰,醒醒,快醒醒啊!”
弟弟不耐烦的嘟囔了几句,身子急速的往被窝里缩去,压根都没有理会我的意思。
别无他法,我只好来到展凡身旁,鼓足勇气,用力的推了推他,稍加收敛的叫道:“展大哥,快起来吧!时候不早了呢。”
他也是低声嘟囔了几句,随后一个翻身背对着我,再次让我吃了个闭门羹。
“两只猪啊!”我不满的低声骂道,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开,客厅、房间、厨房、阳台、书房,四处搜寻后,我可以完全确定爸妈还有欧尚礼不在家,这才泄气的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呆坐半晌,才想起还没洗漱呢。
收拾完自己后,我赶忙拿出电话,拨下欧尚礼的号码,电话倒是一直处于接通状态,可却无人接听!
连续拨打数通电话,依然无人接听,印象中除非他身体不适或者遇上紧急状况下才会不接听电话,其他时候他从未如此的,难道,他身体出现不适?紧张之下,我便开始胡思乱想,或者爸妈见他身体不舒服已经将他送往医院,所以才会三人同时消失?
这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或许我可以通过爸妈找到他!心下一动,我赶忙先拨打爸爸的手机,结果令我大失所望,居然处于关机状态,来不及抱怨和郁闷,我转而又拨通妈妈的手机,还好是处于接通状态,又是响了许久无人接听,正当我再次感到失望之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妈妈的声音。
“妈,你和欧哥哥在一起吗?”来不及和她寒暄,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我们在医院呢?”妈妈低沉的说道。
我心里开始咚咚咚的跳了起来,慌乱的问道:“在医院?在哪所医院啊?”
“县骨科医院!”她身旁这时传来说话声,听那声音应该是医生来了,妈妈转而匆匆的说道:“我这儿有点事,先挂电话啊!”
“诶,欧哥哥他,他怎么样啊?”话还没说话,电话已经被挂断,里面虽然已经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音,我依然高声急切的问道。
再次拨打过去,已经没人接听了,我再也无法安坐,起身径直往门边走去,可是正在穿鞋的当口,头顶上忽然传来展凡迷糊的声音,“你刚才和谁讲电话呢,我好想听你说到小李子了。”
我既惊又急的抬起头,来不及询问眼前这个依然一脸醉意的展凡的身体状况,匆匆说道:“欧哥哥去医院了,我必须马上过去。”
“心脏病发吗?”听说欧尚礼在医院,展凡立时变得严肃紧张起来,大步来到我身旁穿鞋,“我和你一起过去,他的病情我是最为了解的,如果情况严重的话,我担心那些医生应付不了的。”
“一起去也好。”我点头喃喃说道,手里紧握着车钥匙,走出门后,双腿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下楼的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
展凡发现我的异样,微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你们女人怎么都一个德行,一到关键时刻就不顶用了!”
“谁,谁说的,我,我只是,因为没吃早饭而有点头晕而已。”我强自镇定下来,不服气的辩解道,扶着楼梯扶手尽快的跟上他的步伐。
来到停车场,我还是将车钥匙转交给他,颇为识趣的坐上副驾驶座,无可奈何的接受头顶上不时传来的白眼和不屑!
一路飞奔,也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上演了数场惊险戏码,我们总算得以平安到达骨科医院。
展凡大步往医院走去,一边寻找心脏病科,一边嘟囔道:“真是奇怪,他们怎么会带心脏病患者来骨科医院呢?”
心脏病科没有他们的踪影,急救室更是没有,住院部那么大更是无从找起,别无他法,我只能再次拨打妈妈的电话,这次接听电话的不是妈妈,细听之下,我才敢确定那声音正是欧尚礼!
“欧哥哥,是你吗?你没事吧?”我不顾形象的高声叫道,完全无视于旁人鄙夷责备的目光。
欧尚礼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平静镇定,丝毫没有虚弱无力之感,“阿姨陪叔叔去做检查了,你不要担心,只是轻微的碰擦,医生也是为了确保无虞才要求做那些检查的。”
“我爸爸?”我顿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惑不解的问道:“怎么做检查的不是你,而是我爸爸呢?”
欧尚礼声音低沉的说明道:“今天凌晨叔叔与一辆轿车发生了磕碰,所幸避让及时才没有造成大碍。”
“凌晨?”我倒吸了口凉气,惊声问道:“你是说昨晚我爸又出去了?”
一旁好奇的展凡早已按捺不住了,上前夺走我的电话,低声连续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果断了挂了电话,拉起我的手臂匆匆往前走去。
我也懒得再问,其实事发原委我大约已经清楚了,爸爸一向酒量不好,每次微醺后就会出门继续找酒,昨晚在大姑爹的饭桌上虽然喝得不多,但足以让他头脑开始发热,然后溜出门去找人继续喝酒去了,一定是在喝得尽兴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头脑不清醒,反应迟缓之下才发生事故的!
“你也别太担心,小李子说叔叔没有大问题,应该只是普通的擦伤,没有伤筋动骨。”展凡见我没有言语,以为我又是因为紧张所致,好心的给予我安慰。
我只是默默的点头,因为对爸爸的失望,心头的怒火正熊熊燃起,他平日里好酒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挑在过年的时候呢?为什么要让欧尚礼还有展凡看到他那不光彩的一面呢?从小到大,因为爸爸的酗酒,我们全家遭受了多大的委屈的诟病啊!我之所以选择远离家乡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因为他的酗酒闹事,我早已受够了周围人的白眼和讽刺。
那是一段我不愿意触及和回想的伤疤,可是,爸爸却再次以这样的方式揭开它,而且还是在他面前,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揭开!
来到病房后,爸爸正躺在床上吊着点滴,头上缠着沙发,脸色暗黄,双眼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已经陷入昏迷!
我冷漠的望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扫向一旁的妈妈和欧尚礼,只是在触及到他的目光时,我略作停留,仔细打量他之后,发现他除了眉宇间流露出疲惫之色并无其他异样,暗地里松了口气,我便垂下目光,既没有上前询问爸爸的状况,也没有和他们其中的任何人打招呼,只是静静的站着,仿佛周围的人都与我无关,而我只是一个稍作停留的路人一般。
“你弟弟一个人在家?”妈妈忽然惊讶的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我突然难以抑制的笑了起来,挑了挑眉毛,故作惊异的问道:“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一个人在家有问题吗?”
妈妈皱了皱眉头,语气里充满责备和不满,“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呢?你弟弟昨晚醉成那样,早上肯定也没吃饭,一个人在家中饭肯定也是胡乱吃的啊,接连两顿没吃好万一低血糖昏倒了怎么办?”
我奇异的笑着说道:“你担心他的话就回家去吧,反正爸也没什么事,不会低血糖昏倒!”
“你说什么呢!”妈妈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道:“虽然检查上你爸没什么大问题,但医生也说还是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呢,我这时怎么能走开呢?”
“所以说,你又没有分身术,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家里那个也是成年人了,难道也像病床上的这个似的,不懂得照顾自己?”我眼睛不自觉的微微眯起,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
“蜜儿!”欧尚礼见势不妙,赶忙出言阻止我,“阿姨也是不放心洛辰呢,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叔叔也刚睡着,你小点声,别影响他休息。”他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向我使着眼色。
虽然对爸爸妈妈有气,但在欧尚礼面前我也不好太过肆意妄为,收敛起冷漠讥讽的表现,低下头转身去到病床旁的沙发上坐下。
见我平静下来,欧尚礼转而来到妈妈身旁,低声说道:“阿姨,您先回去休息会儿吧,叔叔这里有我和蜜儿,你放心吧!”
“可是,你昨晚也完全没休息呢。”妈妈歉然的望向他说道。
欧尚礼低眉微笑道:“我没事的,昨晚在车上睡了一觉呢,您脸色不大好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您再来接叔叔出院就可以了。”
“不行!”妈妈断然摇头说道:“你昨晚本来就没睡,再加上今天一个白天和晚上,你的身体肯定没法承受的,还是你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