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仲夏,绯色初秋。
未曾几时,四季的变换不在分明,半夏残留;
莫昔几许,时节的更替不再亘常,只顾怀秋。
——题记
灰黯的路道,渐远的扶摇,时间冻结在那一秒。
“半夏的时光,这般美好。”纵是痛彻心扉,却依旧忍着强颜欢笑。默默地注视她飘逸的裙角,只碍一句爱你太深,我做不到。
纪怀秋终究没有出现在樱花散落下的那片菊草。
他和她,北极星的度角,明明仰望得到,却无法触及拥抱。或许就像两个人的名字一样,注定只能彼此遥望,因为一个是夏,一个是秋。
(一)
骑士的使命就是守护公主,这也是他存在的缘由。然而在童话里,并没有设定骑士与公主相拥相守。时隔数载,公主想起的也许只是人生路上那段美丽的邂逅。
时光不会逗留,止步自己的仅是无法忘却的往事和冲散着记忆的洪流。
“早啊,怀秋。”
“哦,早。”心绪不知游离于何处的纪怀秋随声附和了一句。上课去的路上,肖楠一如从前,在新学期初始之际,犹如滔滔江水般忿忿的抗议着去年学期考试的种种不是,却未曾注意到身边的异样,秀气的刘海巧妙的遮住了他那双黑瞳下不为人知的一抹黯然。
单薄的小齿轮,孤独的微积分,只有静静躺在书页的铅笔倾心聆听。摇摆的时钟,嘀嗒着离人的眼泪;凝窒的气息,吞噬着虚无的内心。老式的响铃,漫长终结。纪怀秋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出教室,深深地呼吸,身影消失在去往天台的阶梯。合上的书页,夹着一片方才散落的樱花。然而,他却不会再拾起。
“看,好像雪一样呢。”
“哎,是吗?也许是吧……”
“那,你知道秒速五厘米吗。”
“哎,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是樱花飘落的速度喲。”
……
秒速五厘米。
贵树那释然一笑的背后,也是苏半夏留给他最后的回忆。
(二)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只是被当成偶尔的关心。
数日之前,贴心的寒嘘,甜蜜的暄曲,美好如初遇。
四点十分,新海干线。
秋遗冬继,露出的指尖已经触到了彻骨的寒意,纪怀秋身体不由一阵颤抖。本想用口中的呵气温手,无奈吐出的暖流不等飘散到手边,即化作靄靄白雾附着在掌心,变得愈加冰冷。挤在站台的大家都是一样吧,只为守候那份来自远方的回应。纪怀秋把手蜷在衣兜,目光依旧坚挺。
我会一直等着你,哪怕下一站永远。
秒针轮回,串起记忆,丝丝缕缕;分针旋移,溯过往事,点点滴滴。
下一秒,这么长,那么缓。
汽笛长鸣,人流涌动;只是一眼,便得伊人。看着四处寻望的苏半夏,纪怀秋不禁扬起嘴角,久违的喜悦和静宁。
其实,我一直都在。
几次回眸转身,几幅阔步拉近,四目相对,无言灵犀。纪怀秋顺势接过并不轻松的行李箱,苏半夏微笑回以。拉着行李,纪怀秋走在相对的左前,将没的身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后面的人与。
距离一公尺。
在苏半夏的脑海里,这样的情景似乎已为定律,不知不觉中本该同步的两人就会演变如此。
这么近,那么远。
“呐,你知道吗,有人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么会选择并肩同行。”苏半夏朝着只留给自己背影的纪怀秋抛出这样一句话。
之后的时间好像停滞了一瞬。紧接着纪怀秋转过身就是一个爆栗,掠过的急流轻拂起她额前的刘海,怕痛而紧闭的双眼,委屈无辜的表情,他的心为之一动,满是疼爱。
“哝,你的巧克力。”苏半夏懒懒的张开右眼,气氛莫名沉默…
“切,看在巧克力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总不能说自己对美食毫无抗力。
或者说,不会在意。
他不懂下雨天为她撑伞,他不懂生病时帮她取暖,抱以童话般像幻,得以现实之骨感。已然演绎为习惯。
口中的古力,苦蔓过甜。
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苏半夏轻轻挥手,纪怀秋娓娓道别。
前方若是空荡街景,问君可否依旧心安?这便是那份心情的答案。
(三)
我们的爱情,就像过路的风景,一直在前行,却从未为谁而停。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纪怀秋写起了没有地址的简讯。光标一闪一行,荧幕时暗时明。
你还欠我一个拥抱。
明明是…那样约定。
为耳朵打开旋律,让肖邦弹奏夜曲,找寻最初的自己。浩瀚星宇,少年孤身而去,直到遇见了你。没有甜言蜜语,仅有促膝长絮;没有打闹欢嬉,仅是多离少聚。两个人的电影,平淡无奇。每次想起,泪下如雨,心绞似锯。
终究,删删补补,埋藏心底。未满的恋情,幸福的含义,对于纪怀秋而言,混沌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在”,没有符号,没有表情,透露出的只是一如深秋的孤寂。
“嗯。”
“在干嘛”相比某人,纪怀秋的回应总是显得迟疑。
“没事。”
……
“我觉得这两天我们,好奇怪”缄默之后,纪怀秋忍不住说出了近来两人感情的淡异。
“是吧。”
“可是,为什么…”上演的童话剧里,或许这本不该是他的台词。
感情的世界,懵懂却不清晰。
“是吧,我也不知道。”回复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了一些。
“哦”,自己都感觉到这个字是多么苍白,多么无力。
可是,纪怀秋真的不明白,携手的背影为何只留他在原地。
或许,原来,也只是我在这里。
(四)
眼泪在任性,爱过的曾经。
“晚安。”
三年如一日,纪怀秋从未忘记自己当初的约定。只是此刻,不用多想,不要说明,我们都已相信,注定将是结局。
空了,累了,所以选择放弃。
爱过,痛过,所以想要忘记。
正当纪怀秋准备逃离到梦境,偏偏有者不解风情,折煞秋人。
“哈哈,最近如何,有没有想我?”后面附一坏笑的表情。能说出这般有伤大雅的措辞的,如他所料,正是肖楠。对于特立独行的纪怀秋,肖楠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中难得的交心。
“不好”,纪怀秋总是忽略别人的问题。
“失恋了”
本来想要调侃一番的肖楠被对面发来的一句话堵的难以言语,只能是象征性的感叹——不是吧。自从大家相识以来,肖楠就乐此不疲的当着他们的电灯泡,两人一路走来的坎坷,尽看在眼里。
“这次,真的不行了吗…”试探性的确认纪怀秋那颗深深刺痛着的心。肖楠记忆中的碎片再次散落。
半年前,天朗气清。
“现在你要来找我吗?”肖楠看看腕上的手表,下午三点十分。纪怀秋和自己的家不不算近,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虽然有些疑惑,但肖楠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噹,噹,噹…沉闷的敲门声与外边的风景格格不入。。
“不知道按…门…铃…”看着眼前的纪怀秋,肖楠感觉顷刻凝重。
之后的情景是他从未见过的:不胜酒力的纪怀秋硬是饮下泛着泡沫的啤酒,大口大口的灌着自己,早已通红的脸颊,满是泪痕。
这是他们两人的恋情第一次陷入绝境。
“借酒浇愁,愁更愁。”肖楠虽想这样规劝,但终是未能说出口。
那种撕心裂肺,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得到。
明明,不想你走。
(五)
擦肩而过的爱情,始终不能有姓名。
冬日飘雪,鸣奏白色恋歌,曲终,人散。
纪怀秋早已忘记,这条路,走了多久。
系在脖间的围巾有些松脱,和着袭人萧瑟,灰白交错,起起落落。
终究走到分叉的路口。黄色灯翳,间歇闪烁,模糊了谁的轮廓。
影动的映像,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并肩片刻,错过永远。重叠的一秒,酸甜的青涩,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纪怀秋伸出泛红的右手,拭却眼角,一涌温热趟过指尖,滴落手背,晕开了牵挂,花漾成画。
“天气还真是冷啊。”纪怀秋看着不堪的手指,嘘唏感叹。
毕竟,少了一只手的温度。
街角的咖啡店,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依旧灯火通明,幸福洋溢。冰冷的露滴附作蒙蒙雾帘,挂在窗橱,灯光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再刺眼。朦胧中,少年少女的身影隐约浮现,看样子应该是女生正要喂男生吃什么东西,而男孩却迟迟没有接下…看到这,纪怀秋噗嗤的笑了,虽然若隐若现,男孩僵涩的表情却如昨日般依稀浮现。
眼前的她,你一生的守候。
留下这份未闻的祝福,纪怀秋向着天黑以后,步进前行。
流逝的时光带走的只是懵懂的年华,还是连同那份最初的倔强与美好?
十点十三分。
手机的荧光被黑暗所湮没,所吞噬,没有光芒可以穿透,没有视线可以乞及。确认过时间,纪怀秋加快了回程的脚步。
途经的咖啡店,角落里依旧是一对情侣幸福的照影,只是童话的主角不再是曾经。眼神不自觉的凝滞,失去焦距,伤悲云集。身体的某处泛着疼痛,痛楚一路蔓至心底,原来最为熟悉的名字,现在却要毫不留情的抹去,留下的残缺,变得生疼。多少次从梦中醒来,泪水氲湿枕角,不知何时,这般肆意。在大家面前,纪怀秋向来用自己的快乐伪装自己,背后的伤痛,不会提起。他更愿意把不安的心情移交给心灵的记忆,随风而去。
不过,纪怀秋并不知道,究竟需要多长时间。或许很短,仅是一天。
也许很长,几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