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伶这两天都快闷的长蘑菇了,每天就只呆在伊府和企缘玩玩闹闹。企缘依然唤她娘,教了多少遍都不改口。千伶看着这他和姐姐相似的笑脸,想到以后不能在这样呆在一起,就愈发的和他腻在一起。
几日后,伊真差家丁把企缘送回四王府,家丁回来之后说企缘出了伊府之后就哭闹的厉害。清伶生企缘时难产而死,千伶可怜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家,再加之这是自己同胞姐姐的亲身骨肉,便一直住在四王府照顾企缘。她把企缘当成自己的孩子那样疼,企缘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娘亲。这一分开,别说企缘了,就是千伶,也难受的很。
企缘走之后,千伶愈发无聊,每日躺在藤椅上像老太太一样慢悠悠的摇着蒲扇。伊隐经过她身边时夸张的捂住鼻子,“我闻到了你身上浓浓的霉味儿。”
千伶抬眼,慢条斯理的说,“总比浓浓的傻气好。”
“你是在说谁傻呢死丫头?!”伊隐成功地被点着了。
千伶斜了他一眼,“我以为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把一个大男人认成女人的。”伊隐被说到痛处,“那不是因为……”千伶扭过头,“傻瓜就不要学别人家谈情说爱。”
“……”从小到大,伊隐在动口上一直比不上他小妹,但在动手方面却一直处于领先地位。所以他明智地闭嘴,挽袖子,捏捏关节,做着“动手”的准备运动。
只是这热身活动还未做好,黄公公悠悠然地踱着小碎步来了。
“伊千伶接旨——”
千伶稳稳地躺在藤椅上。
黄公公干咳一声,“伊千伶跪下接旨——”
藤椅上的人依然稳稳的躺着。
黄公公瞄了她一眼,把黄澄澄金灿灿的懿旨扔到她身上,“真是的,平昌公主就喜欢做这些表面文章,还要劳烦咱家出马。”
千伶把懿旨覆在脸上,“谢谢黄公公,二哥你帮我送送黄公公。”
伊隐置若未闻,抬脚走了。
“……哼!”黄公公拂袖而去!
千伶打开懿旨,上书六个大字:
“进宫陪本宫玩。”
“……”千伶默默合上圣旨。
全苍也岚的百姓都知道伊家二小姐聪慧敏捷能言善辩。但是就是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伶牙利齿的伊二小姐无力反驳,甚至连对话的欲望都没有。
现在千伶就要去见这个人。
平昌公主吴熙珏懒懒地靠在躺椅上,两旁的侍女恭敬地摇着扇子。
“千伶,本宫最近很无聊。”平昌慢条斯理地说。
“哦。”装平静。
“我让父皇放我出宫玩,他居然不同意。”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阵悲哀,“我果然不是他的亲身女儿……”
“哦。”继续装平静。
“所以,本宫决定和我的亲身父亲一起逃离这个皇宫。”
“……请问公主的亲身父亲是谁?”装平静失败,千伶额角冒冷汗。
“啊?”平昌一愣,好像千伶抛给她一个天大的难题。“呃——大概是李御厨吧。”
“……”平昌看见好友的脸色不善,连忙改口,“也许是黄公公?”但是她失望地发现千伶的脸色更差了。
“公主,这皇宫里,只要是上了年纪的男人谁都当过你的亲身父亲。”……甚至连黄公公都不放过!
“哎——”平昌长叹一声,“本宫也不想这样子的,无奈天意弄人。”
“……”我看是你弄天意吧!
“千伶,”平昌挥退侍女,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们二人。“我想见兰七……”
尾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竟显得那么的无奈与绝望。
千伶无奈的看着她,从小到到大,自己都不懂她。
六岁的小千伶问小平昌,“公主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五岁半的小平昌已颇具公主风范,装腔作势做的比谁都好。她一贯的慢条语调,摸摸她的脑袋,“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但是自从平昌在去年七夕偷偷溜出宫玩时遇见兰家七公子后,千伶就懂了她一点——也只有那么一点:平昌喜欢兰七,真心喜欢兰七,纵使她只见过兰七一次,纵使她这一辈子或许只能有这一次。
“平昌……”千伶看着好友,后者出神地看着窗外。
“你什么都不要说,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平昌把食指抵住千伶的唇,后者无奈的皱了皱清秀的眉头。“听说你几日前见着兰七了,他最近怎么样?”她托着下巴问道。
千伶事无巨细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平昌饶有兴致的听着。讲到兰七的时候,她的脖子总会微微前倾。这个习惯从她第一次要求千伶谈谈兰七的时候养成的,恐怕在她出嫁之前不会改了。
“也许我应该告诉父皇我要为国祈福去宁逸庵当尼姑,然后每天都去兰家化缘。”平昌这样为此次谈话画上句点。
“……”
“好了,今天就这样,你可以回去了。”平昌挥手,“真实的,时不时就要来叨扰本宫,本宫很忙的。”
“……”是谁一道懿旨召我来的?!还有叨扰是这样用的吗?!
千伶愤愤地说,“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公主的身份可真好用啊!”
“是啊。”平昌应的坦然。
千伶抬脚就走。
千伶装着满心的无名火走在皇宫里横冲直撞,守卫和侍女都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突然,她撞到了什么东西——这是某个人的胸膛。千伶抬起头,意外的看见吴幽在冲她笑。
“好几天没见你了。”吴幽抬起手,想揉揉少女的脑袋。
千伶把头一偏,他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放下手臂。
“脾气越来越大了,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吴幽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无须四王爷挂心。”千伶淡淡的说。
“……”吴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换了个话题,“企缘这几天老是哭闹着找你,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他把。”
“小孩子是这样的,”千伶道,“一开始哭闹的再厉害,只要过几天,他就会渐渐忘了。”
“……不管怎样,四王府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吴幽笑笑,随后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千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不远处的守卫走过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笑了笑,眼泪却差点滑落,努力眨眼睛,将泪水收回去。
守卫担忧地说道,“伊小姐,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竟痛的这样厉害……要不要叫小人去找在御医来?”
“没事,老毛病了。”千伶摇摇头。
“既然您说没事,那小人就退下了。”守卫恭敬的行礼。
“嗯。”千伶道。
坐在软轿中,千伶尽量放空自己,不去想任何人任何事。可惜收效甚微,吴幽的声音、吴幽的笑颜、甚至是那只想要触碰自己的手,在脑海中不停的出现,然后无限循环。
“烦死了!”她拉开轿帘,希望吹吹冷风让头脑冷静下来。
轿子此时行至醉春楼与醉梦楼的所在的街道,醉梦楼前人声鼎沸,不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与悠扬的古筝声。
千伶看向人群中心,只见一名着红色舞衣的少女正在跳舞。裙裾飞舞,脚步灵动,舞的美极了。她二人的视线线突然在空中交汇,红衣少女抿嘴一笑,随即扭过头去。千伶品味着那个笑容,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行至醉梦楼,苍城第一食府的老板也是兰家现任当家兰清,立在楼前,摇一把玉版扇,温文儒雅的笑着。
话多的轿夫呵呵笑着,“二小姐快看,是兰老板唉。”兰清是苍城的大名人,也是大忙人,一般人还真不容易看见他。。
千伶笑嘻嘻的答话,“哦?今天兰大哥的心情尤其好好啊。”
“说的是呢,人家兰老板就是看得开啊。”轿夫崇敬的看着长身玉立的男子,“这醉梦楼近日来了个新人——呃,就是跳舞的那个,风头很足啊,醉春楼的客人几乎都跑到旁边看那小姑娘跳舞去了。兰老板都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真是好脾气啊。”
千伶挑眉,“哦,是这样的啊。”随即满脸期待的笑道,“看来最近又有好戏看了。”
“啊?”憨厚的轿夫不明所以,怎么突然就说到看戏了?
关于兰家当家兰清,说起来千伶还得恭敬的叫他声“兰大哥”。兰大哥和多数兰家子弟一样,长相好,头脑好,脾气好。就是人品不好——当然普通群众是不知道的。能从一群人品不好的兰家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当家,可见兰清的人品崩坏到何种地步。
醉春楼、醉梦楼、兰清、红衣少女,千伶很期待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