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卫玉容在食堂匆匆吃完午餐,想起科里的一次性纸杯用完了,于是来到区局旁边的小超市准备买一袋一次性纸杯。她让郭书益来单位,总得让人家喝点水吧。不巧的是小超市的纸杯卖没了,没办法,只好选了一只玻璃杯回去。
回到单位,她到洗手间将玻璃杯洗干净,又重新打了一壶水烧上,她把柜里的两盒茶叶拿出来,一盒铁观音,一盒龙井。卫玉容很喜欢茶,虽然买不起很贵的,但一般的她还真有好几样,还有一些花,每天根据心情、根据天气、根据身体状况来选择喝,她自己认为这不关乎生活品质,因为她买的都是比较便宜的;但关乎生活趣味,她要把单调的生活过的多姿多彩,充满温馨,也充满情趣。
她知道男生一般不喜欢红茶和花草,铁观音应该还可以,但她想了想,还是把铁观音收了起来,因为她买的龙井要比铁观音贵一些,心想,贵的总会好一些吧,招待老同学,自然要拿出自己最好的了。这时手机响了,卫玉容见是郭书益,忙接了起来:“玉容,你办公室在几楼?”
“啊,我在四楼,407,管理二科。”卫玉容忙把茶沏上,出去迎郭书益,一开门,郭书益已在门口。“啊,来了,快请进!”卫玉容退到门旁,让郭书益进来。
郭书益冲卫玉容笑笑,走进屋里,“你们办公条件也不是太好,还以为税务局是有钱单位,条件得相当好呢,没想到也很一般。”
“那是和你的大办公室比显得小,在我们这儿这就算不错了。”
“你还是那么容易知足。”郭书益打量一下卫玉容,“毕业十年了,你怎么好像都没变样?”
“是吗,我倒希望不改变,但怎么会呢!来,尝尝这个茶怎么样,如果不喜欢,我这儿还有铁观音。”卫玉容将茶杯放到他面前。
郭书益端起茶杯,玻璃杯很亮,绿色的茶叶在水面竖着立起来,很漂亮。“你对茶很有研究啊,用这样的杯沏这个茶,真是很特别。”
卫玉容不好意思地:“我这儿没有纸杯了,刚才下楼在小超市买的这个,太简陋了,请别见笑。”
“怎么会,我是真的认为确实很好,”郭书益很认真的说。郭书益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茶,见茶叶大多在水中悬浮着,有几片沉到杯底,有一片还在中间挣扎着,不知是想留在上面还是想沉到杯底,看着杯中的茶叶,想到自己不正像这茶一样,苦苦挣扎着,自己也不知道是想浮上来还是沉下去,自己正是在中间挣扎的那一片。
看郭书益陷入沉思,卫玉容没有说话,也静静的看着他手中的茶。她在想,人生不正像一杯茶吗,有的人觉得苦,不等体味出甘冽就放弃了,而有的人,知道徐徐地慢慢品,总会品出值得回味的活甘清香的。
注视了一会儿,郭书益将茶杯轻轻的晃了晃,放到鼻下闻了闻,细细的喝了一口,他抬头看了一眼卫玉容,又略显慌乱的低下头又看手中的杯子,他有很多话要问卫玉容:你过的还好吗?为什么现在看着比在学校时还瘦?你的那个他对你好吗?你怎么看着有些憔悴,哪儿不舒服吗?他想知道关于她的所有的事情,可又不知怎样开口,他也知道,很多事情,现在他已不能过问了。
卫玉容见郭书益瘦削憔悴的样子,看得出他最近确实很痛苦。婚姻就像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外人看着越般配的往往问题越多,这个时候说一些大道理估计是最令人反感的了。卫玉容想了半天,冒出一句:“郭书益,你外面有人了吗?”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郭书益也一愣,有些不满地:“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
卫玉容笑笑:“当然不是,我最了解你了,你不可能那样做。”见郭书益态度缓和下来,卫玉容又犹豫的说:“既然你现在外面没有人,那你能不能等你外面有人了以后再和卓鹊离婚?”
郭书益似乎没有听懂,狐疑的看着卫玉容,继而一下似明白过来,“你明知我不会这样,你这样说,不如直接劝我不要离婚好了。”
卫玉容手里拿着一只笔,下意识的转着,她没有看郭书益,而是看着手中的笔,“你和卓鹊都是我的好朋友,作为我来说,当然不希望你们离婚。但我也知道,这件事外人是无法感受你们的感觉的,如果你心意已决,我不想劝你,但作为朋友,给你点建议想听吗?”
郭书益很感兴趣,追问着:“说说看。”
卫玉容抬起头看着郭书益,很认真地:“如果你真想离婚,我建议你先找好人,然后再离。“
“为什么“郭书益不解。
“如果你们离婚了,孩子你会给卓鹊吗?按照你的性格,我想你不会,因为把孩子交给她一个人带你不放心。那好,你来带孩子,你平时工作也很忙,虽然老人现在看能帮你带,但也是暂时的,父母年龄大了,现在是应该享清福的时候,而你却让他们背负起不应由他们背负的一个负担,我想你一定也不忍心。这样看来,那你就必须先找好人,这个人既要你喜欢,而且还要对你家小亮是真心爱护,同时小亮也能接受,能和她友好相处。假设你找到了这样的,那她会不会也有个小孩,这个小孩和小亮能不能好好相处?如果她还没有小孩,她是不是想生一个自己的小孩,有了自己的小孩还会不会对小亮好?”卫玉容见郭书益一边听一边在思索着,眉头微蹙,知他也很矛盾,接着说:“如果将小亮给卓鹊,将来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最难过的应该就是小亮了。按你和玉容的人品相貌,如果离婚再找都不是难事,如果你们各自成家,将来小亮长大,找个对象如果也是再婚家庭,那他们两个人将来将意味着要赡养八位老人,都无事还好,如果同时有事,让这两个孩子怎么办呐?”卫玉容说的自己都笑了。
郭书益也禁不住笑起来:“你想的够远的,你这是在劝我再找个人吗?听你这么说,谁还敢再找啊?”
“那你的意思是不离了?”
“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你再找也未必就能找到比卓鹊更好的,其实卓鹊还是很优秀的,在学校时同学们都喜欢她,她现在主要还是年轻,有点贪玩,但对孩子的学习抓的还是挺紧的,我还经常向她请教孩子都学哪些课后班好呢!再说她已经认识到自己做的不够好了,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的。”卫玉容总是能看到别人的闪光点,全心全意地维护着卓鹊。
郭书益沉思半晌,想和卫玉容说说关于爱情的话题,但想想刚才卫玉容说的话,感到现在这个年龄谈爱情已经有点奢侈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杯中的茶几口喝了下去,卫玉容见状,拿起水壶想给他再倒点水,他摆摆手,“不用了。”他看看手中的杯子,又看看卫玉容,“玉容,这个杯子能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那我去把茶叶倒掉,你等一下。”卫玉容说着,接过杯子,到卫生间将杯子洗干净。回到办公室,“你怎么拿呢?”
“就这么拿就行,下楼就放车里了。”
“那样好像不行。”卫玉容到卷柜里找了一个档案袋,将杯子装到里面,“还是这样好一点。”
郭书益痴痴的看着卫玉容,心中泛起温馨、酸楚、忧伤、难过、心痛,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搅得他五内如焚,气血翻涌。
“给,这样拿不错吧,要知道你喜欢玻璃杯,我买个再好一点的就好了。”
看着卫玉容笑吟吟的把杯子递过来,郭书益定定神,接过来,“谢谢你,玉容!”
“这有什么好谢的。”
“不光是这个”,郭书益晃晃手里的东西,“还有,唉,不说了,快上班了,我走了。”
“我还想和你说”,卫玉容有些犹豫地。
“什么?”郭书益很期待。
“我想和你说,其实,卓鹊,她很需要你的关心,我知道你很忙,也很累,男人养家不容易,但既然养了,那就把他养好吧!”
“我知道了。”郭书益眼角有些湿润,怕被卫玉容看到,急忙转身走了出去。
郭书益走的飞快,等卫玉容出门看时,他已拐过走廊,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