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先生走后,童贵望着桌上的菜品实在没食欲,于是悄悄冲时辰低语。
童贵“兄弟,跟饿到营地转转。”
时辰一拍即合,赶紧跟童贵起身,两人出到帐篷外,时辰自作聪明的揣测童贵意图。
时辰“我知道你想干什么,那七品把总本是准备了酒宴讨好高官的,但两位学士大人没进来,他白忙活一场,所以暗中命人将酒肉都撤了,因此刚才他都没好意思进营帐门,你是想带我去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找到那些酒肉。”
童贵白眼一翻“饿是服了你了,平常智商为零,说到吃你就满血出击。”童贵一拍其脑袋提醒“饿是要带你看看营地情况,好歹是保护饿俩安全的,不得看仔细点,饭吃不好觉总得睡好。”
时辰心想也是,于是跟着童贵往树林深处的士兵帐篷摸去。
两人出了布置着欢迎花丛的区域,印在眼帘的就不再是井然有序的情形,树林里的营地五花八门,每个帐篷都有各种不同的补丁,帐篷外的旗帜也是大变着样,与营门口耸立的崭新绿色旗帜不同,这里的旗帜大都褪却了绿色,有的连字迹都很难辨认,甚至如抹布一般皱巴巴的搁在地上闲置,而空出的旗杆则横在树干上当晾衣架用,士兵们则三三两两打着瞌睡,连有人闯入都没人警觉,有的士兵身上连腰刀都没有,只以一支长矛作为武器,树林角落一个微型马厩边只拴着五六匹马,大都瘦骨嶙峋根本不像战马,再往营地四周望去,附近似乎也没有练兵场所,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运货的脚夫车队,这一切看得两人心里发寒直冒冷汗。
童贵“饿滴娘哎,这啥子情况,饿们是不是进了丐帮总舵?”
时辰眼睛也忙不过来“看看,看看,日你的仙人板板,这都是吸过大烟的吧,老弱病残,马都养成驴,再看那武器装备,还不如饿们。”不过时辰赶紧用脑海里闪过的营门口的情形来安慰自己“还好,还好,幸好还有支枪火队,应该没问题的!”
童贵一捅时辰“好你瓜皮的枪火队,还没看出来,全营一百多人就十几条枪,而且全都在门口亮相了,大部分还是鸟铳,都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装子弹。”
童贵观察仔细,因为此前营门口的那些士兵有意无意间让自己笔直的身躯挡住枪械,只因除了前面几名士兵所持的是毛瑟枪外,后面的士兵所拿的其实是长短不一的鸟铳、猎枪。
时辰一听面色严峻“是哈,原先在川府听捕快们讲过,大清军队里绿营兵装备比八旗兵差几个档次,尤其是京城,因为要防着汉人,很少给配毛瑟枪,瓜兮兮的,这怎么办?那帮旗人士兵又是毛瑟枪又是弓弩又是马队,黑你先人板板怎么玩?”
那边童贵则努力让自己冷静“往好处想,也许是怕外人知道他们装备,所以先低调,一定是低调,都藏起来了,肯定都藏起来了。”
此时时辰忽然瞅见那名伙夫鬼鬼祟祟抱着一个竹筐过来,周围几名衣衫萎靡的士兵忙围过去一起抬着筐进了一个帐篷,时辰终于发现了这里的猫腻。
时辰“看看,看看,逮住了,我们的烤全羊。”
时辰说着急忙拽童贵的衣角要去抓现场,童贵也不甘心一晚上吃素,但他哪会傻到像时辰一样跟一帮兵痞子去虎口夺食,他得智取口粮,于是为保险起见,童贵先在地上找了两块红布条,分别绑在他和时辰的左臂胳膊上,然后摸到帐篷边,凝神定气后两人一下冲了进去。
童贵、时辰闯入到帐篷之内,趁里面的人没反应过来,两人快速打量,只见帐篷内空空如也,除了地上简单的一排地铺,就是七八名穿着杂乱的绿营士兵在围着一个筐,一见有人闯入,士兵们赶紧将筐找竹席盖住,而那名伙夫的整个脸都吓白了。
望着大家惊慌失措的样子,童贵、时辰心里有了底,七品把总准备的烤全羊肯定就在那个筐里,时辰故意扯扯左臂上的袖章上前一步。
时辰“我们是兵部稽查队的,来看看你们这有没有贪赃枉法,触犯军纪的行为。”
一名士兵认出两人是七品把总刚领进来的人,于是木讷着回应。
士兵“我知道你们是刘大人、陈大人引进来的。”
见被人拆穿,时辰一时无语,童贵则上前一步接过话头。
童贵“没错,你们该知道两位大人的身份,他们是内阁学士和翰林院学士,知道是干什么的吗?是给皇帝、太后递奏章的,是钦差大臣,因为要督查军营里的腐败行为,所以派饿们做卧底装扮成民间武士,来你们这里彻查。”
此话一出,一众士兵果然吓得瑟瑟发抖,童贵见效果不错,立马乘胜追击。
童贵“饿的个天啊,还真让饿们查到了,你们还真敢干这事,给生肖武士准备的食品,你们居然都敢中途截留,简直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岂有此理,知道吗,你们的行为已经惊动朝野,人神共愤!这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们懂不懂?”
童贵的用词毫无约束性,倒令时辰有些心急,在人家地盘威胁灭族,就不怕对方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吗,好在这些士兵明显胆小,那位伙夫尤其已经吓傻,一咕噜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伙夫“英雄饶命,英雄饶命,我们一时起了贪念,还望恕罪,您大人大量。”
童贵自然明白见好就要收“好算了,念在你们初犯,饿们就不上报了,但东西得抬回去,乖乖抬回去,知道吗?”童贵话一出就后悔了,因为何不趁机与时辰两人独享美食,于是话音一转“等等,抬回去就保守不住秘密了,也保不住你们了,这样,就放在这,你们都出去,饿俩替你们处理赃物。”
伙夫像是松了口气,赶紧起身招呼大家出去。
时辰忽的又叫住使唤“等等,就这么走啊,弄些酒来,还有,拿割烤全羊的工具来,总不能抹一手油让人看见。”
伙夫一听愣了“什么?什么烤全羊?”
时辰不耐烦“我就是打个比方,我知道这筐子里不一定是烤全羊,哪怕烧鸡、烤鸭都成,要你去拿就去拿,快拿酒来。”
伙夫这下意识到可能有误会,于是叫停要出去的士兵们,然后打开竹筐,童贵、时辰一见鼻子都气歪了,原来竹筐里竟是一筐白面馒头。
时辰急了“这什么意思?”
伙夫“两位壮士有所不知,兄弟们好久没吃着白面馒头了,所以我才大着胆子给他们带过来打打牙祭——”说到这伙夫赶紧要其他士兵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食品,童贵、时辰一见,都是些黄中带黑,且硬梆梆的窝窝头。
伙夫“看到没,兄弟们吃的都是这些。”
童贵、时辰一见心里发酸,望着一排面黄肌瘦的绿营士兵,望着一帮为了白面馒头而冒险触犯军规截留食品的士兵,两人长时间的无语,隔了半晌,童贵终于开口。
童贵“兄弟们,啥都不说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饿俩绝不会把这事告诉皇上,你们,你们那个吧。”
此言一出,一帮士兵欣喜若狂的扑到筐前拿白面馒头吃,个个狼吞虎咽,生怕两位钦差卧底临时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