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岑在洞府前呆望一阵,忽又兴奋起来。“爹娘还要一年多方回,如今没有阴元丹就不敢修炼,岂不是白白浪费光阴?只是我灵石太少了。太玄山脉乃灵脉之地,说不准可采摘到千年、万年灵药呢!有了灵药,还愁没有灵石吗?”他一拍储物袋,取出一艘小扁舟。这小扁舟长不过两尺,宽半尺余些,是爱子在达炼气期十层时,其母文蔷特意去了一趟以炼器闻名的古月宗,花了数千灵石定制的。程岑踏上扁舟,输入灵力,就飞行在空中。
恋鹤夫妇早已交代他,不可过多动用法力,踏舟飞行不可过远。不过程岑越飞越有兴致,望着脚下美景,渐渐对父母交代之言抛到耳后。
扁舟飞了大半个时辰,程岑方记起父母之言,又觉身无异状,就想先停下稍息。
眼见前方两峰间流过一条小河,河水淙淙,峰峦垂悬于清澈透明的碧水中,岩影波光,交相辉映。“扁舟明月两峰间,千顷芦花人未远。缥缈苍茫不可接,白云空翠洞庭山。”程岑口里吟着诗句,就欲落在岸边。
小河并不宽阔,河面上会不时荡起圈圈的波纹。这时对岸丛林中出来一头通身雪白的、小小的、尺长的犀牛状小兽,这头小兽十分可爱。小兽机警地四处望了望,小跑至河边,喝起水来。忽地,本来平静的河水起了一阵漩涡,随后两分,出现一头巨鳄。巨鳄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小兽。小兽惊叫一声,反向丛林中欲逃。不想巨鳄之口似有吸力,小兽才有动作便被吸住。它蹬腿挣扎,口中发出似幼牛般泣啼声。巨鳄似乎有玩弄之意,对将到口的食物并不急于吞噬。
程岑看了不忍,正欲动作,丛林中一阵咆哮,急跑出一头成年白犀来。白犀冲过来,低头用独角刺向巨鳄。巨鳄猝不及防,随即稍稍后退。白犀口中嗥叫,用身形护住小犀,两眼怒视,于巨鳄对峙。巨鳄愣了一下,随即怒吼着扑过来。成年白犀显然不知躲闪,只用头顶尖角抵住巨鳄。巨鳄身上鳞片坚厚,被刺后毫无退缩之意,“扑棱”,巨鳄让过尖角,大口闪电般咬住白犀喉咙,将白犀扑倒撕咬起来。一旁小白犀尖声急叫,围着巨鳄、白犀乱转。
程岑一看不好,就欲解救,落下扁舟。他还以为是从前,下意识地扭头在左近寻找坚物。急切间手触到腰间储物袋,方记起自己已是个修真者。忙拍储物袋取出飞剑,集全身灵力推出飞剑。程岑之乾陵剑品质虽低,却非凡间之器可比,下一刻白光一闪,飞剑即刺穿巨鳄喉咙。巨鳄猛然受到此重创,血流如注,口中松开白犀,吼叫着扎入河中,在河水中扑腾一会儿不动了,浮在河面上。河水霎时一片殷红。
程岑伸手召回飞剑,正欲看白犀状况,时感丹田沸腾起来,全身似被火煅烧,耐不住时,双手乱舞,欲从储物袋中取丹药,不想一物握在手中,阴凉无比,程岑来不及细看,一阵眩晕后就失去了知觉。
此时那头小兽跑去看倒地白犀,白犀喉咙被巨鳄咬破,眼见已不能成活,眼望着小兽,口中呜呜叫了一会儿,不动了。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程岑,会非常惊奇。只见一杆墨绿小幡被程岑握在手里,附近阴凉之气源源不断地被小幡吸入其中。半晌程岑身周被一团氲氤之气包围。
原来,程岑身具罕见的四灵根,金木土火俱在,独缺水。水者,阴也。他这具身体本是阳气盛极之体,十年间虽不断服用阴元丹,但修炼时源源不断生成的至阳之气却并非如阴元丹所能全部融合的。随修为日深,体内至阳已达顶点,发作一次,就被恋鹤、文蔷以深厚的真元压制,其实并未融合,因此体内上紫府、下丹田之间常处于盛阳之态。
方才程岑飞行半日,又情急救助白犀,灵力用去颇多后,真元已压制不住,真阳迸出。可就在程岑昏迷前手足无措,乱拍储物袋,取出了在岳麓殿所得的小幡。
这杆小幡乃是元婴期邪修灭度老魔偶然所得。幡内万千阴魂早已修炼成为鬼王,相当于人族化神修士了。这老魔只知御使此幡浅显法诀,亦不知这杆小幡乃上古奇幡,有更为通天之威能,否则以这老魔修为当可纵横中州,甚至整个洛国了。这幡内设一奇阵名为“玄玄聚阴阵”,可聚集天地至阴之气,以滋养幡内阴魂,本是至阴之物。小幡被程岑握于手中纳凉,劳宫穴吸取阴气,幡内聚阴阵激发,程岑已修炼十年,念兹在兹,清吟诀自动与聚阴阵做小周天运转。
也该程岑有此奇缘,与其父母运功压制不同,小幡所汇聚的阴气不断被程岑吸入,阳气回流,至阴至阳循环不息。小幡又不断从天地内补充阴气,这样,程岑开始了他无知觉的修炼。
程岑昏迷数日后醒来。他觉出体内阳气一点一点与幡内阴气融合,阴阳合一为真正先天元气,先前无比燥热感已经消失,反觉舒服得很。他惊奇之余,顿时明白了,狂喜之下不动,继续修炼。
一月后某时,程岑忽觉幡内阴气已停止吸入,内视自身,发现自己境界竟然连着突破,无声无息地越过练气期十三、十四层,任督二脉不知何时已经打通,体内真元正毫无阻滞做小周天循环。意念一动,用清吟诀之法,试着吸取天地元气。他发现可以感觉天地元气如涓涓细流自百会纳入丹田,虽弱而不竭。程岑已不是重生前,此时已知自己已迈入筑基期。他收功站起,看了看手中这杆救命的小幡,此时小幡已不复当日破损的样子,在同程岑修炼时吸取纯阴之气自动修复,如今已更加墨绿。
他感应了一下,觉得自己较以前可说有翻天的变化。身体轻盈欲飞,耳聪目明,真元充沛。他不禁清啸一声,啸声如万马奔腾,在两峰间回荡。
身旁扑棱一下,程岑一愣,扭头一看,只见先前那头小白犀正在他身旁不远处,惊惧地望着他,神态可爱。
他露出自认为和煦、温馨的笑容,慢慢俯下身,向小白犀伸出手去。小白犀迟疑了一下,也就慢慢走过来。
程岑轻抚小白犀身上洁白的绒毛,发现它和自己认知的犀牛不同,独角长在脑门上,身躯也太小了,只能用“迷你”来形容,两只眼睛微蓝清澈。
它用头蹭了程岑一下,咬着他的袍袖,似要程岑随它走。
程岑心中迷惑,站了起来,随即明白了。
只见成年白犀静静躺在河边,喉咙破了,地上一摊血。
那头小白犀眼含泪水望着程岑,有求肯之意。
程岑筑基后力大无穷,抱着大白犀,向丛林深处走去。
掩埋完大白犀,又抚了抚小白犀,正欲要走,只见小白犀咬住程岑袍子,不让离去。
程岑心中一跳,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妈妈已经不幸去世,不知你愿意跟随我吗?”他边说边比划。下一刻,他惊喜地见小白犀点了点头,又同时向他偎过来。程岑大喜,自他初见迷你小白犀时,心中就有收它做灵兽的强烈愿望,不想修炼上悄然踏入筑基期不说,如今可爱的小白犀竟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真是奇缘哪!程岑心想,若是师妹见到它不知会喜爱到何种程度。
程岑想到了鸣韵师妹,脑中浮现出她清水芙蓉、凝腮含情的样子,不禁微笑;又想起她离开伫元峰时愁肠似结,频频回首之态。随又想起其母素颜仙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不觉叹了口气。“想其父母知我在修炼上难有寸进,与鸣韵不能匹配,看到师妹对我有亲近之态,当时不好发作,回去之后必设法绝了师妹之念。”他虽好色,然性本坚,做事常默然积蓄力量而后发。此时他想起这些,修成大道之心愈加坚定。他心想真是强者为尊啊,到哪里都是至理。
他踏着扁舟,手掌中托着这头小白犀,兴奋之余也不采灵药了,悠悠飞回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