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要是忙到没时间吃饭，又没有人给你做饭，就叫我吧。我给你做饭吃。就算报答你收留我。”小雨望着他，认真地说。
以后？元赫的心里揪了一下，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小雨把视线转向吧台上的鱼缸。“小金鱼？”她惊呼起来，“我也有养，而且刚好也有两条。”
“你喜欢的话，拿回去养吧。”元赫慌乱地扒着碗里的饭，“戴安硬要塞给我养的。这两条完全就是在这里自生自灭。”
“没有啊，我看你养得很不错。”小雨不认同地说，“看它们的鱼鳞就知道你把它们养得很好。”
“可能吧。”元赫说着，突然放下碗筷。
“吃饱了吗？”
“饱了。”他起身走向客厅，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喔。那我洗碗。”她说着，开始收拾起碗筷和厨房的卫生。
他把电视调到体育台，正在播放着精彩的足球比赛。
他专心地听着从厨房方向传来的各种声音，心思完全不在比赛上。
过了十多分钟。
“碗……我洗完了。”小雨朝他走过去，却没有得到他的半点回应。她在原地僵了几秒，然后把注意力转向那两条游得欢快的小鱼。
她凑过去，手指点了两下鱼缸。“你们好吗？小家伙？睡着了吗？”
“小心把鱼缸弄坏了。”他冷不丁地开口说，眼睛保持对电视屏幕的关注。
“对不起。”她尴尬地笑笑，然后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
她瞄了瞄他的脸，他的神情十分专注，而且没有一点想和她说话的迹象。
“这个是哪个队对哪个队的比赛啊？”她主动搭话。
“……”
“刚刚那个球为什么会犯规啊？”她无奈地厚起脸皮，继续问。
“……”
“你最喜欢的是哪个队呢？”
“……”
“你……要喝咖啡吗?我帮你泡吧。我记得你爱喝黑咖啡的，不加糖不加奶。”
“不用。”元赫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地说着，“安静。再说话就赶你出去。”
“喔。”
足球比赛不知道放了多久，小雨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累了，因为上了一整天的班。
见她睡着了，元赫把电视关成了静音。
接着，轻手轻脚地把客厅里的光源关到只剩下台灯。
他用手小心地托着她的脖子，选择一个最柔软的靠枕，帮她横躺下来，换成了舒服的睡姿。
接着把从卧室里拿出来的薄被为她盖上，他才安心地坐在地毯上，单手支撑在沙发的边缘，不发一语地就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
这么近距离地看她，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伸手轻柔地拨了拨她额前的流海，生怕那些头发影响她的美梦。
四年了，每个孤独的夜晚，他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她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她睡觉时平和的脸，她的体温，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他已经在无数个夜晚回忆了无数遍。
“对不起。”他小声地开口说着，一颗带着痛苦和歉意的热泪从眼角滑了出来。
他是多么想最后再亲吻她一次，但却害怕惊扰她的美梦。
他就这样一直凝望着，让时间停止在这无声的诉说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感觉到有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他睁开仍有些酸涩的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薄被，而沙发上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他站起来，发现卧室的门半开着。
他走进去时，小雨正站在床边，望着床上的那把黑色手枪发呆。
小雨听见声音，转头用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他。原来，他真的打算做危险的事情。
元赫二话不说，气冲冲地抓过她的双肩，不客气地把她推出了卧室。“出去。”
小雨被砸门声隔在门外，立即翻出自己的手机，给戴安发了条短信。“他有枪。快点来。我怕我阻止不了他。快点。”
刚发完短信，元赫已经换好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要出去吗？”小雨赶紧问。
元赫阴沉着脸，却被她拦了下来。她伸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表情紧张。
“你哪里也不能去。我已经都知道了。别去。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她开门见山地说。
“让开。”元赫没有理会，恶狠狠地说了句。
“别去。”小雨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我……已经通知了你父亲了。你还没有见到他，就会被拦下来的。所以，别去做无谓的事情。”
“你说什么？”元赫先是有些震惊，只用了几秒钟就意识到她的谎言。她怎么可能会有元友龙的联系方式。
“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都可以。总之……我不会允许你去葬送自己的人生。不允许。”小雨认真的说着，然后一把抓过放在吧台上的汽车钥匙，强硬的态度让元赫有些陌生。
她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软弱的小女孩儿了。
元赫在心里庆幸着，却还是狠心地把她推到一边，径直地往门口的方向走。
小雨稳住自己差点摔倒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用身体挡住门把手的位置，双手抓在门边上。
“让开。别再闹了。趁我现在好好说的时候松手，松开。”元赫心烦意躁地开口，伸手想推开她的身体，却发现她更加固执地抓紧了门边。
“元赫。你疯了吗？那个人是你的亲生父亲。”小雨扯开嗓门喊道。
“他不是。”元赫也加大了音量，声音里只有憎恨，“他不是，因为他不配。你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吗？他知道他都对她干了什么吗？我妈是他害死的，我要他血债血偿。”
“算了，元赫。算了。”小雨苦苦地央求着，“你妈妈她已经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已经不在了。虽然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和你妈妈，但是惩罚他的人不应该是你。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不要再说了。”元赫厉声喝止她，眼神变得凶狠，“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从我妈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要让子弹穿过他的脑袋，我要亲眼看着他在我的面前流****的血。
“我要让他也尝尝我妈的痛苦。我要让他跪在我的面前对着我妈的灵魂忏悔，祈求她的原谅。所以，不要再跟我说什么父亲和儿子之类的话。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小雨不允许地拼命摇着头，想象着那血腥的场面，双手抓得更紧了。“然后呢？你心里的仇恨就能平息了吗？当你的双手沾满他的血，你就高兴了吗？你不会的。你只会更加痛苦，因为你杀的是自己的父亲。然后你打算怎么办呢？结束自己的性命？你以为，这样就两不相欠了吗？”
“这是最好的结局，我们注定同下地狱。我要睁大眼睛，看他在地狱里面怎么样痛不欲生。”元赫无比确定地说着，眼睛里面已经刺痛起来。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自私。”小雨失望至极地瞪着他，“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别人吗？戴安怎么办？她那么爱你，你连想都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吗？还有欧浩宇的妈妈怎么办？你要让她失去丈夫，然后下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吗？好。就算这些人你都懒得管。那你妈妈呢？你要让她的灵魂在死了之后都不得安宁吗？”
“别说我妈，别跟我提我妈。”元赫的心像被利箭刺穿了一样，抓狂地喊了起来。
“元赫。”小雨因为自己的残忍而觉得心痛，“你别再打着她的旗号去做让她不得安宁的事情了。你这样不是为了她去报复，而是为了你自己。因为你心里的恨需要解脱。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好好得活着。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不要再说了。”元赫激动地吼着，疯狂地取下墙上的装饰画，砸在走道上。画框的玻璃在瞬间变成了无数个小碎片。“我只要她活着。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她活着。”
“但是，她已经死了。”小雨用毫不留情回应着他的愤怒，“拜托你认清楚事实。她已经死了。她现在正在天上看着你流眼泪呢。因为你让她不得安宁，因为你要和自己亲生父亲同归于尽。”
“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再说一次。你知道他都干过什么吗？他死有余辜。你知道他的手上都沾过多少人的血吗？你知道他杀……”元赫吼着，看着小雨闪着泪光的眼睛，真相被他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面。
他不能说。他没有勇气说。
“元赫，求求你。如果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让你留恋，请你想想你的母亲。不要让她的灵魂不安。求求你。”
“不要再说了，到此为止，我不想弄伤你。让开。”元赫不为所动地开口。
小雨也誓不罢休地摇着头。
“那就别怪我。”元赫说着，没有一丝手下留情的念头，出手凶狠地抓过她的手腕，连带着她的身体一起往玄关的走道上一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