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菱没能捡多久的球,凌枫又完全消失在她的眼前。她患得患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赵雪见她越来越封闭,拉着她跟李小阮、叶紫越来越亲密。
李小阮是校长的孙女,成绩好,脾气好,在学校很是有名气。无奈萧红菱实在是校内的“闲杂人等”,完全不知春夏秋冬的人。那次演讲比赛,算得上第一次与李小阮正式见面。李小阮没什么架子,对赵雪,萧红菱都很热情。萧红菱喜欢美女,也很快跟她打成一片。
叶紫是个很特别的人。那两年,还珠格格流行,浓眉大眼,五官立体,活泼灵动的赵薇风靡了整个中国。恒和中学也不例外。叶紫很像赵薇,五官简直有九成相似,脾气却高冷,一直只跟赵雪来往。高冷的叶紫,从来一身绿色衣裙,或是红色格子衬衫,如风如柳,轻轻盈盈地飘过篮球场,羽毛球场,足球场。
迟钝如萧红菱,也早已对叶紫的风貌心折,每次见到叶紫,虽互不相识,却忍不住对她莞尔一笑。几次之后,叶紫有了回应,两人从此相视一笑。赵雪终于正式介绍两人相识,仿若在梦中,萧红菱对叶紫十分顺从宠溺,不忍拒绝她任何要求,甚至连说话,也不忍逆了她半分意思。事后忆及,萧红菱的桀骜不驯,孤僻怪异,怕是从未在叶紫面前显露半分。而与凌枫的种种,叶紫也从未知晓半分。
然而,即便友情滋润了她的绝望的心灵,对凌枫的思恋和隐隐的怨恨却充盈了她的整个心间。萧红菱感觉自己整个人分裂了,一边是打打闹闹的高中生,一边是小楼独坐的怨妇,这种感觉让她抓狂。
无意中,李小阮透露凌枫是她邻居哥哥,萧红菱如抓救命稻草,跟李小阮越来越亲近,已经有些惹得叶紫吃醋了。但她从不敢开口提问,只能被动的从李小阮口中听来了凌枫一些大大小小的消息。
原来凌枫的父亲走了,妈妈也忙着生意,从小在恒和中学当老师的姑姑姑父家长大。
前不久,凌枫刚刚订婚了,对方是个才貌双全的商界精英。
这消息格外残忍,萧红菱差点抓狂,吃不下睡不着,整天想些有的没的,越发像个孤独而绝望的怨妇。
某天下午,萧红菱又主动跟着李小阮去她家玩。来到三楼,却正好看到意气风发的凌枫正好穿鞋出门。他笑着跟小阮打招呼,对着萧红菱微微点头,然后腾腾腾地下楼而去。
萧红菱心中那个绝望的思春少妇,眼睛一闭,跳下了三层高的楼台,摔了一地的红红白白。
也许她该做些什么。
萧红菱开始了疯狂的计划。
某天傍晚,夕阳残红如血,映照着静默的梧桐芭蕉。树下蜿蜒的小路,是凌枫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萧红菱突然从树后窜出来,出现在凌枫面前,她拦住他,满脸通红,吞吞吐吐,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
凌枫皱着眉头,轻声说:“你说什么?”
萧红菱压抑住心中狂跳,抬手递给他一个信封,低低倾诉:“你是神吗?”
凌枫先是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说这么奇怪的话,继而脸红如血,竟不由自主地接过了信封。指尖轻拂,交错而过,石破天惊的一瞬,两人第一次肌肤相亲。
萧红菱终于抬头,悲凉的看了凌枫一眼,泪如雨下,然后像兔子一样逃离了现场。
凌枫何尝不明白萧红菱的心思?每当看到她傻痴痴的眼神,就一次又一次的笃定。
只是没想到她把他当做神,这已经是无人可以超越的地位了,也是他自己都到不了的境界。他既震惊又感动,但他这个‘神’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又能帮她实现什么心愿呢?
如果他是神,就不会伤害那么多人,也不会让杨杨的笑容凝结成了冰块,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崇拜亲密而是仇恨冷漠,一想到这凌枫眼里的忧伤又加重了几分。
而今,自己这个别人眼中的神,怕是要再一次狠狠的伤人了。
那天以后,凌枫很久没看到萧红菱,想是那小丫头一定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怪异尴尬吧!每次想到她那句‘你是神吗’他心里就有种难以形容的滋味,讲不出来理不清楚。
几天后他又从邮箱里拿出一封未曾署名的情书。
又是萧红菱写的。信中内容描述了对他的仰慕思念之情,字体还算清俊但是十分零乱潦草,不知道萧红菱当时是以什么心境在写,有些地方甚至还前言不搭后语,总的来说文笔细腻流畅颇有些古韵,语句简朴素雅却让人为之动容,完全能体会到她的炙热之情。不过,这样的作文,自己肯定给她打不及格。凌枫暗暗好笑。
果然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啊。
凌枫心中有百般滋味。
语文老师最喜欢有才华的女孩子,不是吗?
萧红菱的才情,他现在才晓然。
还未等他回味过来,某天清晨,萧红菱再次从梧桐树下蹦了出来,这小丫头干嘛老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不过这次她没有犹豫不决吞吞吐吐,而是嗖的伸出素手,让他把信还给她。
信?哦!凌枫看着这个刁蛮的捡球少女,此时满面羞囧,不由得生了些异样的心思,他调侃道:“原来我邮箱里才华横溢的信是你写的?”
萧红菱从语气里听出他戏谑的意思,顿时涨红了脸,一脸追悔莫及的表情,固执的重复那句把信还她。
凌枫看着萧红菱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难道他随时都把信放在身上?这个不讲理的女子,真真倔强的可爱。
萧红菱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只得说着改天再找他要,走的时候还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他的笑意更浓了,第一次有人找他要回写的情书,还如此的蛮不讲理。
被这样一个‘奇异’的女子当神看待应该是幸福的吧,他的心里再次泛起了阵阵涟漪。如果自己不是老师,如果自己没有苏莹……
凌枫吓了一跳,赶紧断绝一切绮思!将信还她,各自桥归桥路归路,不准再蹉跎!
然而一切都在往着他无法预知的,最坏的方向走。
谁也不知道萧红菱为什么在某天一口气喝下半瓶白酒,然后又哭着央求着小阮把凌枫叫到篮球场的榕树下来看她。
那是个冷得刺骨的夜晚,可萧红菱一点也没感觉到冷,她的心更是烫得灼伤了她的身体。
旁边的路灯闪着微弱的光亮,萧红菱远远的看见凌枫从从篮球场那头走过来。
萧红菱的眼泪忍不住一下就下来了,委屈吗?还是欣喜还是伤悲?若不是李小阮,凌枫肯定不会出来看她!
萧红菱在李小阮和赵雪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凌枫眉头深锁,看着满身酒气站立不稳的她,眼神复杂,不知是愤怒、厌恶还是怜惜。
这段时间萧红菱的行为太疯狂,一步步紧逼让他喘不过气来。原本心中那份似有还无飘飘荡荡的怜惜之情,被萧红菱折腾得一点不剩!
她才认识他多久?怎么就泥足深陷?
若非他抽身及时,两人之间还会闹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杨杨说的是对的,爷爷说的也是对的,他应该当机立断,不应再让她有非分之想了!!
这会害了她!
凌枫忍住气,冷眼扫过赵雪和李小阮,那眼神冷的简直可以把人结成冰,萧红菱的心也瞬间冷却。
凌枫一直看着她,许久才开口打破了沉默:“萧红菱,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她没有回答,眼泪却流了出来。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满身酒气,邋里邋遢,只会让人反感。”
萧红菱疯了,只记得自己不停的追问他:“我喜欢你。”
……
“可是我不喜欢你。”凌枫不带一丝犹豫的说道。
“为什么你不能也喜欢我?”
“为什么?”
她哭着说,她说他不懂欣赏,她说他是个骗子,骗她给他捡了这么久的球,她说他太不够‘意思’,有了未婚妻也不告诉他,还让她傻乎乎的天天去等他。她突然歇斯底里的笑着骂自己是个傻瓜,是个笨蛋,还拼命的撕扯自己的头发。?
“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来烦我了,别让我看不起你……”凌枫说完,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啊——”萧红菱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她骄傲的自尊为了他早就放弃了,可是他不喜欢她,他让她不要再烦他,别让他看不起她,哈哈。
萧红菱不哭不笑,苦苦思索。
李小阮和赵雪陪着她,并不言语。谁在这个时候需要教训或是心里安慰呢?她只需要安静。她的朋友果然懂得她。
萧红菱让李小阮回家,再三保证自己需要时间,静一静就好了。赵雪也回了宿舍。
清冷的夜,萧红菱呆呆坐了一晚。
此后,她果然很听话,她没有再去找他。
她不再逃课,也不再去篮球场,她没了爱情,不能连学习都丢了。她开始安静的坐在教室里听课,她拼命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她努力看书,接着参加高考,却还是以一分之差掉到了专科线。
呵,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专科也要离开这伤心的地方。
她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给凌枫打了电话,想说的话太多,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女声,她默默挂断了电话,别了,她的爱,她将远行。
后来听说凌枫结婚了,她知道他们越离越远了。
接下来毕业,工作,一切都毫无生气,毫无意外。
他们的故事,到此为止。
五年后的今天,她回来参加小阮的婚礼,终于再次看到了他,凌枫。
他一直在她心里,她无能为力。
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听完整个故事,叶紫陷入了沉默。
许久,叶紫笑着说晚上吃好的,她请客,萧红菱收回了心绪,调笑道:“今晚你敢让我吃麦当劳,我就跟你绝交!”
萧红菱和叶紫讨论着晚上吃什么,却在接到父亲的电话后,匆匆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