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回风飘扬,琴声悠长,一点清露三千梦,拨来丝丝入云空。
素手弄弦的人,醉于琴,琴于心,哪管外界江湖厮杀多腥雨,纷争战火偷闲中,杀音不入世,江湖之幸?
已经清醒的挽风曲倚着栏杆静静地聆听赦天琴箕的琴曲,嘴角噙着一抹从容的笑,琴箕的琴声还是那么幽怨,如哭如泣,道不尽的点点伤愁,理不清的过往回忆,如此的琴声却能让人安心,静心!
“在看什么?”一曲终了,挽风曲却依旧看着远方,赦天琴箕不由得开口问道。
“看天空的飞鸟。”
在羡慕飞鸟的自由么?“玄同已经为你立了坟冢,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你身上的深海咒术我已经替你清除,现在的你也是自由的,不用羡慕飞鸟。”
怔了怔,看着眼前的满院景色,挽风曲感叹道,“七人之中数你最小,大家都知道你不喜言语,生性冷清,此刻我才发现,原来我们都看错了,我们七个就属你最顺心。亭台楼阁,鸟语花香,比起红冕边城那入眼刺目的红,你这满院的红色,却是让人安心。”
“庭院都是下人打理的,和我无关。”赦天琴箕淡淡的道。
挽风曲却是一笑,“看来择人的身份很重要,赬的国相身份估计过得都没有你舒适。”
“他有他的喜爱,我们又如何能说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呢?我却喜欢这静雅之地。”
挽风曲却是无法理解,抬头看向她,问道,“既然喜静,为什么不就此退出江湖,你已经换了一个身份,何必继续为赤命的野心,双手染血。”
“我不入江湖,江湖的风浪也会波及到我,赤命……千年的情谊,我不希望最后只剩他孤身而战……”说完转身离开这西苑,独留挽风曲静对这满院景色。
忆昔封书与汝夜,后山翻浪欲明天。
今夜封书在何处?茅山寺里晓灯前;
笼鸟槛猿俱未死,人间相见是何年!
朱唇吟着诗词,纤手拨弄琴弦,赦天琴箕低首沉吟,若有所思。独自在此沉思的人,心事所怀,或许和长眠土底的枯骨所经历的恩怨,都是相似的,但是衮衮豪杰,在世时又是如何苦苦追寻?
晨间和挽风曲一谈后,赦天琴箕默默思量,多少当年英雄,都如槁木死灰,隐遯厌世谷。人生所建立的功业,都是身后之名罢了。而自己,又是为何步入回头无期的江湖呢?往事历历,恍如一梦。
远方传出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赦天琴箕的心事。
弦非心独闯露水三千,欲要质问,弦琴无上宴众人被蒙蔽,他的眼睛却是火亮,弱水琴姬的异状,显而易见,“琴姬弦曲若吟若思,确实琴心细腻。”
突来的人,突来的声,赦天琴箕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原来是当届琴魁来了,不知有何指教。”
冷淡的脸,冷淡的语气,面前的人全身都透着一股疏远淡漠的气息,弦非心沉着以对,“昨夜有感,我特地谱了一曲,还请琴姬赐教。”
“赐教不敢,能听当届琴魁新曲之响,是琴箕的荣幸。”
“琴姬你太谦虚了。”就地而坐,只见弦非心眉形一敛,一改正雅琴风,弦挑情思,思思念念,音扬如同回澜轻波,渐探人心记忆。
出现的一幕却是露水三千琴房内,太罗古对琴箕的语气中长说教。
“再探。”
琴音不止,弦非心看见的画面却是散去,耳边也响起了婉约琴音,只见赦天琴箕扶手拨弦,“让琴箕合奏一曲如何。”
相同的乐曲,不同的奏法,是共奏,比琴,更是斗法。
惊弦挥拨如雷震,切切嘈嘈似倾雨。
斗法的两个人没事,旁边聆听的太罗古却是陷入一幕幕的回忆,突然,赦天琴箕忽感头痛,却见旁边太罗古昏迷倒地,急忙上前搀扶,“太罗古。”
“她怎么样了?”弦非心问道。
赦天琴箕却不以理会,一双眼只是看着怀中的人,暗输真气,太罗古缓缓苏醒,见赦天琴箕担忧,虚弱开口道:“我没事。不知道为什么,听你们的琴声,我突然间感到一阵晕眩,才会这样。”
“我在共奏的当下,也是一样感到晕眩,不知是什么缘故?”看似是和小丫鬟轻语对话,却是在指问露水三千唯一的外人--弦非心。
弦非心不知道怎么解释,“大概是我新作的曲子,还有不够完美的地方。”
发生了意外,弦非心自知不好再留,收琴道别,“叨扰许久,我也该告辞了,希望这首新曲子成熟时,能再与琴姬共奏。”
赦天琴箕却是语言冰冷,“希望这一天,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