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在珍珠簪子的点缀下，温柔快乐地顺肩而下。红色丝质绣袍，衬得镜里的人儿面色越发粉润。
“美人！趁着还没拜堂，跟我私奔吧！”作为伴娘的周义君在一旁戏谑道。
“你以为你真是相柳？”这个周义君最近痴迷相柳。
明明是一句脱口而出的玩笑话，我的心却是一惊。因这句话，我的脑海里闪过慕凡的身影。
电话约过慕凡，被拒绝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见一面。”电话里，我说。
慕凡去了A市，说是为发展和完善旅游业作贡献。在时势不断变化的今天，酒店行业面临从管理走向经营的一个过程。慕凡忙我自然是理解的。
“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不回来。”慕凡说。
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我。在我出嫁前，我想见他，想跟他说说话聊聊天，我觉得这样我才能安心出嫁。可是，他拒绝了，他……不想见我。
如果是过去，我很有可能会说，“你给我地址，我去找你。”
现在不能了。有一丝丝的怨，但更多的是遗憾。
上洗手间的时候，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有些怀疑，这是我吗？这是今天的新娘吗？怎么看上去有些郁郁寡欢？新娘不该是这样。
难道你不愿意嫁给尤洌？我问自己。
不，我愿意。除了他，再也没有人让我如此依恋生命！
鞭炮声震响了许久。迎亲车到了。
听到尤洌和一群人叫门，我莫名地紧张起来。
这时楚瑶拿来一块红巾搭在我头上。
“怎么要盖这个？”今天迎亲的是轿子吗？
“阿洌的吩咐。”
透过薄薄的红盖头，我看到楚瑶神秘的笑。
我也不问了，既然连楚瑶都守口如瓶，那我就安安静静地做尤洌的新娘吧。
尤洌出现的时候，我侧着身子，低着头，幸福的心跳声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世界太热闹，我的记忆空间太有限。只记得尤洌蹲在我面前，我们仿佛穿越万丈红尘来到彼此眼前。
他默默地向我伸出一只手，我喜悦着害羞着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他掌心。
尤洌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出卧室，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我的心柔软到脚印都透着甜蜜和幸福。
从门口到眼睛可见的楼梯拐角，铺着同宽的红地毯。
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我已被尤洌拦腰抱起。
“我可以自己走。”我有些手忙脚乱的情形。
“搂着我。”他说。
“哦”。我乖乖地环住他的脖颈。
红毯一直延伸到一辆红色的三轮车下。
尤洌将我放在后座。
当我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尤洌突然隔着红盖头亲了我一下，我的脸噌地热了起来。
四周顿时哄笑一片，笑得我耳根发烫。
尤洌踩上脚踏板，红包车徐徐前行。在我们前面的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他的那辆保时捷。
一开始我端坐着，后来还是忍不住偷偷往后看。隔着薄薄的一层红纱，我看到穿深色西装的男孩们，生机虎虎地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喜欢吗？”随风传来尤洌的声音。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我说。
他笑了，我知道他肯定笑了。
今天的尤洌，穿着红色的中式服装——我好想从背后将他抱住，好想亲昵地和他在一起，好想和他一起踩脚踏车……
“尤洌！”我唤我的爱人。
“在！”
“我想和你在一起。”
“好！”
“芊儿！”他叫他的爱人。
“嗯？”
“我爱你。”
“哦~”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我用“爱”这个字。我一时不知怎么回应他，有些害羞。
“我爱你陌芊！”他的声音在风里掷地有声。
没有任何预兆地，我的身体突然向前扑，幸好及时抓住座位的扶手，否则我就会撞上尤洌。
惊吓中，我看到横在我们红包车面前的是一辆自行车。
“我是不是来得太早？”
听声音我敢肯定这个人是慕凡！有些玩世不恭有些嘻皮的调调太熟悉不过了。
“陌儿，”慕凡已经跨着自行车滑了过来。“我来看看你做别人新娘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是我的新娘。”尤洌笑道。“我的新娘就是我所爱的样子。”
“那可不一定，你最好不要让我有机会。”
“芊儿的三生三世都是我的！别人休想！”尤洌蛮横的样子实在惹人爱。
“丫头，看到没有，他哪点好了？还不是一样地不讲道理。明明是我先遇到你，他却强词夺理地想要你的三生三世。”
“我是他三生三世的新娘，那我是你三生三世的丫头好了。”
“丫头，”慕凡投过来的目光比他的声音更低沉。“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一定要幸福！”
“阿洌，走着！”慕凡说着从我身边越过，他骑着脚踏车，跟在我们后面。
我收回视线，眼睛有些模糊……
和大多数的新娘一样，被接到男方家，一阵仪式之后，我有了公公婆婆，或者也可以说是有了爸爸妈妈。
我有设想过，自己会如何开口叫平生从来没有叫过的这两种称呼。这两种陌生的却含义极其亲切的称呼，会是怎样的份量艰涩地在我的唇齿之间徘徊。
“陌芊。”尤洌的母亲接受了我的敬茶之后，上前伸手将我挽起。她有一双细润的手，这双细润的手将我的手交到尤洌手中。“阿洌，从现在开始，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是这个女人。”
眼睛释放的诚意有多少，这番话的诚意就有多少。
“妈——”我笨笨地第一次叫出“妈”这个称呼，无关乎礼貌，无关乎场合，只关乎情义。
安静的房间，红烛摇曳，我望着眼前的爱人，深情笃定。“谢谢你！”
“怎么？想和我‘举眉齐案、相敬如宾’？”把我搂进怀里的同时，他故意挖苦我，他知道我反感那样的夫妻关系。
“不是。”我往他怀里钻。
“那是什么？”
“我心里一直有个结。”在他怀里，我完全放松了自己。“在筹备婚礼的前前后后，我有些沉默，或者说是不够积极。我知道这样不好、不对，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真正地完全地投入进去。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没有家人……”
“我知道。”尤洌轻轻拍拍我，“芊儿，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有了我，我有了你。”
“我不喜欢自己的生日，”我继续喃喃，“有时甚至是害怕。因为在别人眼里很喜庆的日子，在我这里却是冷清孤单的。我也害怕过节，一直都是……”
“芊儿！”尤洌吻我的头发吻我的额头，轻轻地又重重地久久地，仿佛他要把他所有的爱所有的怜，都通过这些吻铄骨铭心。
“不过我想，从今天开始，我可以不用害怕了。”我们的家离萧家不远，离我的小窝更近。尤洌这样的良苦用心，值我许他一世深情。
我无比依恋地依偎着他，生怕一点点地移动都会减少我和他之间的亲腻。“谢谢你让慕凡来！谢谢你的父母！谢谢奶奶！谢谢你！”
“嘴上说的谢谢没意思。”他闷闷地说。
“嘴上的谢谢也有意思的……”我开始亲吻他，亲吻他的下巴，他的唇……
还没来得及亲吻他的鼻子他的眼睛，我就被他夺去了主动权……
“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我结婚时要记得请你。”某天两人腻在一起的时候，尤洌忽然提起。
“嗯，记得。”我拿着他的手，一会捏捏他的手指，一会在他掌心摩挲。
“你看，我的确请你了！你也的确来了！”他的话语中带着甜蜜的自负。
我翻身看着他，“你就那么确定？在那个时候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你当时的意思，不就是想和我划清界线吗？”
“嗯。”我点头。
“可是我们之间的界线是划得清的吗？嗯？”
我认真思考起来，我觉得……
“啊——”不容我“觉得”，尤洌便将我压于他结实的城下。
不要思考也不要距离！此刻，还有什么比沉沦在他怀里更幸福的事？
——全文完——
备注：相柳，《长相思》里的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