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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十九,心如明镜

日落西山,百鸟归林。

跑了几十里山路的三人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林静安看着远处山间景色:“真美,如果能在这里住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离红尘喧嚣,寄情山林田野,那该多好!”他神态一片安详,宁静,浑然不觉那被布条挂在胸前的左手还在隐隐作痛,张心武已经帮他把断骨接好了,习武的人,大都会点医治跌打损伤的本事。

小杜看了看四周,觉得有些好笑:“这荒郊野外的有什么好?真要你住这里,看久了,也会厌的!”

林静安微微一笑:“我想试试!”

“这又有什么好试的?山里什么都没有,油盐酱醋都得去城里买,诸多不便!虽说是山珍野味吃不完!但也会吃厌,嗯,说到吃,肚子真的咕咕叫了,”小杜嘟嘟囔囔的站起身四下看了看:“我去打个野味给你们解解馋!”

张心武笑着挥挥手:“是得打个山鸡野兔什么的给林兄弟补补身体!注意点安全!”

看着小杜远去的背影,林静安呵呵笑道:“小杜兄弟的性子,是不太适合山里生活的,我却不一样,我从小就在道观长大,城隍庙香火旺盛,每逢节日时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只喜欢安静,虽然有时候我也会对师兄弟们玩些恶作剧,但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在我看来,道家讲究的就是清心寡欲,而城隍庙实在是太热闹了,让人实在无法静下心来。”

张心武异样的看向林静安:“你是不是又想一个人走?”

林静安点点头:“大哥可知日本人为什么紧盯着我不放?”

张心武微微一笑:“可能是你身上有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或者有一份藏宝图?”

林静安哈哈大笑:“差不多!”说着取出一件巴掌大的东西扔了过去。

张心武顺手接住一看:“这不是挂在你脖子上的那块铜镜么!”他在瀑布边给林静安换衣服时曾经见过,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人家都是挂个玉佩什么的,这人怎么挂个铜镜!

林静安点点头:“这是师傅给我的,我是本观第三十八代护镜人,人在镜在,人死镜还在!师傅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张心武微微一愣:“人死镜还在,什么意思?”

“就是死也要保住宝镜完好!真正意思是无论如何,不能落入坏人,特别是日本人手里!”林静安认真的看着张心武:“张大哥!”

张心武应了一声,不明所以,他翻看着手中铜镜,铜镜背后刻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正面打磨的异常光亮,其他跟旧时候的小镜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林静安继续说道:“我走火入魔得你救治,虽然恢复大半,但终究没有痊愈,现在手又受了伤,这样去屯溪,怕就是死了,也免不了宝镜最后落入日本人手里去!所以从现在起,你就是本观第三十九代护镜人。”

张心武不由得一愣:“我?”

林静安认真的点点头:“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但是我想过了,论人品武功你都是护镜人的不二人选,宝镜给你,我放心,影杀所说的那个幻杀既然已经到了徽州,那我就不去了,这不是怕他,而是他在暗我们在明……”

张心武微微皱眉,身形一直,打断了林静安的话,“所以你把铜镜给我,然后一个人离开,好让他们失去目标,再者就是你落入他们手中,也是死也不说,或者,你已经打定主意,就是死也不会让自己落入日本人的手中,这就是你们历代护镜人的什么狗屁人死镜还在的说法吧!”他说着说着心中生气,甩手将铜镜扔给林静安,愤然道:“还给你,我只是一个逐利的生意人,这个劳什子的护镜人,我做不来!”

林静安接住铜镜,无奈的道:“大哥别生气,听我解释!你可还记得那边景德讲到穷困潦倒时遇到我师傅跟他说的话么?”

张心武一怔:“什么话?”

林静安:“师傅跟边景德说,你会来施粥!”

张心武:“这又有什么,边景德时来运转,你师傅随便说说,一语中的,也就是巧合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林静安:“那一天一定是师傅有感而发,本观历代护镜人许多时候都会出现一些有感而发的情景,几乎每一次都能一语中的,难道都是巧合吗?其实本观有一种秘法,叫做‘心有明镜’是专门用来参悟这宝镜的,只要略有小成,心有所感,必然成真,就像这一次我事先已感觉自己会杀死影杀一样!”

看着林静安一脸的真诚,张心武不由得嘿嘿一笑:“小子,你要我替你看护这个破铜镜,也不用编这么个故事来唬我!”

林静安急了:“张大哥,静安对天发誓,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

“好了好了,”张心武见林静安认真起来有些没完没了,忙插话:“听你说略有小成的就能够心想事成这么厉害,那么略有大成的,会怎么样?”

“呃!”林静安不好意思的干笑一声:“历代护镜人里面好像还没有听说过有大成者!不过也可能是得大成的前辈祖师为免惊世骇俗所以隐忍低调了!”说着将铜镜塞到张心武手里,“铜镜背后的小字就是心如明镜的口诀,听师傅说需有缘者方能参悟其中一二,这一路上来我也仔细的研究过许多回,只是除了看得头晕眼花外实在看不懂其中写的是什么,大哥英明神武丰采俊朗,说不定花个几年时间,就成了大成者呢!”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心武被林静安这马屁拍的舒服,顿时放松了警惕,待到醒悟过来,铜镜又已到了他的手里!

想想不好意思再扔过去,说道:“我先说好,这只是暂时替你保管一下!”

林静安高兴的回答:“行,万一到时候找不到我,你就去城隍庙找我师傅好了!不过有一点大哥要千万记得,就是宝镜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还有,要贴身藏好。”

张心武有些无奈的连连点头,把铜镜贴身挂在胸前,还好这面铜镜特别精巧,虽然比一般的挂件要大些,但挂久了,也就习惯了。

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是小杜的那个方向,张心武会心的一笑,应该是打到猎物了,如果是有情况,那就不是只开一枪了。

林静安继续跟张心武讲着有关铜镜的一些典故与传说。

张心武渐渐听的有些入神。

“砰!”又是一声枪响从小杜那边传来,过了一会儿,小杜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视野内。

林静安认真的说着:“大哥,千万记得不能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待会小杜来了,也不要再提起,你就当从来没听说过铜镜这回事。”

张心武点点头:“放心,就是家里人,我也不会说的,”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是奇怪,你们道观这个秘密守的这么严,日本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静安:“我也不知道,只是师傅感觉到了危险,才让我护着宝镜离开的,他说只有到了徽州,日本人才无法得逞,嗯,师傅说过很奇怪的一句话。”

张心武好奇的看着林静安:“什么?”

林静安回忆起那天的情景:“那天师傅把宝镜交到我的手里,对我说,放心去吧它会找到家的!”林静安轻轻皱了皱眉,似乎又在想师傅这句话,但是依然想不通,然后又微微一笑,“大概师傅已知道后面的事了,只是天机不可泄而已,所以大哥你大可放心的护着铜镜去徽州,只要我不出现,日本人就没了方向!”

张心武呵呵一笑,对于这些神神秘秘的事,他一向都是不怎么相信的,只是觉得既然日本人费了大力气要来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自己作为一个中国人,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他们得了手去。

“哈哈,瞧我打到什么好东西了?”小杜来到近前,炫耀着手里的战利品。

张心武一看竟然是一头鹰与一只黄羊,不禁赞道:“好小子,这鹞鹰平时都是飞的高高的,竟然也被你打到了?”

“这山里也有山羊?”林静安也是好奇的说着。

小杜不禁哈哈大笑:“这是黄羊不是山羊,这山里老虎都有,只是没让我遇到,算它运气!嘿嘿,这鹞鹰运气就不太好了,趁着天还没黑,刚刚扑下来要抓一只野兔,被我一枪打了个正着,正好给林大哥补补身体。”

张心武笑着说道:“要不这老鹰我来处理,你对付黄羊吧?”

小杜急忙摇头回绝:“不用不用,剥皮拔毛开膛破肚这些事情我闭着眼睛都能处弄好,”说着随手扔下猎物,小心翼翼的把背上的枪取下来放在一边,又对张心武道:“大哥,要不你去找点干燥的柴火来!”然后掏出一把匕首开始熟练的剥起黄羊皮来。

看着小杜蹲在地上熟练的动作,张心武知道自己这三脚猫猎户是不用出手献丑了,答应了一声:“好的!”老老实实四下里找起柴火来。

小杜果然没有吹牛,当张心武抱着一大捆柴火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等了,黄羊与老鹰都已处理好,用树枝穿了起来,并且连烤羊用的架子都搭好了!张心武的柴火一到,小杜就又开始忙了起来。

看看又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张心武只得走到一边跟林静安聊了起来:“等会翻过西面那个山坡,再走过一片平原,差不多半夜里就能到屯溪了,这条路许多年前跟孙铁樵大哥走过几回,但就是刚才的那一段路山涧沟壑太多,挑夫没法过,所以商队只能饶道走大路。”

林静安笑了笑:“大哥忘了么,我不去屯溪了。”

张心武也是笑了笑:“当然没有忘,只是我想幻杀难道真的有那么厉害?要知徽州可是孙大哥的老家,而且过两天我二哥刘云也会赶到,他可是一个奇人,本事真的可以说是深不可测,我真的想不出,这世间还会有我们三兄弟联手也对付不了的人!嗯对了,刘二哥也是上海来的,他也好静,跟你应该谈得来,到时候你们可以多多亲近一下!”

听到刘云两字,林静安微微有些动容:“大哥所说刘云刘爷是斧头帮的那位么!连你都佩服的人,果然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我也曾听说过刘云的威名,但关键是对头躲在暗处,我们防不胜防,我不想到时成为累赘,”林静安微微一笑,接着说:“只是大哥要格外小心了,日本人找不到我,最后只能找你与杜小哥了!”

张心武心中豪气顿生:“好!那我就等着他们来!”

旁边小杜喊道:“你们嘀咕什么呀?谁要来啊!”

一股烤肉香味传来。

张心武笑着跑到小杜身边:“哇,好香啊!可以吃了么?”

小杜把正在滋滋冒油的烤鹰递了过去,笑呵呵的道:“烤乳鸽大功告成,烤全羊还要稍等!”

张心武接过插着烤鹰的木棒,走到林静安身边,撕下一只鹰腿递了过去:“来,先尝尝鲜,等会再上大餐!”他嘴巴里口水直流,以至于说话都不流利了。

林静安说了声谢,接过还在流着油的鹰腿咬了一口,刹那间,林静安的唾液腺也被攻陷了,道家讲究养生之道,饮食习惯都是清淡为主,如此野味,更是从来没有吃过。

小杜一边往翻滚着的黄羊上面撒着佐料,一边问道:“味道怎么样?”

张心武嘴里忙的不亦乐乎,只得连连点头,嘟嘟囔囔道:“嗯嗯嗯,好好好!”

林静安也是边吃边赞叹不已:“好吃!比在上海吃过的烤乳鸽不知好吃多少倍!”

自己的成绩能够得到肯定,是小杜最开心的!“嘿嘿!”小杜开心的笑着,继续翻动着黄羊,不一会儿,烤羊肉也终于可以吃了!

在这荒郊野岭竟然可以吃到如此美味,让林静安感慨不已,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找一处风水宝地隐居山林,然后好好的琢磨琢磨小杜的手艺,反正到时候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磨。

看着林静安手里拿着条羊腿,眨巴眨巴的两眼发呆,小杜以为是味道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是,盐放多了吗?”

林静安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打着哈哈:“不是,是太好吃了,寻思着小杜兄弟真是有心,出门也带着佐料。”

小杜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我们跑马帮的出门在外,盐巴都是必备的,我就是顺便再带了点孜然和胡椒粉,嘿嘿,从小习惯了带着这些才进山,这样,就算没了干粮,十天半个月的,也饿不死。”

林静安“哦!”了一声。

张心武呵呵一笑:“如果你当时也带着胡椒粉,说不定就不会逃的那么狼狈了!”

“是吗,为什么?”林静安有些不解。

“胡椒粉的味道可以影响狗鼻子的嗅觉,”张心武狠狠的咬下一大块羊肉,用手指指小杜:“我听他们马帮的熊老大说起过,有一次,就是小杜用胡椒粉让土匪的猎狗鼻子失灵,摆脱了追踪,让马帮逃过一劫。”

林静安用力一拍大腿,啊的一声大叫起来:“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真是笨蛋。”

张心武呵呵笑道:“我也奇怪,你师傅怎么会放心让你这样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江湖经验的人出来?”

林静安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反正师傅的每一个决定,事后看看总是很有道理,嗯,等会小杜你把胡椒粉全部给我吧!”

“行,现在就你!”小杜无所谓的将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张心武知道他要干什么:“胡椒粉还不够,躲避猎狗追踪有许多方法,你得好好跟小杜兄弟请教一下,不然我们还真的不放心你独自离开。”

林静安点点头,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小杜。

“什么?你要一个人离开?”小杜诧异的看看林静安,又看看张心武,点点头说了一句:“没问题。”又起身跑到刚才宰杀黄羊的地方,在那堆内脏里面找出一个东西来,笑呵呵的跑了回来:“这可是好东西啊!”

林静安有些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小杜:“你的分身!”

“我的分身?”林静安一头雾水。

“别急,反正山人自有妙计,听我安排,保管小鬼子找不到你!”小杜自信的说道。

看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张心武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们边走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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