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手为强,汪君煌决定率先跟祝宛晴表明立场。
第二天快下班时,他走了出来:“宛晴,晚上一起吃饭吧。”“是工作餐吗?”祝宛晴问。
“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对不起,我约了人。”“别拒绝我,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那你现在说吧,我洗耳恭听。”汪君煌一时怔住,不知如何开口。祝宛晴看了看表,拿起手袋:“下班了,不说我走了啊。”“我说,”汪君煌急了,“我,我已经跟甄子翘分手了!”“是吗,那我将她从通讯录里删掉。”“你可以把所有的人都删掉。因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只会有一个女人。”“好,我明天就去办。”“你不问我她是谁吗?”“是谁与我无关,我的职责就是执行命令。”“那好我命令你,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陪着我!”汪君煌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宛晴,我们重新开始吧!”祝宛晴吃惊地瞪着他,就像瞪着一个疯子。
他像摔一只杯子似的将她摔的粉碎,回过头来又跟她说这种话。
“我是认真的,”他凝视着她,语气变得像果冻一般柔软:“我爱你。”“你爱我?这是你所有的笑话中,最最好笑的笑话。”祝宛晴冷冷地掰开他的手指。
“宛晴,我没开玩笑。要我怎样做你才会相信?”“那好,”祝宛晴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摔,然后指着地上的碎片说,“如果你能把它还原,我就信你一次。”汪君煌傻眼了。
祝宛晴冷笑一声,走了出去。破镜难圆!谁有本事把破碎的心缝补起来?
翌日早上祝宛晴来到公司,却发现有个人比她更早。是汪君煌。他坐在沙发上等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杯子——那只杯子上面布满了细碎的裂纹。他的眼睛也布满了细碎的裂纹,是血丝。
他的样子很憔悴,看上去一夜没睡。看到她进来,他抬头一笑:“你昨天说过,如果我把它还原,你就相信我!现在我把它还原了,你也应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吧?”原来他花了一夜的工夫,用胶水将碎片粘了起来。
祝宛晴愕然不已。男人真是擅变。他可以随时可以让你尸横骨碎,也可以随时为你赴汤蹈火!
“宛晴,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汪君煌走过来,想要拥住她。
祝宛晴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别碰我!”汪君煌的手擎在空中,一脸的尴尬。
他的十根手指也跟那只杯子一样,伤痕累累。祝宛晴皱眉:“你搞什么,跟我使苦肉计啊?”“只要能让你回心转意,让我怎样都成。”“无聊!”祝宛晴骂了一句。想了想又抽开抽屉,取出几只创可贴扔过去,“你赶紧处理一下吧,免得感染。”“感染就感染吧,反正也没人心疼。”“怎么会?你不是有很多红颜知己吗?”“弱水三千,我只想取一瓢饮。”“我是不是应该叩谢龙恩?”“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朕的爱妃了?”“你做梦!”话一出口,祝宛晴马上意识到不对,怎么越来越像调情了?于是拉长脸,背过身不再理他。汪君煌没趣,只好拿起创可贴给自己裹。一边裹一边吸着冷气,好像很疼的样子。见他笨手笨脚,她还是忍不住过去帮忙。汪君煌立刻打蛇随棍上,夸张地大叫:“轻点,轻点,人家很痛……”一个大男人竟然做出这么卖萌的举动,实在雷人不倦。
祝宛晴绷紧嘴唇。她不敢笑。怕只怕一笑亡国,自己刚刚收复起来的城池,再度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一个女人跌倒了没什么,但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就是活该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汪君煌又扮起了二十四孝男友的角色。
祝宛晴对此的态度是:任他天翻地覆,我自岿然不动。
几天后的一晚,她陪汪君煌参加一个鸡尾酒会。
这个鸡尾酒会跟以往一样乏味,无非是一堆人拿着酒杯找人聊天。矫情的笑容,虚伪的客套,一个个披着道貌岸然的外衣,你方唱罢我登场。祝宛晴一直都对这种聚会深恶痛绝,觉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在家里看看肥皂剧。至少看到情动处洒下几滴眼泪,还是发自真心的。
整个晚上,她木偶似地跟在汪君煌身后。长时间保持的机械笑容,使面部的肌肉都有些酸痛。她找了个机会,打算躲到露台那边透口气。
才走几步,她忽然瞪大眼睛,惊疑地盯住一个人——那是一个具有哥特气质的年轻男人,瘦高的个子,苍白的面孔,冷峻的眼神,气场庞大如中世纪尖耸入云的教堂钟楼,醒目,独立、桀骜不驯。
然而吸引她的不是这些,而是那张精致阴郁的脸,跟她印象中的某个人紧密地契合在一起!她按住胸口,一个名字从心底喷薄而出——骆正龙!
她不由自主地向他走了过去。越是近,越是吃惊。那眉、那眼、那神情,都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同的是记忆中的骆正龙是青涩的,犹如笔法稚嫩的工笔画,而他是成熟的,犹如一幅线条流畅、色彩饱满的油画。
九年,一个人发生任何蜕变都不足为奇。
这一刻,山远了,水远了,所有的一切都消然褪去。
唯有他。
他的视线终于与她交汇,但内容空泛,不带什么感情。就跟看别人没什么两样。他好像根本不认识她。
难道是认错了人……她傻傻地望着他,迟疑不决。对方忽然幽雅地举了举高脚杯,向她背后打了个招呼:“君煌,你也在?”汪君煌冷冷哼了一声,跟之前的谈笑风生判若两人。直觉告诉她,他不喜欢那个人。
他抓住她的手,有些粗鲁地拉着她走开。
“这位小姐,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那个人却不识相地叫住了他们。
祝宛晴眼睛一亮:“你认识我?我是祝宛晴!”“祝宛晴?”他蹙眉,先摇头又点头,做出恍然大悟状,“想起来了,我曾经在杂志上见过你!”“你不姓骆?”她不甘地追问。
“不,我姓武田,单名一个毅字。”他向祝宛晴伸出手,“自我介绍下,我是天罡株式会社的武田毅。”原来不是冯京,是马凉。祝宛晴别提多沮丧了!他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同时视线在她脸上温和地停留了几秒。那是一双似曾相识的凤眼,有着卷翘纤长的睫毛。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你先回避一下,我跟武田先生有话要说。”汪君煌冷着脸插言。
“哦。”祝宛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开。自从这个叫武田毅的男子出现之后,他就变得不对劲。
等她离开了视线范围,汪君煌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我警告你,不要再动她的心思!”“呵呵,为了一个女人跟朋友翻脸啊?这可真不像你的作风。”武田毅悠然地啜了一口马丁尼。绿色的橄榄在杯底沉浮,滟滟地映着他的瞳孔,为他的脸增添了几分妖异。
“我这次是认真的。总之一句话,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到她。”“听上去好煽情啊!我们的花心大少终于回头是岸了!”“你没有爱过,不会懂我的感受。”“也许吧。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对她反而更感兴趣了!我好想知道,她身上究竟有哪一点吸引了你?是床上功夫吗……”“武田毅!”汪君煌目露凶光!武田毅收起戏谑的表情,恢复了一惯的阴郁:“跟你明说了吧,对她我只有四个字:志在必得。”“你是决心跟我杠上了?”“是你先惹我的。”“既然如此,我们不再是朋友。”“随你的便。”汪君煌愤然离去。
另一处,祝宛晴正拿着那只钥匙扣发呆。失落感犹如空投的炸弹,一个接着一个。
一只手蓦地伸过来夺走了钥匙扣。“又在想你的小龙哥?”汪君煌恶声恶气,“你这个女人能不能有点良心?跟我在一起还想着别人!”弧光一闪,钥匙扣立刻消失在万头攒动的会场。
“你干什么啊?”祝宛晴急了!她掉头去找,却被汪君煌拖进了怀里。来不及反应,对方的嘴唇已经密密匝匝地压了上来。她愣了两秒,接着抬起手重重地回敬了他一记耳光。他当她是什么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流莺吗?
很响的一巴掌。汪君煌茫然地摸着脸,被揍的地方火辣辣的,观众的目光也是火辣辣的……天哪,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而令他更加难受的是武田毅的嘲笑。
他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祝宛晴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傻了!她怔了一会儿,慌不择路地逃出了人群。
待他追出去时,她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祝宛晴板着脸走进办公室:“汪先生,我想跟您说明一件事。”汪君煌抬头看着她。
“我们之间现在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以后请您尊重一下自己的身份。”“真是恶人先告状啊,我还没追究你打人呢。”他装模作样地摸摸脸,“人家这里好痛!”又来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四两拨千金。祝宛晴扭头要走。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拉住:“你的话说完了?现在轮到我说了吧!”“你说!”“亲爱的,我想你了……”他说着像个无赖似地缠了上来。嘴巴也开始不老实,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噌来噌去。他熟知她的敏感地带,知道怎样做能够令她缴械投降。她不争气地有了反应,呼吸急促,身体发软。这一刻她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是多么渴望他的温存。
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他的体液曾经与她血乳交融。她的身体和心灵,都被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她是他驯养的一只家禽,只要他轻轻勾一勾手指,就会没有原则地俯首听命。
没错,她是一只鸡,长着一颗记吃不吃打的脑袋。她忽然愤怒了,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对准他泼了过去:“你知不知道你很恶心?”汪君煌被浇得透湿。她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迅速跑了出去。
她忍不住地落泪。为他的无耻,也为自己的卑微。影响心情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只钥匙扣丢了。酒会散场后她回去找过,没有找到。
这一天简直过得颠三倒四的。快下班的时候忽然收到一个外线电话:“祝小姐吗?我是武田毅。昨晚我在会场拣到了一个钥匙扣,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对对对,是我的!”祝宛晴激动得语无伦次。
“那么晚上,我在横滨港等你。”“好的。”横滨港是一间日本料理店。木桌、木椅、木拉门,以及白色吊灯、水墨画扇,完全都按照江户时代田园式建筑风格装修,使其虽处闹市却独享一份清静。
当她抵达的时候,武田毅已经到了。他穿着简约的便装,就跟瓶子里插的那枝百合一样素净。他将那个钥匙扣还给她:“你似乎很在意它。”“是的,一个朋友送的。”“汪君煌?”“不是,他叫骆正龙。”她脱口而出。关于这个钥匙扣的来历,她曾遭汪君煌多次迫问都守口如瓶,想不到在这个陌生男人面前,竟然如此轻易地打开了心扉。大概是因为相似的容貌给了她某种错觉。
“怪不得汪君煌有些不高兴。”“我跟他没什么。”“嗯?”“确切点说是已经结束了。”他没有再问,起身帮她倒了一杯茶水。水声潺潺,宛如山涧清流。祝宛晴端起来喝了一口,器皿精致,茶水通透,就跟他给她的感觉一样——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宁静的气场,像夏日里的熠熠星空。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思绪澄净。
晚餐很丰盛,其中有令人望而生畏的河豚鱼片。横滨港是本城少有的几家可以烹饪河豚鱼的日本料理店之一。实事求实地说,日本料理的精细是无与伦比的。哪怕是一碟普通的刺身拼盘,都要精心拼制成立体的山水景观。
但对于祝宛晴来说,“女体盛”的经历足以摧毁她对日本文化的所有好感,所以这顿饭她从头到尾没动几箸。
饭后,武田毅开车送她回去。他的坐驾是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原来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晚去蟹公馆的路上,祝宛晴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她将这件事情当作笑话讲给他听。
“真的会有这么像的人?”武田毅十分好奇。
“是的。还有昨天晚上,我也差点认错了人!”“老实说我对祝小姐也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武田毅笑着说。
这句诗,也恰恰绘出了祝宛晴的心境。
几天后武田毅再次打来电话,约她一起吃饭。“上一次在横滨港,你好像对日本料理不感兴趣,很抱歉招待不周,请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他言辞恳切。
祝宛晴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的外貌给她一种亲切感。即使明知道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但是看着他,也会有一种望梅止渴的功效。
不到一个月,他们已成了极为熟稔的朋友。闲暇之余,经常小聚。
当然这一切都逃不过汪君煌的眼睛。这一天武田毅又来电话,他忍无可忍地冲出了办公室,夺过祝宛晴的手机摔在地上:“从今天起,不准你再跟这个人来往!”祝宛晴冷冷地迎着他的目光:“我只是你的员工,不是你的奴隶!工作时间之外你无权干涉!”“我不是要限制你的社交自由,只是武田毅这个人不靠谱!”“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厚道,何况对方还是你的朋友。”他的话更加激起了祝宛晴的反感。
汪君煌被噎得哑口无言。
下班后,祝宛晴头也不回地上了武田毅的车。
汪君煌站在窗前望着她。她的身影好象变成了一只沙漏,正在以不易察觉的速度离开他的生命。
他从来没有如此恐慌过。这些年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他何曾眨过一下眼,偏偏只有她,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神经。为什么偏偏在他想要认真的时候,老天安排了这样一个难题?他的心就像被钝器拉开了一般,血淋淋地痛……
这一晚,武田毅带祝宛晴去吃泰国菜。蕉叶是一间很有名的泰国餐厅,里面摆放着四面佛、陶制象、金银树等具有异域特色的东西,装修和布置极具东南亚风情。祝宛晴好奇地左看右看,而武田毅最感兴趣的则是门口的一只观赏鱼缸。那只鱼缸呈扇形,静水幽碧,海藻寂然,宛若镶嵌在墙壁上的一块翡翠。风情各异的鱼儿在里面游弋着,一点都不怕人。
他出神地望着它们,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
“发什么呆?”祝宛晴问他。
“我在想,来生一定要做一条鱼。”“为什么?”“传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钟之后,它们将不会记得任何事,一切都从头开始。”他有点孩子气地说,“我好羡慕它们。”“真的吗?那我来生也要做一条鱼。”祝宛晴兴奋地说。红尘中人摸爬滚打、枕戈待旦,哪及一条鱼来得洒脱?爱与恨,罪与罚,俱在七秒后转身成陌。
“唉,不过是个传说而已。”武田毅又撇撇嘴,“你应该知道还有这样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快进来吧,这里的碳烧鱼很好吃。”“啊?我不要吃鱼!”她尖叫。然而碳烧鱼上桌之后,她却吃的比谁都欢。成天都有人在抵制这个抵制那个,口号喊得震天响,可要轮到自己身上,就要另作计宜了。人类的伟大往往需要前题条件的——与自己的利益无关痛痒。
吃泰国菜不能不吃冬阴功汤。这是泰国的一道名汤,类似于中国菜中的煲,主要原料为大虾和草菇,配以柠檬叶、香茅草、鱼露、椰浆等香料烹制而成,吃起来百味绕舌,十分过瘾。
祝宛晴嗜辣,泰国菜正合她的口味。她尤爱这里的香茅茶,通透的琥珀色,上面飘着几片翠绿的柠檬,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餐厅的一角,有一个厨师在表演印度飞饼的绝技。那个厨师又瘦又黑,好像往地上戳了一根烧焦的柴火棒。“我想起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武田毅说,“几年前,有一晚我跟朋友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往家走,突然前面传来自行车的铃声,我抬头一看,呵,不得了,有一辆无人驾驶的自行车冲了过来!我顿时吓得汗毛倒竖,以为遇上了鬼……后来才发现,原来骑自行车的是个黑人。”祝宛晴刚喝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武田毅伸长胳膊,帮她擦拭脸上的水渍。
她笑得忘形,被偷袭了个正着。他的手指修长柔韧,带着某种花瓣的香气。她一时怔住,忘记了反应。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都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与此同时,这一幕也落进了另一个人的眼睛里。
海韵跟几个朋友来吃饭,一进门就僵在了门口。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没错,那边桌子上的两个人她都认识。男的不必说了,昨晚还睡在他的床上;女的呢,提起来更是刻骨铭心——数年感情毁于一旦,不正是拜她所赐吗?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而且看上去还那么暧昧?记得下午给武田毅打电话,他说晚上要出席一个商业活动的!
莫非“商业活动”只是一个借口?
你要小心了,最近武田毅常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耳边蓦地响起了朋友的话。最近有不少人如此提醒她。她一直不以为然。和武田毅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相信自己了解他。他跟汪君煌不一样,低调内敛,洁身自好,来中国几年基本上与绯闻绝缘。就连家里的佣人都说,他从未带任何女性回来过。
可是血淋淋的事实就在眼前!武田毅凝视对方的那种眼神,她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对她的那些温柔手段,现在同样施展于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千万别以为你能了解一个人,他总是超出你的判断之外。
她傻傻地站着,不知道是该走过去问个明白,还是该安静地走开。最后她还是理智地选择了后者。她不想当众出丑。一个汪君煌早已令她颜面扫地。
她找了个借口出来,在大街上茫然地走着。跟武田毅相识至今的经过,以电影镜头的方式在脑海里回放。伦敦的邂逅,机场的偶遇,还有关于日本的那场涅磐之旅,他所表现出来的温柔执着、含蓄隐忍,无不氤氲着浓浓的爱意。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放下那段伤心的感情,毅然转投他的怀抱……满心以为这一次自己选对了人,谁知又是一场笑话!
祝宛晴,为什么偏偏又是她?
她一边走一边洒泪。
武田毅回到家里时,发现海韵坐在客厅里抽烟,没开灯。关系确定之后,她有时会来这里小住,所以这里的钥匙备有一把。就算没有女佣也认识她。
房间里烟蒸雾绕,就跟着了火似的。武田毅屏着气,走过去打开窗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个?”海韵答非所问:“她究竟哪里比我好?”“什么她?”“祝宛晴。”武田毅回头:“你跟踪我?”“我才没那么无聊。如果我有克格勃的潜质就用不着等到今天了!”泪水在她的眼眶里盈然欲堕。
武田毅走过去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啜着:“别多想了,我跟她没什么。”“没什么?哈,真可笑。”海韵夸张地笑着,“我宁愿我是瞎子!”武田毅抓了抓脸:“我们只是偶遇好不好。普通朋友吃个饭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偶遇……听上去可真浪漫。”海韵扬起脸,一双眸子湛然发光,“究竟是真的偶遇,还是精心策划?”“什么意思?”“就像当初你刻意接近我一样,目的就是为了帮汪君煌顺利摆脱我这个包袱。现在祝宛晴就是另一个我,对不对?”海韵冷冷地盯着他,“我听说汪君煌又有新欢了……你们配合的还真是默契。”武田毅默然了一会儿,笑了:“真没看出来,你还有写小说的潜质。”“你承认了?”“承认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放下酒杯,不耐烦地咕噜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他长得那么好看,即使是在生气的时候。“阿毅,”海韵走过去抱着他,就像当初在伦敦的酒店,他从后面抱住她那样用力,“告诉我,你是真心爱我的……”从后面抱住一个人,往往是因为想要挽留,也往往是因为挽留不住。
武田毅冷冷地推开她:“很晚了,洗洗睡吧。”他撇下她,头也不回地走向浴室。
他的背影冷漠得像是雕塑。
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地坠下来。
自从解除婚约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急转而下——就跟当初的汪君煌一样,总是以忙为借口来打发她。唉,一切早就有迹可循的,只是她不肯相信而已。她就像一只可怜的驼鸟,每天将头埋进沙子里,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理想的世界。谁知到头来只是阳光下的肥皂泡,美轮美奂却不堪一击。
又一次,她像一块破抹布似的被人毫不吝啬地丢弃!她走过去拿起手袋,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武田毅从窗子里目送她,面无表情。
这个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烟灰缸里,半截香烟还在燃烧,青烟袅婷,冤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