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0月间,正在六安、霍山一带活动的红25军接到郑位三派人化装送来的信。上面写着:"中央派人送来重要指示,已到我处,请你们接信后,火速率领红25军到鄂东找我们"。
红25军领导人徐海东等立即作出安排,当天便出发西进。为尽快地赶到鄂东,红25军一路上猛打猛冲,冲过了敌人四道封锁线,以最快速度赶到罗山、宣化店一带,与郑位三等会合了。
在鄂东,徐海东见到了中央派来的程子华,又听说程在中央苏区当过师长,徐海东便向省委提出,由程子华任红25军军长。省委同意了他的建议,徐海东便从军长改任副军长。
按照中央的指示,1934年11月,红25军打着"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的旗帜,开始了长征。
长征一开始,徐海东亲自率领手枪排走在全军最前头。
一天晚上,部队正在夜行军,突然听说有一股敌人抄小路追了来。徐海东一面命令部队跑步前进,一边策马上前,给路边的战士们鼓劲。部队只有迅速行动才能甩掉敌人。
风雨中,看不清战士的面孔,只听见沉重的脚步和不时有人滑倒的"哎哟"声。他看到一个黑影,拄着棍子在泥水里挪动。肯定是伤员!徐海东翻身下马,对警卫员说:"把他扶上马去!""不行啊!"警卫员嘟哝着。他的马已经让给了伤员,首长的马不能再让。
徐海东吼了起来:"快!"他还扬起手上的马鞭,作出要打人的样子。
警卫员见徐海东真的生了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把伤员扶上了马。
徐海东拄着伤员的那根棍子,一步一滑地往前走,同时用洪亮的声音向战士们喊道:"同志们,加油啊!""是老军长!"一个战士在黑暗中认出徐海东,高兴地叫了起来。
"老军长!""老军长!"战士们喊叫着,像是呼唤,又像是给自己加油。
骑在马上的那位伤兵听说是老军长的马,说什么也不骑了。他大声喊着:"军长,你快上马,我能走!"说着滚下马来。
徐海东急忙阻拦,但战士已翻下马鞍,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徐海东和警卫员同时跑上去,把伤员又扶上马。
天快亮时,在泥泞不堪的路上走了一晚上的战士们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为了让大家休息一会儿,部队在一个村庄里停了下来。年轻的干部、战士倒头便睡,根本不管后面还有敌人,头上还下着雨。不久,"继续前进"的命令传来,许多人还是睁不开眼睛。徐海东看着战士们疲乏至极的样子,也想让他们多睡一会儿,但敌人就跟在身后,再不赶路,怎么脱离虎口?!他急派通信员再去催促战士们出发,可没有人响应。
他火了,拿起当拐棍用的棍子,走到熟睡的战士们身边,一边喊叫"起来!出发!"一边用棍子敲他们。一群干部、战士被敲打起来,还有些人听到喊声,蒙蒙懵懵地从一所房子里跑出来。
"走啊!??里面还有人呢!""还有什么人?"徐海东问道。"团长、政委??"有人说。
"太不像话!"徐海东冲进屋里,照着手电筒,对着还在睡觉的团长、政委,抡起了棍子,"还不起来!还不起来!"他一边嚷着,一边拿棍子左抽右打。
被惊醒、打醒爬起来的干部认出是徐海东,提起枪就往外跑。
经徐海东用棍子赶上路的干部、战士有200多人。这时,背后不远处已传来了敌人追击的枪声。
"多亏老军长,不然我们得当俘虏了!"有人感慨道。
"可把我的屁股打疼了!""那也比当俘虏强!"徐海东走在队伍中,听着大伙儿的议论,也笑了。说他是老军长,实际他才34岁。这时他因过度劳累,两只眼睛熬得又红又肿,非常难受,但他仍坚持在前卫团。
突然,徐海东发现路边有人小声抽泣。他停下脚步,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名伤病员。担架员不知跑哪里去了。
警卫员正在左右张望,看能不能把担架员找来。
"来,咱们抬着走!"徐海东招呼说。"那不成!"警卫员知道军长的腿曾4次负伤,带着残疾;而且和战士们一样又冷又饿又困,怎么还能让他抬担架呢?警卫员愣着不动。
"给我抬上!"徐海东发了火,"一个伤病员也不能丢下!"警卫员只好和老军长把伤病员抬上。走啊走,走了5里多地。天快亮了,东方露出鱼肚白。
担架上伤员这才发现,抬着他的竟是尊敬的老军长:"放下我,放下我,老军长!"伤员呜咽着。
"不要动,不要动!"徐海东满头大汗,却不停步地继续往前走。
终于,撵上了前面的部队,徐海东才把担架放了下来。
11月26日,红25军在独树镇与敌接火,徐海东和吴焕先率领部队英勇奋战,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取得了战略转移关键一战的胜利。
12月的一天晌午,红25军领导的正在陕南庚家河开会,突然一阵紧密的枪声响起。警卫员报告:"敌人攻上来了!"会议当即停止,号称"徐老虎"的徐海东真像猛虎一般,提着手枪冲出门去。
跑到放了排哨的东山坳口附近,徐海东才知道,因为一个多月连续行军,战士们极为疲劳,实在支持不住,放哨的一个排都睡着了,敌人到了眼前也未发觉。敌人的迂回部队还占领了近处的有利地形,向红军发起猛攻。
徐海东率领一个团的兵力,拼死地夺回东山坳口。另外两个团也跑步攻占坳口两侧的高地。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红25军从军长到炊事员都投入了战斗。
徐海东在战场上像发怒的老虎,左右拼杀,多处负伤,满头满脸都是鲜血,仍始终坚持在火线上。
经过20多次反复拼杀,敌人丢下300多具死尸和伤兵,撤退了。红军也伤亡200多人,营以上干部大部分负伤。
徐海东被抬下战场时已不省人事。敌人的子弹从他的左眼底下钻进去,从脖子后边穿出来,血流得很多。
医生想办法止住了血,但徐海东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十分困难。医生急得直皱眉头,一时真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让我来试试。"一位女护士自告奋勇。她的办法是用嘴去一口一口地把徐海东嗓子里的血和痰吸干净。这一招还真灵,徐海东的呼吸逐渐地平缓了。
徐海东负伤后身体虚弱,部队又总是行军作战,伤口才好一点儿,他又发高烧,咳嗽,左耳听不清声音。他心情烦躁,经常发火,医生害怕,警卫员也总躲着他。只有这位为他吸血吸痰,又连续4天4夜不合眼护理他的女护士劝慰,他才不发火。慢慢地,他的"虎"脾气也有人摸得着了,这就是1935年9月红25军长征结束时,成为徐海东妻子的女护士周东屏。
徐海东伤刚好一点,就不愿意躺在担架上让别人抬。
一天,天正下着大雨。听说前面打得不好,徐海东挣扎着让4个警卫员扶着、架着去山头上的军部指挥所。
"海东,你怎么上来了?"吴焕先吃惊地问。但情况紧急不容多说。大家赶快商量对付敌人的办法。
徐海东蹲在山头上,完全忘了自己的伤病。他甩掉身上的大衣,指挥着部队,直到把敌人打垮。
7月中旬,红25军北出终南山,威逼西安。在离西安45里地的殷家卫,徐海东捉到了敌人的一个区长,他要区长给西安打求援电报,想把敌人调出来打个伏击。没想到西安的敌人无兵可派,这个计划未能实现。
徐海东从一张报纸上看到,中央红军和红四方面军已在川西会师的消息,非常高兴。他说:"为牵制敌人,保证中央顺利北上,即使我们这3000多人牺牲了,也是光荣的。""迎接党中央"、"迎接主力红军"的战斗口号,鼓励着指战员们。
1935年8月,红25军在泾川县四坡村遭到敌人袭击,在激烈的战斗中,吴焕先不幸负了重伤。
徐海东听到消息,立即派出一个连去掩护政委。战斗一结束,他急忙赶往四坡村。跑到村口,还没见人,就听到一阵阵悲痛的哭声。他预感到一种不幸。
他夺门跑到跟前,只见吴焕先静静地躺在地上,神态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徐海东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握起吴焕先已经变得冰凉的手,大放悲声。
徐海东比吴焕先大7岁,但他十分敬重这位年纪比他小,政治上却十分成熟的政委。吴焕先曾是河南箭河一带闹革命的孩子头,创办过红学,参加过著名的黄麻起义。虽然他没受过系统的教育,但却能文能武,被称为大别山中红军的"才子"。打起仗来他常常不顾个人安危,冲锋在前,干部战士都夸他是个"好政委"。
徐海东很喜欢他的这个伙伴。
"请政委决定"。只要遇到政治上和策略上的事,徐海东最爱说的就是这句习惯语。
吴焕先是个急性子,可徐海东更是个暴脾气,说也奇怪,他俩在一起却很少争吵。
干部、战士都说:"他俩比亲兄弟还亲。"如今,他们永别了,再不能一起杀敌,一起创建新中国。
两天两夜,徐海东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就看到吴焕先的影子。一想到吴焕先,徐海东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长征路上,长眠着多少红军将士的革命英灵啊!1个月后,红25军到达陕北延川县永坪镇,和刘志丹等领导的红26军、27军会师,合编为红15军团,徐海东担任军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