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对与错,本一句话就可解决的争执,也不知怎的,奔雷偏不想他如愿。直直注视着那双桃花眼,不疾不徐道:“我若不道歉呢?”
阿七倒也很干脆:“那你就别想离开!”
“那也要先问问,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放眼天下,能被他奔雷放在眼里的,几乎没有,除了……
奔雷的手紧了紧,眸中浮现一丝戾色。
转瞬即逝的戾色,被阿七敏锐的捕捉到,看在他眼里,被他理所当然的给变了味儿:“怎么,仗着人高马大要欺负人?告诉你,老子行走江湖多年,可不怕——”
狠话没撂完,白玉似的脖子被人牢牢箍住,琥珀色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性情大会,捏死蝼蚁似的拧断他的脖子。
“咳咳,土匪,山贼——”死到临头,阿七仍不服软。白面瓜似的小俊脸,涨得通红。
奔雷缓缓开口,他暗哑的声音带着些许冷漠,无形中给人以压力。不过对“行走江湖多年”的阿七,起不到半点威慑。
“第一,我不会伤害你,第二,你冷不丁的从树林里冲出来,我还没怪你冲撞了我的马匹,你却恶人先告状,”看到阿七愤怒的桃花眼,唇角一勾,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因这抹笑而柔和起来,徐徐又道:“这第三嘛,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你只怕早已被马蹄踩成烂泥,哪还能像现在这般,活蹦乱跳?”
被他这么分析下来,阿七不仅受害者身份不保,依着他的意思,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很显然,要事在身的奔雷不想与他继续纠缠,松开手,跳上马车。可阿七哪里受得了这份窝囊气,扑过去似要跟他拼了,车夫吆喝一声,马车疾行,卷起尘土漫漫,阿七扑了个空,吃了一嘴泥沙。
耳闻车后谩骂声,白须老头不解:“泼皮一个,大人何必浪费诸多口舌?”
“有趣有趣!”奔雷兀自呵呵笑道。
白须老人一头雾水,“何趣之有?”
“你没从那人身上瞧出什么异样?”
白须老人细细回想,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除了一副惊为天人的好皮囊,不怕死的列性子,再无其他。
奔雷也不多做解释,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特殊的身份练就他极强的洞察力,一切端倪都逃不过他心细如发的眼睛。
但,他还是大意了。
此时的他还未意识到,偶遇的纷争,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原地,阿七望着马车消失的前方,哼哼两声,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和狡黠。他自诩闯荡江湖多年,不可否认,其中多有有夸张的成分,但若没有两把刷子,细皮嫩肉的他,只怕早就被那些一见着他就两眼冒春光的娘们们儿,给生吞活剥了。
没好气的拍拍手,阿七垂头丧气的继续赶路。
他好歹也是见过风浪的人,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与那人实力悬殊,偏要以卵击石,全是因为持续了多天的坏心情,令他失去理智。
多天前声色俱厉的训斥犹言在耳,阿七委屈的扁扁嘴,心中信念愈发的坚定。
在映影的惊呼中,青璇睁开了眼睛。
西面角落里,映影俯身弯腰,吃惊的瞪着锦葵。
“花开了吗?”青璇睡意惺忪的揉揉眼睛,双臂高扬,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昨夜梦魇又来扰人,她半夜惊醒,呆坐了很久,直到窗外有了一丝光亮,才又昏昏睡去。
可不是,临睡前用紫烟花茶尽数浇灌,锦葵的花朵一定美得不可方物,这才引来小丫头的惊呼。
映影的声音里带着惊恐:“没、没有……”
青璇打了个呵欠,睁开沉重发涩的眼皮,探头张望,惊住了。
昨天还生机盎然的锦葵,竟在一夜之间,枯萎了……
这盆锦葵,是昨日尹凝语来看望青璇时,亲自挑选捎带过来的,可谁曾想,仅过了一夜,居然枯萎了。
虽然无比错愕,又莫名其妙的很,但映影习惯性的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公主恕罪,是奴婢没有照看好,是奴婢的错……”
“你主要负责伺候我,这盆花的死,跟你没关系。”撇清映影的责任后,青璇幽幽自嘲道:“也许,它不愿将花开来与我看,这才自行了断罢。”
她不知该这么解释好端端的花儿为何一夜之间枯萎而死,又不愿看到映影惶惶不安,这才用“自行了断”这带有玩笑意味的一词来安抚。
自嘲归自嘲,好端端的花儿一夜枯死,颇为费解。
青璇不由蹙起眉,不由自主的想到紫烟花。可,这怎么可能,她每日啜饮的东西,怎么会有毒。若真是有毒,父皇怎么会给她喝,她也早丢掉小命,去找九泉之下的娘亲了。
惊疑不定间,吩咐映影把枯死的锦葵丢掉,重新换了一盆,后又要她多搬一盆过来,并借口不让尹凝语堵心为由,嘱咐她此事不可张扬,映影一一照做。
这晚,青璇故技重施,再次把紫烟花茶倒进一盆栽中,结果,又枯死了,而没被她“特殊”招待的那盆,生机勃勃。
这么一来,青璇不淡定了。头一天只是猜测,今儿印证了事实。她冷汗直冒,毛骨悚然。魂不守舍中,将此事说给了尹凝语听。
除了青璇的闺房,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身为她忠诚的影子,末魇就会自动归为。青璇的声音很小,还是一字不落的飘进他的耳里,抬眼望向坐在花厅之中,受惊过度的主子,漆黑的眼眸里,失了一贯的平静。
尹凝语微一惊,继而拉过她的手,温言道:“真是个傻丫头,给人喝的东西,怎能当作清泉来浇灌花儿?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你给它浇灌紫烟花茶,它一介草木,哪能消受得起啊?”
听她这么一说,青璇觉得有些道理,人和植物本就是两种不同的物种,不可一概论之。就像牛羊爱吃草,人爱吃肉是一个道理。
身为瑜国公主,她可是皇上的心头肉,皇上断不会害她。